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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頁 第16節(jié)

    在路上,她給徐舒怡打電話,讓她帶著桌游來黎家。

    “你要回來了嗎?”

    “嗯?!?/br>
    徐舒怡問:“我們兩個玩?”

    “還有莊在啊?!?/br>
    “???”電話里的徐舒怡一愣,“我剛剛看他騎著那輛黑山地出去了,咻的一下,跟飛似的,我本來還打算提醒他馬上可能要下雨了?!?/br>
    云嘉朝窗外看,原本的晴日已經(jīng)消失,陰云密布,起了降溫的大風(fēng)。

    隆川真正的冬天要來了。

    “他帶傘了嗎?”

    “這我哪知道啊?!毙焓驸鶈?,“怎么了?你們在陳亦桐生日上鬧矛盾了嗎?”

    “怎么可能!我跟莊在不可能鬧矛盾的!”云嘉想也不想,又說,“是陳亦桐。”

    徐舒怡八卦欲一瞬高漲,連聲問著陳亦桐怎么了。

    “說來復(fù)雜……總之就是,我跟她掐架了,她跟她朋友兩個推我一個!”

    “呀——嘖——”徐舒怡懊惱插話,“我早知道我也去了,起碼二對二,嘉嘉,你沒吃虧吧?”

    “沒,本來我差點要摔下樓梯了,莊在從后面過來扶我,一下把她推開了,就推得有一點點重,可他是男生,男生有力氣不是很正常的事嘛?!?/br>
    “對啊,有力氣怎么了?人莊在一米八的大個兒,很正常啊?!毙焓驸ㄍǜ胶?。

    “就……陳亦桐就摔倒了,手腕脫臼了?!?/br>
    徐舒怡震驚后發(fā)出怪叫:“哈?有這好事,行啊莊在,可以可以!好精彩啊?!?/br>
    云嘉沒辦法陪著好姐妹興奮敵方傷亡,傷敵一萬自損八千,因為她忽然意識到,她出去打電話的時候,是不是有人批評莊在,甚至為難他了?

    舅舅也說了陳亦桐的mama正在情緒上……

    這么一想,云嘉懊悔不已,她剛剛顧著跑,忘記幫莊在說話了。

    ——亦桐是莊在失手推的,你們兩個小姑娘之間也沒大事……

    這話不就是她跟陳亦桐翻篇,所有的錯都怪到莊在身上嗎?

    憑什么怪莊在?

    “……無不無恥啊?!?/br>
    徐舒怡聽云嘉嘀咕,追問著:“誰啊?誰無恥?”

    “你說呢!還有誰?!?/br>
    司杭還在清港過周末就知道了云嘉跟人發(fā)生沖突的事,當(dāng)時他跟他父親,還有云嘉的父親在高夫爾球場。

    云松霖接完電話,說云嘉沒事,雖然口頭批評女兒性子野了一點,總不讓家里省心,但表情卻還是一貫的縱容,并沒有任何要約束女兒令其改正的意思。

    “小姑娘都照著規(guī)矩養(yǎng),一個個千金養(yǎng)成模板,有什么意思,我就喜歡云嘉,有性格。”司父圓著云松霖對女兒的批評,轉(zhuǎn)頭又打趣地問自己的兒子,“你說是不是啊司杭?”

    司杭正揮桿一擊,小白球飛出去老遠(yuǎn),他回答:“云嘉很好?!?/br>
    兩位父親相視一笑,都露出窺見小輩感情的有趣神態(tài)。

    司杭放下球桿說:“云叔叔,您跟我爸繼續(xù)吧,我想回隆川陪云嘉,她跟人鬧矛盾了,這會兒肯定心情不好。”

    司杭沒走成。

    司家今天有重要的晚宴,司父攬著他的肩說:“也不用這么急,明天不就能在學(xué)校見到了?”

    等云嘉跟司杭講述那天發(fā)生的事,已經(jīng)是新的一周。

    降溫雨掃蕩隆川,進教室前,學(xué)生都在校服外面穿上厚重的棉服大衣。

    司杭才知道,那天原來莊在也在。

    而且在云嘉口中,如果沒有莊在,她會摔下樓梯。

    司杭對這個只有幾面之緣,卻在云嘉那兒聽了無數(shù)次的男生,天然沒有好感,并且他能感覺到對方看他也是如此,第一次見就在冥冥中察覺到磁場不合。

    “……所以陳亦桐手脫臼了。”

    司杭聽完,微微蹙眉說:“這個莊在也是,一個男生,為什么要對女生動手?”

    司杭的關(guān)注點令云嘉深深意外,她不高興地強調(diào):“我也是女生!是因為她對我動手,莊在保護我才推她的!”

    司杭清楚云嘉的脾氣,溫柔一笑道:“我知道,如果我在,我也一定毫不考慮地去保護你,我是覺得,這不像他,之前聽徐舒怡說他話少穩(wěn)重,所以有點意外,你不覺得他反應(yīng)太大了嗎?保護你是對的,干嘛要傷害另一個女生,一個男的欺負(fù)女孩子終歸不太好吧?!?/br>
    “你……”云嘉覺得難以溝通。

    “他沒有欺負(fù)女孩子!”

    “可是嘉嘉——”

    云嘉沒有聽他的“可是”,但學(xué)校里漸漸傳開的流言,就算她不去打聽,也有人在周圍議論不休。

    而論調(diào),和司杭一致。

    徐舒怡和陳亦桐一個班,對內(nèi)情更是一清二楚。

    “就是她那個朋友說的!她倆怎么不去上春晚表演啊,她負(fù)責(zé)吊著個殘廢胳膊,一副原諒全世界的天使樣子,一有人問亦桐怎么了,她就笑笑說沒事,她身邊那個大喇叭恨不得循環(huán)廣播!”

