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梁一程下課后，肖棠總喜歡不遠(yuǎn)不近跟著她走一會，就像是她陪著他一樣，直到她要拐彎回她的辦公室，或是去別處忙。有時(shí)，不知是走廊上哪扇窗沒關(guān)，會有風(fēng)吹起她的長發(fā)，偶爾，她會忽的停下腳步，像被那陣風(fēng)提醒了什么，肖棠總覺得，她會轉(zhuǎn)過身來，

    臉上濺著血，邪笑著。

    那才該是梁一程本來的樣子。

    “你不知道，對，你不知道……”肖棠激動得語無倫次，“是一個女孩殺的人？對不對？殺了誰？其他一期的孩子？她殺了他們所有人對不對？所以一期計(jì)劃才沒了，對不對！”

    他說得那樣篤定，根本不需要陳佳的回應(yīng)，或者說，他根本不需要真相。

    他狂笑著，近乎癲狂，陳佳看著儀器的各項(xiàng)指數(shù)迅速回歸正常，嘆了口氣，“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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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連撥開窗簾，向外望去，樓下，梁一程在和一個男人交談。

    那人的風(fēng)衣襯衫西褲皮鞋都是黑色，是梁一程喜歡的穿衣風(fēng)格。他個子很高，戴著眼鏡，有種冷峻孤傲的氣質(zhì)。就算江連不愿承認(rèn)，他們站在一起，真的很配。

    “你作為老師……”柳南剛開口，

    梁一程便回，“我沒有。”

    柳南似乎松了口氣，“我當(dāng)然知道你的。但鬧起來，別人總是會怪老師的。”

    梁一程知道柳南是關(guān)心她。柳南父母與她父親是摯交，柳南和她一起長大，雖說這些，都是柳南告訴他的，梁一程其實(shí)都記不太清了。父親去世后，大約是可憐她，柳南父母時(shí)常噓寒問暖，柳南也自動代入哥哥的位置，對她保護(hù)得更多了。

    梁一程表達(dá)過不滿，說很煩柳南總想教育她，每次柳南都一臉受傷地說對不起，梁一程也只能作罷，像往常一樣，轉(zhuǎn)移話題，

    “你不是說這次出國要待久點(diǎn)么，怎么還沒半個月又回來了。”

    柳南垂下眼，“爸媽很想你，你這兩天有空和他們吃個飯吧。”梁一程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他們的對話和從前一樣，很快就冷了下去，

    “要我和那個學(xué)生談?wù)劽矗俊?/br>
    “不需要，也不合適，你不是他的老師，我自己會處理好。”

    柳南明白，他又讓梁一程不悅了，不論他怎么做，都只是將她越推越遠(yuǎn)，他想起在梁一程的辦公室看著他們，梁一程講解得耐心溫柔，即使知道肖棠一直盯著她的臉，也并沒避開或是斥責(zé)，而她對他，從未那樣過。

    “是我多慮了，抱歉，一定要來和爸媽吃飯啊，就明天吧？我接你？”

    梁一程慌忙轉(zhuǎn)身離開，只有她知道，煩他說教，不想被他可憐，那都只是她的借口。

    柳南看著她的背影，又抬眼，望向梁一程家的窗，江連便故意撥開窗簾，沖他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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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一程一言不發(fā)吃完飯，直到江連收拾完了所有，遞了杯水給她，“你好像一直心不在焉的，今天遇到什么事了么？”

    “就是學(xué)生的事，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看見……有個人送你回來，我就是隨便看看外面就看見了，不是故意的啊，那個……”江連越解釋越慌，耳朵燙得像是要燒起來。之前看見樓下那個男人，他就下定決心要成熟穩(wěn)重些，至少得比那個男人成熟穩(wěn)重，可這會對著梁一程，又介意得再也顧不上任何，

    “是不是姐的男朋友啊，我待在姐這里，打擾了這么久，男朋友也會介意的吧，你們可別因?yàn)槲摇?/br>
    “哦，是柳南，也是我們學(xué)校老師。”梁一程說，末了，又補(bǔ)上句，“我沒有男朋友。”她以為江連會接著問他們的關(guān)系，要不然就是問她為什么沒有男友，在學(xué)校里，領(lǐng)導(dǎo)同事總是八卦得很，她隔三差五就要回答這些問題，早就敷衍成了習(xí)慣。

