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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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們是來找鎖匠姜力的。”許一旬接了話。 同一日辰時。 荒田里,斑斑點點的蟲蠅在日頭下漫無目的地晃動,它們成群結隊地依附在糜爛的尸體上,準備飽餐一頓。轉瞬間,一根纖長的舌頭劃過,蟲蠅四散逃開,泥土里,半截兔子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阿簡,這次咱們能行嗎?”許一旬四下張望,眼前除了荒草什么都沒有,“你說,一個鎖匠為何要到城外十里地開鋪子。他若是在城里開店,生意不是更好嗎?干嘛舍近求遠呢?” “正因如此,才十分可疑。” 關于半截狼面紋樣的線索,婁簡也是在街上看化人變戲法的時候想到的。那化人取來一杯水,將半個銅錢放入水中,再拿起時,半個銅錢便成了一個。 這戲法其實并不高明,不過是將兩個半截銅錢疊在了一起,用機關串聯,待到銅錢入水,化人只要手一松便能將銅錢還原。 “我本以為那半張狼面是缺失的紋樣,所以一直向旁人打聽城中可有鐵匠、雕刻師傅擅打狼紋。換個角度來想,重要的或許不是狼面?” “那是什么?” “是兩截狼面放在一起,才能湊出完整的紋樣來。” “阿簡,我不是夏驚秋,這種事你就別和我打啞謎了。” “你想想,鎖頭和鑰匙的關系。” 許一旬恍然大悟:“我懂了,就像開鎖,一半是鎖頭一半是鑰匙,只要合得上就是對上了,所以你才打聽誰家制鎖制得精巧!” “還不算傻。” 許一旬停下了腳步,指著荒田里的茅草屋道,“賣菜的嬸子說,朝東十里地就是鎖匠姜的荒宅,看樣子就是這家了。不過,這人都死了好幾年了。” 二人在集市上聽到了姜家的事。姜也過世后不久,姜家二老也沒了,好心人替他們二老斂尸,葬在了屋后。一片荒田之中,果真立著兩塊碑。 一處是單人墳,葬的是姜也。一處是合葬墳,葬的是鎖匠姜力夫妻。 “兩處墓葬都是舊墳,泥土也沒有松動過的痕跡。”許一旬揪了截墳頭上的荒草,他回頭看向兩臂抱胸的婁簡,苦笑道,“懂了。” 三具尸骨躺在墓xue里。 “死者兩女一男。”婁簡蹲在尸骨旁,細細查看。 “你可是瞧出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了?” “左邊單人xue乃是一名年輕娘子,最多不超過二十二歲。仰面自南向北而臥,胸前第三根肋骨處隱約有一道貫穿傷。”婁簡拿起許一旬的劍,隔著劍鞘抵在他胸口,“兇器是三尺薄劍,從正面一劍貫穿,又穩又準。死因,應該就是這個。” “這姜也又不是傻子,別人當面刺她,她看不見?也不知道躲?” “最奇怪的是這兩具尸體。”婁簡指著合葬墓里的尸首道,“這兩具尸首的姿勢交疊糾纏。” “是啊。”許一旬又看了一眼姜也的尸骨,“這合葬墓里的人壓根就不像是好好安葬的,倒像是……被人胡亂扔了進去。” 許一旬回頭時,婁簡已經跳到了合葬墓中,將骸骨一一拾起擺放在荒田里。 人有二百零六塊骨頭。攏起來最長不過七八尺,若是羅列擺開,一副寬口棺材都盛不下。 “姜力,可能沒有死。”婁簡擺放好最后一塊骨頭,“這具女尸的年紀在四十上下,五指、腰骨、膝骨皆有彎曲或膨出,這是莊稼人因勞作而常患的病癥。”她望向四周,“這里的田地以前應當是有人耕種的。有問題的是這具男尸。”婁簡撿來一根樹枝,指著尸骨的小腿和手臂,“此人雖然年紀與女尸相差無幾,但四肢處有反復折斷再愈合的痕跡。” “石匠、鐵匠、鎖匠之類的手藝人,格外愛惜自己的手,這可是他們吃飯的本事,怎會讓自己處處受傷?你說,這姜力會不會是犯事了,受過刑?” “不像,此人身形高大,倒像是……打手或者是武夫,若是以打架為生,那腿骨與臂骨常常受傷倒也說得過去。” * 船艙內,燭火搖曳。婁簡聽見了腳步聲,吹滅火折,拉著夏驚秋躲到了角落里。 待到腳步聲離去,三人才松了一口氣。 “有一點,我可以確定。姜力沒有犯過事,至少衙門的卷宗里沒有姜力犯事的記錄。”夏驚秋將鬼新婦案的前后原委同二人說了一遍。 “那我的猜測應該八九不離十。”婁簡頓了頓,繼續道,“姜力家金銀細軟都在,姜力卻不見了,我想他不是自己跑的,多半是被人擄走的。墳頭里的無名男尸與擄走姜力的人應是一伙的,為了掩人耳目,才殺了一人,埋進墳里。” “這人做事還挺講究細致的。”許一旬打趣。 “所以……此事與賀穆先有什么關系?”夏驚秋問。 婁簡從懷里拿出一張訂單和一本賬簿:“訂單是在姜力家搜尋線索時找到的,賬簿是賬房先生那里找到的,這張訂單上的簽字與賬簿上的簽字都是賀穆先本人簽的。訂一把鎖的小事,差人來做就好,為何他要親自上門?” “正成四年二月。”夏驚秋喃喃自語,“姜力的女兒姜也,是正成四年五月死的。姜也死前,賀穆先去過姜家。他果真有問題。” “姜也的死你可有什么看法,會不會是熟人作案?”婁簡問道。 夏驚秋搖了搖頭:“即便是熟人作案,也不會任人宰割動也不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