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lo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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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秀琴從醫(yī)院帶了好消息回來, 莊蔓的各項身體指標都慢慢恢復了。

    她切碎莊在買來的荸薺，拌進瘦rou餡兒里，在案板上撒面粉，掛著笑搟餃子皮, 不?由憧憬著以后的生活。

    餃子下鍋, 再熱氣騰騰撈起, 幾人圍坐在折疊桌邊吃飯。

    莊蔓夾起餃子吹吹涼，一邊吃一邊說好吃。

    云嘉注意到，只有自己碗里沒有破皮的餃子, 不?僅完整, 還個個漂亮，但馮秀琴還是唯恐簡陋，捧碗問著她吃不?吃得慣。

    云嘉點點頭，從淡白?色的熱面湯里小心夾起一只餃子, 咬了一點餃子皮說：“好吃?！?/br>
    莊在這時從放電磁爐和調(diào)味的簡易廚區(qū)走?過來, 手上不?止端了自己的那份餃子，還有另一只小碗, 深褐液體上漂幾點暈開的晶亮油花。

    小碗放在云嘉手邊。

    馮秀琴聞到了味，問：“云嘉喜歡吃醋??？”

    云嘉：“嗯。”

    他放下自己的湯碗，拿走?云嘉面前的, 筷子別住碗口將?湯水一點點倒掉。

    馮秀琴有點抱歉地笑說：“我們吃慣了湯餃, 我忘了問你, 下次我就?記得了?！?/br>
    云嘉搖搖頭說沒關(guān)系, 都好吃的。

    莊在將?碗重?新放回她面前, 沒了湯水, 瓷碗都不?再那么燙手了，云嘉也終于?敢捧在手里, 她沾了沾碗汁，第一口就?吃出自己習慣的味道，醬油，醋和芝麻香油，連醋的比例都是正正好的。

    她悄悄靠近莊在，小聲問他：“你怎么知道我吃餃子喜歡沾這個的？”

    她大?概不?知道她的吃飯口味在黎家是頭等大?事?，只要稍留心就?能知道她的飲食習慣。

    即使現(xiàn)在不?是經(jīng)常來黎家吃飯，陳文青也一直把寶貝外甥女掛在嘴邊，看到田姨買了什么云嘉不?喜歡的菜回來，都要說一句“嘉嘉不?喜歡吃這個”才反應過來今天的飯桌上并沒有云嘉，又或者?看到云嘉喜歡的食材，隨口說一句，嘉嘉最喜歡哪種做法，叮囑田姨，下次云嘉過來再做一次。

    莊在：“田姨說過?！?/br>
    說云嘉不?喜歡餃子里有湯，餡兒里不?能浸湯水，破皮的餃子也不?吃，醬油和陳醋二比一，再滴一點香油，要芝麻香油。

    云嘉很挑食，不?喜歡的東西一口不?肯碰，而看著脾氣不?好惹又愛刁難人的黎陽卻完全?不?挑食，就?是隔夜的剩飯剩菜，早上熱一熱拌一拌他都照樣吃得香。

    田姨說完，看著同樣不?挑食的莊在笑：“你們男孩子，就?這點好，糙一點養(yǎng)也無所?謂，女孩子就?不?一樣了，嘉嘉是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當然要精細養(yǎng)著才好?！?/br>
    云嘉慢慢咽下食物，說：“怪不?得。”

    又斂下眼睛，看那小碗，心想，怎么田姨說過他就?記得，她使喚黎陽，黎陽就?做不?來給她調(diào)料汁，明明說了就?那三樣，味道總不?對勁。

    黎陽還要說她挑剔，姑奶奶你饒了我。

    舅媽就?在一旁板起臉，斥責黎陽，怎么說話的，嘉嘉喊你表哥，你喊她姑奶奶，這在怎么亂輩分！幫meimei做點事?怎么一點沒耐心，你一倒倒半碗醋來，你怎么不?直接把一瓶全?倒了??？