    柳南是學(xué)校的明星，長得好事業(yè)好家境好，沒有任何緋聞，有不少人想介紹對象給他，他卻對旁人冷淡至極，人前人后，只對梁一程體貼入微，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心思，可他越這樣，梁一程就越是躲他。

    他似乎什么都做得好，都得得到，偏到了梁一程面前，再怎么小心翼翼都無濟(jì)于事，他也曾差點(diǎn)情緒崩潰，質(zhì)問梁一程為什么就對他特別嚴(yán)苛，梁一程無言以對，她只知道，柳南總帶給他異樣的不適感，如果說肖棠讓她感到的危險(xiǎn)更像興奮，是她能把控的，柳南讓她感到的危險(xiǎn)，則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靠近一點(diǎn)，就會被吞噬。

    “哦，不是啊……”江連沒接著問，撇過頭去，想掩飾紅了的臉，梁一程認(rèn)真給他解釋了，他當(dāng)然知道這代表不了任何，可還是抑制不住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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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在小賣部的竊聽器沒錄到什么要緊的對話，江連本想找機(jī)會在陳佳車上放一個定位器，可是她不開車，出門不是打車就是有車接，梁一程平常還要上班，兩人只能斷斷續(xù)續(xù)跟蹤陳佳。

    兩人把幾天的跟蹤發(fā)現(xiàn)列了個表，都覺得怪異，除了小賣部和家，陳佳還連著兩天去了市里最高檔住宅小區(qū)，千祥居。她每次去都是凌晨，行色匆匆，連外套都是邊走邊穿，像是出了什么急事，被突然叫去的。

    江連疑惑，“她不是只用管小賣部嗎？又沒有其他工作，夜里忽然出門，她老公也讓？”

    “之前讓你查陳佳的背景，查到了么？”梁一程問。

    江連打開電腦里陳佳的履歷。陳佳年輕時(shí)在國外留學(xué)，就讀于全世界排名第一的醫(yī)學(xué)院，畢業(yè)之后在一家頂尖醫(yī)院的神經(jīng)外科工作。大約十五年前回國，回國后結(jié)婚，便再無任何工作記錄。

    才華出眾，前途無量的年輕女孩為了愛情放棄一切？梁一程只覺匪夷所思。

    “對了，”江連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信息，她老公不是應(yīng)該都給你了么？”

    “我不是和她老公對接的，信息也都是你爸告訴我的。”一直以來，江世明說要保護(hù)梁一程的隱私，以免影響她大學(xué)的工作，因此從沒讓梁一程和委托人直接交流過，梁一程有什么想要的信息，也都是通過江世明，這次也不例外。

    可不知為何，梁一程心里卻莫名涌起古怪的感覺。

    “倒是再沒去過九曜相府……”江連喃喃道。

    梁一程的注意重新回到了千祥居，“每次都待了三十分鐘左右……”

    千祥居離梁一程的大學(xué)挺近，幾幢高層建筑設(shè)計(jì)得別具一格，厚厚的樹墻遮擋著，透過大門還隱隱可見林園假山池塘，像是隔絕了鬧市區(qū)的所有喧囂。“將來等我有錢了，我也要住這里”，兩人盯梢時(shí)，梁一程還這么說過，江連便也對千祥居格外留意。

    “你說，她去九曜相府和千祥居是為了見同一個人么？”梁一程問。

    江連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若陳佳去這兩個小區(qū)是為了同一個人，這個人極有可能在這兩個小區(qū)都有房。兩人相視一眼，就對比起千祥居與九曜相府的共同的戶主名單來，倒有那么幾個，便挑了出來準(zhǔn)備再深挖一下。

    “肖全？”梁一程看著千祥居的戶主名單，忽然說。

    江連也注意到了那個名字，“肖全？就是那個，說要用人工智能徹底代替低級勞動力那個？他居然住在千祥居啊，嗯……倒是在九曜相府沒房。怎么？姐覺得他和陳佳有關(guān)系？”

    “倒不是。”梁一程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總不能說他也姓肖，她的第六感覺得和肖棠有關(guān)吧，況且，他們要查的人又不是肖棠。

    “你怎么看，肖全說把AI植入人體的事？”梁一程問得似是無心。

    江連一怔，沒料到她會主動提起，可見她神態(tài)自若，一副只是聊著逸聞趣事的樣子，便也平靜回道，“最近他一直在媒體上說這些呢，我覺得啊，他就是個大忽悠，騙投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