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齊客沒說話,他于是接著道:“不如我做老板,你做我員工唄,演缺德老板和摸魚員工。” 秋雨砸落大片大片的枯葉,水泊里倒映出樹蔭和天空的輪廓。齊客依舊沒吭聲,沈問津也不理論,繼續(xù)逮著水坑踩,權當方才那一通話是在自言自語。 倆人上了臺階,走至建筑內(nèi),收了傘。淅淅瀝瀝的雨滴順著傘脊滑至地面,被沈問津抓著抖了兩把。 他正想說“走吧”,就見齊客頓住了腳。 “怎么了?”沈問津問。 齊客攥著長柄傘,腕骨突出,接上了方才沈問津雨里說的話:“我昨天寫的劇本確實是老板和員工。” 沈問津“噢”了下,慢半拍反應過來,笑道:“那你方才怎么不講?怎么的有時差?” 齊客想說什么,話至嘴邊似是又咽了回去。 沈問津沒和這啞巴較真,繼續(xù)問:“所以你的劇本里也是我演老板你演員工?” 齊客“嗯”了聲。 “那好哇,沒想到咱倆還真有點默契。”沈問津一面笑,一面抬腳朝前走,“那你到時候腳本發(fā)我看下唄。” 齊客在原地沉默片刻,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說好。 倆人上了樓,見到了曾經(jīng)的班主任。 那笑起來像是風鈴的小姑娘rou眼可見變得干練老成了許多,抱著保溫杯喝了口,指著沈問津笑道: “當年你還想找我換座位呢。怎么,現(xiàn)在倆人關系這么好了?” 第18章 沈問津干笑兩聲,心說在人手底下干活,被捏著命門呢,不好也得好。 另一邊的齊客看起來卻沒那么淡定了。 這啞巴撐著桌子,沉默了會兒,終還是開口問:“什么時候的事?” “什么?” “找任姐說換座位。” 辦公室里的氣氛有些凝滯,令那禿了一半的數(shù)學老師也抬起頭,朝倆人看來。 沈問津見齊客似是不怎么高興,“嗐”了聲,立馬滑跪道歉:“我錯了老板。” 道完歉,又覺得自己有些冤,于是他上下嘴皮子一碰,開始辯解:“還不是當初你總裝啞巴,坐你旁邊壓力太大了,我受不了,就找任姐說要換座兒。是我當時判斷錯誤,其實你人挺好的。” 齊客沒吭聲,看不出來什么情緒。 沈問津朝這人面上瞅了瞅,心道:自己都這么誠心誠意地哄了,若還計較那點沒影的陳年往事,屬實有些說不過去。 他于是且不去與齊客理論,忽又想起什么,遂轉向了班主任,問: “誒任姐,我當初沒跟你說原因,你咋知道我是因為齊客想換座位的呢?” 任姐把攤開的一大疊卷子合起來放好,抬起頭笑道:“小孩子的那點小心思我還看不出來么?” “那您當時咋不同意我換?”沈問津把袖子擼到胳膊肘。 任姐大概覺得是過了這么多年,恩怨情仇也該化作過眼云煙,說話沒有一點兒把門,張口就來。 “喏,當時,你老板找過我。”任姐撐著腦袋,朝齊客努努嘴,道,“咱們班不是每次考完試都要換座位嘛,這人來和我說,不想和你拆開,說他能督促你學習。” “您怎么聽他不聽我?”沈問津瞪大了眼。 “誰讓人高中時看起來比你穩(wěn)重呢?”任姐又笑起來了,“男孩子嘛,有點矛盾很正常,第一天打了架,第二天又摟著肩膀稱兄道弟的多了去了。也就這人能稍微壓著你一點,若是把你換到其他地方,你估計一點學習的心思都沒了。” 沈問津沒了話,扭頭瞅著齊客干瞪眼,卻見他老板表情看起來有點擰巴。 以沈問津這么多年的經(jīng)驗來看—— 這人在尷尬。 齊客尷尬,沈問津便來了興致,方才被噎著的那口氣霎時跑了個沒影。他正想開口打趣兩句,卻見齊客猛地拉上了外套拉鏈,順手撈起了立在角落里的傘,說: “老師,我們想去別的地方轉轉,等會兒再來看您。” 沈問津:……? 你問過我嗎?誰跟你“我們”了? 他“誒”了聲,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這人扯著袖子往門口帶,匆忙間只來得及撂下一句“任姐你蛋糕記得吃”,三步兩步出了辦公室。 外邊下著雨,天色陰沉,壓根沒什么好逛的。齊客所說的“去別的地方轉轉”大概是指撐著傘在雨中漫步。 ——跟對象一塊兒漫步是夢幻,跟老板一塊兒漫步是夢魘。 沈問津覺得,齊客可能是因為生活太平淡了,于是開始沒事找事地抽風。 他拉著臉,把水坑踩得嘩嘩作響,忽聽身側那人輕輕開口,似是說了句什么。 雨有點大,劈里啪啦砸在傘上,白噪音把齊客嘴里吐出來的話完全蓋住了。沈問津于是側了點身子,扭頭朝齊客臉上看去,問:“你說什么?” 齊客搖搖頭,須臾,放響了聲音說:“那邊新蓋了一棟教學樓。” 沈問津知道他在問“要不要去看看”。 教學樓修得挺氣派,大廳里掛了好幾個大屏幕。沈問津收起傘,恰聽手機在此時“叮”了聲。 他掏出來看了眼,眼睛一亮,隨即捅了下身邊人,說:“木哥和新哥的視頻發(fā)了。” 齊客停下步子,往他手機上瞅。沈問津也把手機往旁邊挪,兩顆頭湊一塊兒看起了數(shù)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