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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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掌握著自己的經濟命脈,不再純粹是曾經的那個啞巴同桌。 他們才和平共處三天,關系算不上很好。 而曾經的事并沒有那么愉快,想問的問題其實也挺冒犯的。 算了。沈問津想。 他把耳機塞回包里,拎著書包站起身,看著窗外漂移著的樹,旋開杯蓋喝了口水。 ——或許哪天,倆的關系更上一層樓了,抑或是自己有足夠的實力和那人叫板了,那時候再問,也不算遲。 ——也或許那時候就不想知道了。 見沈問津沒了要繼續問的意思,齊客也沒說什么,把平板塞進書包。 倆人走到了車廂口,排著隊準備下車。 一出車廂,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青州下了雨,雨絲輕濛,站臺之外的樟樹枝被打得微微彎了腰。 沈問津站在站臺上,看著這許久沒來的地兒,一時有些恍惚。 曾經的他就是在這兒被送上了高鐵,踏上了去北京的求學路。 然后一呆就是六年,是起起落落但受益頗多的混沌日子。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他請了一幫朋友與高中班主任一塊兒吃飯。 班主任沒比他們大多少,平日里一塊兒說說笑笑,更像是他們的jiejie。 大家都叫她“任姐”。 烤串茲拉茲拉冒油,觥籌與燈光交錯,任姐又一次笑成了風鈴。 她咬了口串子,在沸騰的人聲中拍著沈問津的肩,說: “大明星,走花路吧。” 沈問津沒能恍惚多久,在吟出“物是人非事事休”前被拽了一下。他老板頂著那一腔毫無波瀾的嗓音道: “走了?!?/br> 沈問津回過頭,扯著肩帶的那只手緊了緊。 他跟著齊客往外走,在擠擠挨挨的人流中被撞了下肩,不由自主地往旁邊偏,又被身邊人扶了一把。 搭著他們老板的肩站直身子的時候,沈問津看起來還是有些呆。 齊客微微蹙了下眉,問:“沒事吧?!?/br> 然后他就看見,身邊的青年猛地回過頭,沖自己問:“你明天有沒有空?” “嗯?” “想不想去高中看老師?” 沈問津邀請完人,見男人在樓梯下的空曠處停下了腳。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自己,像是在思索。 安安靜靜站在那里的時候,這個人總是沒什么表情,嘴角平直,眼皮很薄,渾身都泛著冷懨氣。 比冰雕還冰。 會讓人不由自主地開始反省是不是自己說錯話,惹他不虞了。 好在他沒給沈問津多少反省時間,下一秒就開了口: “明早十點,校門口見?” 沈問津笑起來了,說: “行,明早見。我拎個蛋糕,任姐愛吃?!?/br> 而當沈問津一手拎著蛋糕,一手撐著傘,杵在微微泛起了些涼意的,吹著斜雨的初秋寒風中時,他忽然覺得,自己昨天一時興起的提議很沒道理。 ——早起淋著雨在寒風中把自己凍成傻子,只為追憶高中生活,這種事說出去誰聽了都得笑。 今晨一睜眼就是九點多,他匆匆忙忙套了衣服,取了蛋糕就往這邊來。所幸家離得近,打車一會兒就到。 他沒穿多,手涼得跟個冰坨子似的,卻兩只都不得閑,還杵在外頭等他們家老板。 老板姍姍來遲。 沈問津的臉拉得老長,倒比那日常拉臉的老板看上去更像冰雕了。 “你遲到了?!彼麘崙嵆雎暱卦V。 齊客沒搭腔,一只手撐著傘,另一只手慢條斯理地掏出手機,摁亮屏幕,懟到了沈問津面前。 沈問津沒好氣地抬眼瞅,只見上頭掛著碩大的四個數字加一個冒號: 10:00。 沈問津:…… 這惱人的室外環境令自己的時間感知出現了偏差。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昨兒上午一時沖動的自己。 沈問津頓時有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無力感。 傳達室里,門衛同他們班主任核實了情況,抬手示意通行。 沈問津心情不怎么松愉,剛撐起傘,就要愣頭愣腦地往雨里里沖,忽被身后人扯了一下。 沈問津:? 他輕輕磨了下后槽牙,回頭放出一句“干嘛”,便見齊客把手頭的那把長柄直傘架在了角落。 而后從包里拿出了一雙透明雨鞋套,沉默著朝自己遞來。 沈問津:?! 這照顧員工日常起居的老板是不是有些太盡職而面面俱到了! 沈問津下意識推辭,又見齊客用另一只手從包里扯出了另一雙雨鞋套。原先的那只手就這么抓著那厚實的塑料,伸著胳膊半抬于空中,依舊是那沖自己方向遞來的姿勢。 這場景似曾相識。 沈問津懷疑,如果他不接,齊客會像幾天前的晚上那樣,說出那句:“我好心好意給你帶,你不接,不尊重老板,這個月工資扣三千?!?/br> 于是他最終還是穿上了。 鞋套厚實,靴筒挺長,包裹性很好,完全杜絕了弄濕鞋襪和褲腿的可能性。 身上不會難受,連帶著心情也美妙了許多。沈問津完全不用分神去避雨坑,甚至專往坑里踩,還逮著齊客開玩笑。 “老板?!彼⑽阮^,在雨中放響了一些聲音,“那腳本我有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