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每月能賺十兩，為何還需要那么多錢財？”

    “這個，你可以問問你的好阿簡。”夏驚秋夾了一塊魚rou放進(jìn)碗里，“有些人啊，賺的錢都夠幾輩子花了，還不是想盡辦法斂財。”

    “哪有人嫌錢多的。更何況，鈴鐺和慈濟(jì)院的大家伙還得過日子。”

    “你賺的錢都夠鈴鐺他們十?dāng)?shù)年的花銷了，賺錢又不急在一時，日后慢慢來也行啊。”許一旬說著，扒拉了兩口片面。

    婁簡不語，往嘴里塞了一口青菜。

    “言歸正傳，接下來怎么查？”夏驚秋問。

    “云良閣里吊死的尸首還是沒找到？”

    “昨日搜了一晚，別說尸首了，連根上吊繩都沒看見。”

    許一旬打了個飽嗝放下碗筷：“你們慢慢找，我就不陪你們了，正經(jīng)事還沒干呢。”他揉著肚子起身。

    “你還有正經(jīng)事？”夏驚秋嘲笑。

    “廢話，我來涼州是來找李江澤比試的，一來二去的都耽誤好幾日了。”他拿起長劍，揮了揮手朝著大街走去。

    “點到為止，別傷著人。”婁簡叮囑道，“早點回來。”

    “知道啦！”許一旬回頭，笑得燦爛。

    篤篤篤……夏驚秋有節(jié)奏地杵著碗底，小聲嘀咕道：“你對他，倒是上心。”身旁的空氣像是浸了醋，酸得很。

    “他年紀(jì)小，做事容易沒分寸，我不放心，還是多啰嗦幾句的好。”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年紀(jì)小，你便上心？厚此薄彼。”

    “你這是什么怪話？你們二人的事，我何時不上心過。”婁簡頓了頓，“你這幾日怎么那么奇怪？”細(xì)細(xì)想來，夏驚秋好像是吃了火藥，涼州再見，總是一副要吵架的架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有閑工夫揶揄我，不如想想季應(yīng)的案子怎么破？”

    “若要細(xì)究，師繡娣和曉云綢與季應(yīng)都有仇怨，可季應(yīng)斷氣的時候此二人都在賞花會上，沒有時間作案。想要揾死一人又不是一時半會兒的功夫。”

    “難不成真是神仙下凡替天行道了？”

    “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真是稀奇。”夏驚秋放下碗筷，一本正經(jīng)的盯著婁簡看。

    “人在無能為力的時候便會寄希望于神明……”婁簡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想到了什么，喃喃重復(fù)，“寄望于神明……”

    “你說什么？”

    急匆匆的腳步聲打斷了二人。自遠(yuǎn)處，跑來一名州府衙役，他喘著粗氣道：“不好了長史，又死了一個。”

    “又？”夏驚秋蹙眉問。

    “正是，畫師慧光紹死于家中臥房。”

    “什么時候的事？”

    “早上家中婢子去送早膳，發(fā)現(xiàn)前一晚的吃食放在門口沒動過，婢子叫了許久都沒人回應(yīng)，便推t門去瞧，發(fā)現(xiàn)慧光紹死不瞑目，赤身裸體地躺在地上，還未涼透。婢子被嚇得當(dāng)場昏死過去。衙門里已經(jīng)派人去人，長史您快些去看看吧。”

    “走吧，夏小郎君，這頓飯你是吃不安生了。”

    “真是晦氣。”

    馬車停在慧光紹府宅門前。惠府不大，里外是二進(jìn)院子。剛過晌午沒多久，門前已經(jīng)掛起了喪幡白綾。家中仆婢親屬已經(jīng)換上了粗麻行頭，男子腰系白綢，女子素飾簪白花，惠府上下，處處彌漫著死氣。

    最讓人覺得離譜是，短短幾個時辰，喪庭、棺木也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

    婁簡對這些東西經(jīng)驗老到，只是瞥了一眼便能瞧出棺木的質(zhì)地：柏木的。棺木空空如也，棺蓋也樹在一旁。上頭雕著一對騎著麒麟的引路童子，棺身上則是大片山水木雕。比婁簡從前常睡的那個不知道要金貴多少。

    “這棺木可不是一日兩日便能尋到的。”婁簡道。

    “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惠府上上下下，怎么這么快就換好了行頭……像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一般。”

    第三十一章 第二具尸體

    “畫師慧光紹，涼州本地人。十四歲開始習(xí)畫，習(xí)得一手好丹青，花鳥魚蟲、侍女山水，無不精通，成年之后便在城中畫坊里臨摹書畫為生。早年間過得并不算好。家中黃泥茅草屋半間，另有年邁的耶娘要供養(yǎng)，直至二十五歲還是遠(yuǎn)近聞名的光棍。十五年前，慧光紹在畫坊中寄賣的畫，忽然被一中原商人看中，出萬金求購，自此他一夜成名。家中茅屋換宅院，還娶了一房凹凸有致的美嬌娘。”跟隨夏驚秋的衙役如數(shù)家珍。

    “知道了，退下吧。”

    一進(jìn)臥房。婁簡便瞧見一具半身赤露的男尸頭朝床榻，腳沖案幾，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他雙目凹陷，七竅流血，嘴角鼻孔黏著已然干竭的褐色湯汁。

    仵作正在擺弄著慧光紹的尸首。他四肢細(xì)弱，身上的肌膚呈現(xiàn)出大小不一的斑駁。瞧這模樣，好像早就生出了死態(tài)。

    屋中窗戶被人故意打破，破碎的木料撒了一地。夏驚秋又往屋中看去，值錢的東西基本都被搬空了，柜子、床底、箱櫥上的鎖都有被人撬動的痕跡，大大小小的盒子散落在屋子里，像是有人入室搶劫。

    一旁，江仵作見到婁簡客氣了不少，連連賠笑。

    “江仵作，可有收獲？”夏驚秋發(fā)問。

    “回長史，人是今日天還未亮的時候死的。死因嘛，應(yīng)該是被毒死的。”江仵作指著案幾上殘留的半碗湯藥道，“惠先生每日睡前都要喝補(bǔ)藥，昨晚殘存的湯藥里也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