    想到這里，云嘉端著碗不?由發(fā)笑。

    莊在側(cè)看過來，有點莫名，像在用眼神?問，笑什么？

    云嘉唇角弧度反而加重?，說：“餃子好吃?！?/br>
    馮秀琴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互動，聽到這句話，忙說：“好吃多吃，不?夠我再下?！?/br>
    對于?云嘉經(jīng)常來竹嶺路這件事?，莊在心里一直沒有明確的態(tài)度，看到她是高興的，和她相處的每個瞬間也都暗暗刻進心里一樣珍惜，但總有一個聲音時不?時冒出來，告訴他這樣不?對。

    比如，她翻來洗衣粉費力洗莊蔓的枕巾。

    又比如，她在城中村這里遇到危險。

    那是五一假期前的周末。

    這幾天接連升溫，入夏的興奮感在夜晚的露天大?排檔里一覽無遺。

    成箱的冰啤酒從桌沿撬開，雪白?的酒精泡沫瘋狂涌出，塑料凳上翹腿的女人穿得越來越單薄，短裙黑絲，腳尖晃著高跟涼鞋，酒酣耳熱的男人吹牛吹到興頭上，敢直接脫掉汗淋淋的短袖，等大?排檔的老板來說影響市容，才罵罵咧咧穿回去。

    說你他媽一個破攤子有個屁市容，市政府要是管，你他媽第一個要收拾家伙滾蛋了，你他媽知道什么叫市容，跟老子拽這些?。

    不?罵仿佛不?行，不?罵不?能彰顯陽剛之氣。

    等旁邊的女人用手撫一撫，說著“跟他們計較什么”，被捧得高人一等的大?哥這才肯慈悲作罷。

    莊在從嘈雜聲音里穿過，進巷子之前還蹙起眉在想，要是云嘉看到這些?怎么辦？

    附近好像新開了一家洗浴城，最近晚上在這一帶出沒的人越發(fā)不?像樣兒了，聽馮秀琴說上周還出現(xiàn)了聚眾斗毆的事?情?，大?半夜警笛響了好久。

    正想著，要不?跟云嘉說以后晚上不?要來這里了？

    另一個聲音又冒出來，其實她白?天也不?應該來這里的。

    他分心往里走?，一個拐彎處，忽然有人猛撞到他身上，胸腔都被撞得發(fā)悶，他朝后退了兩步才穩(wěn)住身形。

    低頭一看，居然是一臉驚慌失措的云嘉。

    她跑出來的巷子里，跟著追出來一個染黃毛的年輕男人，樣子流里流氣。

    云嘉害怕地往他身后躲，手指攥住他腰部的衣服，也是這個動作，莊在看到她手指上的血。

    莊在的瞳孔受刺激一樣緊縮起來。

    她受傷了？

    而那個黃毛還在叫囂，說她繼續(xù)跑啊，還讓莊在別多管閑事?。

    莊在抓著云嘉的手腕，將?自己的衣服拉出來，黃毛以為這是要撇清關(guān)系，正露出得意的笑，莊在直接沉著臉上前，攥拳掄臂朝他臉上下死力一樣砸去。

    云嘉在一旁看呆住，脖根不?由瑟縮。

    剛剛還得意獰笑的一個人，就?這么一拳倒下去了，用暴力提前結(jié)束拉鋸，實在叫人倒吸涼氣。

    黃毛痛到緩不?過來，雙眼都在暈，嘴里也不?干不?凈地嚎著。

    而莊在沒有就?此收手，抓著對方的衣領(lǐng)往上提，不?給對方任何緩沖的時間，就?跟揪一塊抹布一樣把人提起來。

    冷聲問他：“你對她做什么了？”

    黃毛齜牙咧嘴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可能跟剛剛那女生認識，這么一想，他還半死不?活的，又開始不?知死活地罵：“你，你媽的！她把我哥們打出鼻血了，你他媽的還打我，我靠，太他媽疼了，賠錢！都給老子賠錢！”

    他一邊喊一邊嚎。

    莊在愣了一下，松開手，人被扔地上了，他扭頭直奔云嘉而來。

    他手上有汗，用點力去搓云嘉手指上的血跡，搓開了，的確沒有傷口。

    這才從極度的應激情?緒里緩下來，他用力攥了一下云嘉的手，力度里，透著一種還好沒事?的慶幸。

    云嘉密密眨著眼睛，正覺得，這樣拉手是不?是有點親密了？

    莊在出聲，拽走?她的思緒。

    他問：“你打人了？”

