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刀十六國 第108節(jié)
第一百三十七章 力戰(zhàn) 高力禁衛(wèi)也知道石閔勇武,又調(diào)過去了幾十人。 石閔身邊的從騎已經(jīng)所剩無幾。 即便如此,兩桿長兵揮動之下,不時有人倒下。 不過,戰(zhàn)馬沖不起來,石閔的戰(zhàn)力下降了一半,帶著十幾名親衛(wèi)與敵人下馬廝殺。 一片血光之中,李躍望著前面,土丘正中,一員賊將正盤膝而坐。 這人化成灰李躍也不會忘記,正是當(dāng)日南山戰(zhàn)場上的賊將。 五短身軀,極其壯碩,全身的肌rou仿佛要將盔甲撐暴,眼神漠然的看著戰(zhàn)場,兩三百持斧甲士立于身后,殺氣騰騰。 從氣勢上看,此人應(yīng)該就是梁犢。 殺了他,這場血戰(zhàn)也就結(jié)束了。 兩年時間,黑云軍已經(jīng)脫胎換骨。 戰(zhàn)場雖然混亂,但士卒們絲毫不亂,以什、伍為建制互相配合,殺的高力禁衛(wèi)節(jié)節(jié)后退。 黑云軍能崛起,一半是因為他們本身勇猛善戰(zhàn),另一半則是李躍培養(yǎng)和提拔了大量底層軍官。 尤其是伍長、什長,全都是忠心耿耿的熱血男兒,經(jīng)過李躍悉心教導(dǎo),早就不是這時代單純的武夫。 反觀高力禁衛(wèi),勇則勇矣,但也混亂。 很多人都是各自為戰(zhàn),沒有建制,仿佛迷失在殺戮之中的野獸。 短時間內(nèi)能斗得旗鼓相當(dāng),但時間一長,高力禁軍的短處便顯現(xiàn)出來。 個人的力量再大,也無法與群體的力量相抗?fàn)帯?/br> 兩炷香的功夫,高力禁衛(wèi)漸漸處于下風(fēng)。 這時土丘正中的梁犢緩緩起身,灰色的眼神望向陣中的李躍,忽而嘴角一笑,似乎認出了李躍,舉起斧頭做了個挑釁的動作,大吼一聲,“殺!” 吼的倒是慷慨激昂,但他卻沒沖上來。 只讓親衛(wèi)撲過來。 矮丘登時變得寸步難行,到處都是鐵甲,到處都是大斧和狼牙棒。 尸體堆滿了腳下,從天空往下看,仿佛一塊巨大的血rou磨盤,血水緩緩流下,將矮丘染成鮮紅色。 沖過這道鐵甲堆成的人墻,便能殺到梁犢面前。 然而就是這短短四五十步的距離,卻極為艱難,周圍黑云軍士卒不斷揮擊狼牙棒后,體力也在快速下降。 “梁犢小賊,可敢決一死戰(zhàn)?”魏山在人群中嘶聲大吼。 然而對面?zhèn)骰氐闹挥辛籂俅潭男β暋?/br> “狗賊受死!姚弋仲來也!”一聲戰(zhàn)馬嘹亮的嘶鳴,矮丘西北面忽然沖上來五騎,同樣也是全身浴血。 其中兩騎剛落地,又滑下陡坡,還有一騎一腳踩在陷蹄坑中,摔在地上。 為首一騎,手持長槊,白發(fā)飄動,踩在尸堆之上,正是老羌姚弋仲。 能從陡峭的西北面策馬沖上來,姚弋仲的馬術(shù)當(dāng)真令人驚嘆。 更多的羌人從身后爬了上來。 此時梁犢身邊只有十余甲士。 李躍暗叫不妙,鏖戰(zhàn)這么久,付出巨大代價,卻為羌人作了嫁衣…… 姚弋仲來的太及時了,正好梁犢和李躍殺的難解難分。 都說老羌耿直,但現(xiàn)在看來,老而不死是為賊,說的一點都沒錯。 “哈哈哈,梁犢人頭將為老羌所取!”姚弋仲奮起長槊,抖擻精神,胯下戰(zhàn)馬人立而起,威風(fēng)凜凜。 接著,戰(zhàn)馬一躍而出,有如電掣,長槊化為一道利芒。 似乎連梁犢都被姚弋仲的聲勢震懾,驚訝的望著他。 不過就在此時,姚弋仲“嘿”一聲,戰(zhàn)馬忽然一矮,栽倒在地,將他甩了出去…… 原來是樂極生悲,踩中了陷蹄坑。 姚弋仲一個狗啃泥撲到了梁犢面前七八步遠。 場面頓時有些尷尬起來,梁犢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望著地上摔的七葷八素的姚弋仲。 老羌雖猛,但畢竟七十高齡…… “父親!”這時羌人中一聲呼喊,將所有人拉回了現(xiàn)實。 姚襄帶著數(shù)十羌人不要命一般沖了過來。 另一邊的梁犢猛省,提著斧頭沖了上去。 