    “廣播什么?”云嘉問道。

    徐舒怡咧咧嘴:“可別惡心死我!說什么她之前覺得莊在話少聰明,雖然是小地方來的,但還欣賞過他,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性格發(fā)育有缺陷,一個大男生怎么欺負(fù)女生啊,亦桐手都脫臼了,還有腰也受傷了,青了好大一塊,真的太過分了。”

    “現(xiàn)在我們班的人都覺得他性格有點問題,說之前就覺得他挺孤僻的,沒想到會是對女生動手的那種人?!?/br>
    “尤其是陳亦桐人緣那么好?!?/br>
    云嘉搭在欄桿上的手指攥緊,不解道:“沒有人質(zhì)疑嗎?就不信……莊在他為什么要欺負(fù)女生呢?沒有人去問陳亦桐嗎?”

    “有啊,但是她就微笑,說理由不太好講,她不想講了。然后現(xiàn)在都在傳,說是莊在喜歡她,被她拒絕了,推她是惱羞成怒來著。”

    “真離譜……”

    云嘉雖然生氣,但也清楚,莊在本來就不合群,他是不會自己去解釋的。

    而他成績太好,這份不合群,往不順眼里瞧,便有了點孤高自許的味道。

    黨同伐異者,總能編出千千萬萬條罪名。

    即使,他什么都沒做,只是習(xí)慣一個人待著。

    后來留了心,云嘉好幾次在學(xué)校看到莊在,少年穿校服的背影挺直,從走廊的光影里穿過,不在意周圍人的側(cè)目議論,一想到他現(xiàn)在的處境,云嘉都有點替他難受。

    但他好像踽踽獨行也無所謂的樣子。

    周五這天排練,徐舒怡忽然問云嘉:“你舅媽他們是不是因為陳亦桐手受傷的事為難莊在了?”

    云嘉很久沒去舅媽家了,不知情況。

    “你看見了?”

    徐舒怡說:“我沒看見他們?yōu)殡y莊在,但是上次放學(xué),看見他跟一個房屋中介走了,他是不是要搬出去?”

    “什么?他又要搬走?”

    “又?”徐舒怡問,“什么叫又???”

    云嘉沒時間跟她解釋,從排練教室跑出去。

    說來也巧,她想著周五下午沒課,莊在應(yīng)該在教室自習(xí),這會兒快放學(xué)了,怕堵不到人,便腳步如飛輪,卻不想跑出了藝體樓,就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莊在!”

    那人聞聲轉(zhuǎn)過頭,眉眼深邃的少年面孔。她沒認(rèn)錯。

    之前那件深灰帽衫穿在校服外頭,重疊的衣領(lǐng)被疊得很整齊,這樣的氣質(zhì)也意外合襯他,像一疊井然有序的灰瓦,內(nèi)核緊密又穩(wěn)定。

    “你怎么在這里啊?”

    他將手上的被風(fēng)吹得發(fā)抖發(fā)響的兩張表格抬起來:“你之前不是建議我選一個興趣組嗎?鋼琴小組有退補名額了,我來領(lǐng)表?!?/br>
    “哦……那很好啊,”云嘉想起來了,自己是跟他說過這個,沒想到他真的一直在留意。

    “那你現(xiàn)在要去干什么?”

    莊在有點意外云嘉會關(guān)心他的去向,陰沉的冬天傍晚吹起寒風(fēng),他站在風(fēng)里眨了眨眼,那兩秒的停頓,似乎在確定此刻的真實,他回答:“去照證件照,這張表上要用?!?/br>
    “那我跟你一起!”

    在出校的路上,云嘉問他,是不是舅媽他們對他不好了。

    莊在說沒有,他們對他挺好的。

    只是陳家人來過黎家,態(tài)度不是很好,因為陳亦桐的手受傷要影響她參加市里的什么表演節(jié)目了,陳亦桐的mama很氣憤,說自己女兒的大好前程突遭橫禍,這種損失是算不清的!陳文青要安撫對方,自然要象征性地說了他幾句。

    校外不遠(yuǎn)就有照相館,證件照拍起來很快,打印也快,老板快速利落地將整張的相紙切成小寸,裝進透明的袋子里。

    他們從照相館里出來,才過一會兒,外頭天色卻暗了許多,冬日的晝夜接駁總是這樣冰冷又匆匆,小吃車上飄來關(guān)東煮和各類炸物的香氣,沿街的路燈也一團團朦朧地亮起來。

    云嘉想勸他不要搬走,卻再找不到什么新鮮理由,在心里反復(fù)鋪墊著話,猶猶豫豫地說:“我知道你那天不是故意的,如果你知道她會撞到柜子,你肯定不會推她。”

    “我知道?!?/br>
    云嘉聞聲一愣,剛梳理完思路的腦子,登時又陷入混亂。

    他用更低一點的聲音說,“我知道她可能會撞到柜子。”

    但當(dāng)時他更擔(dān)心云嘉會被推下樓梯,所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或許不對。

    但此刻看到云嘉安然無恙,他固執(zhí)覺得,依然正確。

    “舅媽應(yīng)該很生氣……”舅媽會覺得他惹了事,因為不會怪自己,而出了事總要有個說法,總要有人擔(dān)責(zé),那不好惹的陳家人估計也不會給莊在好臉色。

    “你是為了保護我才推她的!你有沒有跟舅媽強調(diào)這個?”

    外甥女和外侄女,云嘉想,自己應(yīng)該是在舅媽心里更重要的那個。

    莊在搖了搖頭。

    云嘉急了:“你干嘛不說?舅媽會覺得我更重要,你保護我是對的,她就不計較了,可能就幫你說話了呀?!?/br>
    可他不是因為她是黎家更重要的親戚才那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