    云嘉點點頭，聲音很小地“嗯”了一聲。

    “怎么回事?？”

    云嘉掃了一眼地上正爬起來的黃毛，說：“他朋友sao擾我，不?讓我走?，還對我動手動腳的?！?/br>
    莊在點了一下頭，好像認可這種情?況打人是對的。

    那位鼻孔堵著紙的，這時也趕到場了，見黃毛口腔內(nèi)膜出血，照地上吐了口血唾沫，憤憤道：“我靠，你他媽怎么也被打了？”

    他一扭頭看見云嘉就?來火，又見她身邊只有莊在一個，雖然這小子體格看著比他們高得多，但并不?魁梧，年紀小，又有學生氣，看著清瘦得很，想著雙拳難敵四手，他像之前陰人那樣給黃毛發(fā)出一起上的眼神?示意，自己便已經(jīng)摩拳擦掌。

    黃毛趕緊一把拉住他，嗓子眼里窩著氣，低聲說：“上個屁啊，打不?過?！?/br>
    扭頭對著莊在倒是橫聲起來，“我們兩個都受傷了，你們打的，這你們賴不?掉吧？去醫(yī)院做個全?身檢查，買點藥啊補品的吃，幾千塊總要吧，你們拿錢，今天這事?就?這么算了?！?/br>
    云嘉正要說話，莊在輕輕按住她。

    對方立馬急了，指著云嘉說：“這女的一看就?有錢，她那雙鞋都上萬了，幾千塊也不?給？”

    莊在把云嘉護在身后，看向?那兩人，聲音輕輕的：“要錢是吧？要么現(xiàn)在立刻滾，要么我再送你幾拳，之后賠你一筆大?的，要嗎？”

    說完，莊在邁出一步，那兩人便嚇得后退。

    再一思量，更沒了氣勢，放下一句“你等著”就?恨恨跑了。

    看那兩人跑不?見影了，云嘉才松了一口氣，她擔心地對莊在說：“就?幾千塊，給就?給了，萬一他們真的要再打呢？他們有兩個人，你肯定會受傷的?！?/br>
    “不?會的，人一旦剛疼過，就?會很怕疼，他們不?敢的，”他望著云嘉，說，“而且在這種地方，露財?shù)能浭磷邮墙鉀Q不?了麻煩的，只會招來更大?的麻煩。”

    云嘉露出半懂不?懂的表情?。她從沒有聽她爸爸說過這樣的話，也沒有人教過她，但莊在說出來，又感覺很有道理的樣子。

    “是這樣嗎？我以為用錢就?可以擺平所?有事?。”

    莊在差點脫口而出，那是在你的世界里。

    國王的女兒，與生俱來擁有千軍萬馬，這世間所?有的煩惱沖突都可以在輕輕一揮手間兵不?血刃地解決。

    可在我的世界里，我沒有辦法讓你當公?主。

    “回去洗手吧?！彼曇艉艿偷卣f。

    剛要轉(zhuǎn)身，莊在腰間忽然生出阻力。

    腰腹被兩只纖細的手臂抱住。

    莊在不?能動彈，甚至，連只被一層單薄t恤覆蓋的整個脊背，都在不?自禁地發(fā)僵發(fā)麻，因為她的手搭在后腰的某一節(jié)處。

    他的骨骼，感覺到了。

    喉骨因吞咽動作而滾動，他連說話都開始不?自然。

    “怎么了？”

    “剛剛撞到的如果不?是你，我就?要被抓住了，我當時撞到你的時候，腦子都是空的，我不?知道怎么辦?！?/br>
    他喉嚨發(fā)澀，沒辦法輕飄飄地說出“沒事?了”這種安慰的話。

    因為她本來就?不?應該有事?的。

    原本這些?人就?算壞到爛掉，也不?可能出現(xiàn)在她的世界里。

    她掉了兩滴遲來的眼淚，落進他的衣料里，吸著潮軟的鼻音，微微縮起肩膀，很依賴地靠在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