地上的姚弋仲撲騰了幾下,終究還是站了起來,拔刀在手,眼神兇悍,一步不退。 不過灰頭土臉,顯得有些狼狽。 李躍正覺得滑稽,左后方傳來一聲大吼:“梁犢何在!” 卻是石閔殺透重圍,趕了過來。 手中的兩把長兵變成了一支斷矛和一把骨朵,大步向前,全身上下再次被鮮血染紅,身邊親衛(wèi)一個不剩…… 仿佛永遠不知道疲憊,眼神中只有暴虐的殺意,令人心驚膽寒。 黑云士卒主動讓開道路。 走過李躍身邊身邊時,忽然看見他左肋下有一道傷口,盔甲已經(jīng)破開,鮮血淋漓。 李躍心中一震,沒想到石閔也會受傷。 不過這傷口并不致命,他的盔甲自然是上乘貨,再則他的身體比較強壯,這點傷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兇性。 一步不停,如瘋虎下山,挑激戰(zhàn)最烈之處殺入,手中骨朵上下翻飛,甲片和血rou一起飛濺。 他的到來,仿佛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僵持的戰(zhàn)場,開始有利于黑云軍,周圍士氣大振,仿佛身體中重新灌入力氣。 此消彼長,高力禁衛(wèi)最后一口氣也繃不住了,被黑云軍沖破阻攔。 而石閔站在原地喘氣,見梁犢正在和羌人激戰(zhàn),眼中浮起怒色,“老羌狡詐,我等血戰(zhàn)多時,不可讓其得逞!” 煮熟的鴨子讓別人吃了,李躍自然咽不下這口惡氣,“修成侯的傷勢……” “這點小傷不礙事,不取梁犢人頭,我寢食難安!”石閔喝了一口水,用絳帶勒住傷口,扔掉斷矛,再撿起一把骨朵。 短兵明顯更適合眼下的戰(zhàn)場。 “事不宜遲,在下助修成侯!”李躍也撿起一把骨朵。 這場大戰(zhàn)打到這個時候,也該結(jié)束了。 從梁犢攻不下滎陽開始,他的命運便已經(jīng)注定了。 滎陽后面還有陳留、黎陽、枋頭等重鎮(zhèn),然后才是鄴城。 五十步外,梁犢陷入苦戰(zhàn)之中。 姚襄終究快他一步,父子二人血戰(zhàn),抵擋了一陣,后方的羌人趕來,忽然扭殺在一起,難解難分。 石閔大步向前,提雙骨朵入陣,迎著一名高力禁衛(wèi)劈下來的大斧揮出。 “砰”的一聲巨響,火花四濺。 大斧脫手而出,而石閔的另一骨朵直接擊在他的胸口上,整個人軟軟倒下來。 “滾開!”一聲大吼,聲震全場。 幾名攻來的高力禁衛(wèi)大斧舉在頭頂,硬是不敢砍不下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墜馬 梁犢、姚弋仲、姚襄等人停止了廝殺,紛紛望了過來。 見猶如殺神一般的石閔,目光皆是一震,極為忌憚。 周圍羌人更是不敢動彈。 李躍和石閔就這么殺入陣中,感覺高力禁衛(wèi)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遠不如之前戰(zhàn)場上的兇悍。 不過石閔的傷勢似乎越來越重,連呼吸聲都有些沉重。 頃刻之間,李躍和石閔就殺到了戰(zhàn)場的垓心。 三股人馬對峙,卻全都詭異的安靜下來,誰也沒有先出手。 石閔直直的盯著梁犢,仿佛眼前只有這一人。 姚弋仲、姚襄望著石閔,眼神閃過陣陣驚怒之色。 還是梁犢最先開口,瘋狂嘲諷,“石虎倒是養(yǎng)了一群好狗!老狗姚弋仲,小狗石閔,不,不對,你本姓冉,真以為改了石姓,就成了石虎的好孫?” 姚弋仲和姚襄一臉淡定。 這時代稱人是狗,并非罵人之語,秦漢時便有功狗、忠犬之說。 石閔沒有說話,但臉色卻在一點點的鐵青。 一般而言,一個國家前三四十年,戰(zhàn)爭能力到達頂峰。 但石虎篡位以來,不止陰殺蒲洪子侄,但凡國中有才干之將,皆被其以各種名目除去。 羯族人口就這么多,能出幾個名將? 而名將絕不僅僅只是沖鋒陷陣那么簡單。 羯趙朝堂上青黃不接,只剩下麻秋、李農(nóng)、張賀度、劉寧、王朗、王擢這些庸將,打一個梁犢都這么費力,還要借助羌人氐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