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頁 第11節
云嘉久久愣著,眼前是近而不真實的莊在,她聽到旁邊有人在喊她孫小姐。 好像一切都不真實。 第10章 loading [loading……] 高一開學后,云嘉回到自己的朋友圈子里,莊在和她即使同校,兩人的生活也沒有什么交集,因不同班也不同樓層,少有碰面的機會。 莊在也沒有在黎家再看見過她。他知道她跟她mama一起來過,因為有一次早上聽陳文青跟田姨說過,把她們昨天帶來的燕窩存好,之后要用來送人。 但他沒有機會再見到云嘉。 因為身份尷尬,好像也沒有特意介紹的必要,索性不如減少麻煩。黎家每有重要的客人要來家里吃飯,田姨都會在莊在上學前叮囑他一句,家里要來人,晚上自己在外面吃吧,不要太早回來。 他什么都不問,點頭說好。 田姨要給他錢,是陳文青交代的,他也說不用了,只說“吃飯的錢我有”便把書包掛上肩頭,騎上門口那輛黎陽不要的黑色山地車,如往常一樣碾開冰涼的晨霧,平靜地去學校。 那一次,不知道是田姨忘記通知他,還是云嘉和她mama是臨時登門。 那天的日歷顯示立冬。前兩天隆川大范圍降溫降雨,天氣還沒完全晴轉,夜間的室外又濕又冷。 他校服上沾了一身寒氣,推門進來,里頭燈光溫暖,恒溫似春天,餐廳位置飄來食物誘人的香氣。 而云嘉就坐在熱氣繚繞的場景里,夾掉一只螃蟹。 她沒管掉回盤子里的螃蟹,握筷子的手快樂地揮一揮:“唉!你回來了啊,哈嘍~舅舅說你周末會去外面學習,可能會很晚回來,你吃了嗎?” 陳文青也笑著說:“是啊,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吃了嗎?” 黎輝已經叫田姨去添碗筷。 他不是不懂事的人,擺得清自己的位置,尤其到黎家后,也很明白什么叫笑著客氣客氣。 他跟云嘉的mama黎嫣問了好,說自己已經在外面吃過了,就不打擾他們用餐了。 黎嫣點了頭,留心地打量了莊在幾眼。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自己的哥哥因公事收養的男孩子,之前只是聽說過,因為黎輝花小錢辦大事,圍繞這個所謂寒門貴子的媒體通稿發出去,給云眾集團今年的慈善名聲添了不少彩,云松霖非常滿意。 可偏偏,她對這種底層出身的人沒好感。 尤其是這種臉蛋不俗,腦子聰明,面子里子都相當不錯的底層人,這樣的人好像就缺這一點出身,也是最容易為了一點向上爬的機會就不擇手段的人。 她很了解。 “你住在這里,不比自己家里,做事不僅要自己心里有數,還要事事先跟長輩打招呼,這是基本的教養,別讓他們為你cao心。” 他久久而靜默的愕然,像是不知道這樣年輕漂亮的貴婦人,為什么會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對自己說這種語意帶刺的話。 云嘉也完全意想不到,朝黎嫣斜去不解的目光:“你怎么這么愛管人啊?” 黎嫣寵溺地瞪一瞪她:“我管得到你?” 云嘉面色沒有好轉:“管不到我,你就要管別人嗎?人家又不是你的小孩兒,你干嘛這樣?” 舅舅忙打起圓場:“嘉嘉,你mama也是好心啊。莊在,你還不謝謝黎阿姨,阿姨是關心你叮囑你呢。” “行了吧!” 云嘉一聲打斷,生怕莊在真道謝了,一臉荒謬無語,“誰要是對我莫名其妙說教,還說是關心我叮囑我,我可真是謝謝他!”她推開椅子起身,撒氣一樣低聲,“不吃了,真飽。” 黎嫣不悅地喊住人:“嘉嘉!” 云嘉扭過頭:“干嘛?不吃了飽了也不允許?干脆我再長一個胃出來,聽云夫人你安排?” 陳文青和黎輝像是見慣了母女倆不愉快的場景,處理起來也嫻熟,對視一眼,一個叫莊在帶云嘉上樓玩,一個去吩咐田姨做點甜品,待會兒云嘉要是餓了就下來吃。 陳文青又軟聲勸起黎嫣,小孩子啦。 莊在和云嘉一起上樓,半道上,聽到黎嫣的怨聲傳來。 “就是給她爸慣壞了!” 莊在看著云嘉緊抿住嘴,倔強又賭氣的模樣,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沒有什么哄人的經驗,隨便說點什么都好,他只想讓她不要這么不高興。 “或許……你mama是真的關心我。” 云嘉快步往他身前的樓梯上一站,兩人瞬間面對著面,借著樓梯的高度,云嘉與他齊平視線,她將手往他額頭上一放。 “你沒發燒。” 搭著書包的這一側手臂,一下繃緊了力,他被室外冷空氣凍紅的指關節,因攥攏書包帶子,立時透出另一種方寸大亂的白。 確認他不是腦子發熱說這種話,她很快收回手,繼續朝樓上走。 “你分不清別人的惡意嗎?關心才不是說這種既沒用又讓人不高興的話,這種關心愛誰要誰要!”她嘀咕著,刷的一下轉頭,目露威脅地看著莊在,“你不許要!” 莊在慢一拍地在她視線的注視下,點了頭,說:“好。” 她便翹著嘴角,孺子可教地高興起來。 黎家她比莊在熟,莊在的房間她也不是第一次進,除了桌子多出兩沓書本教材,他的房間仍是那種東西很少的干凈整潔。 云嘉話題轉得很快,莊在更是猝不及防。 “我們好久沒見了吧,我之前兩次來,你都不在家,好像在學校也沒有見過你,你在忙什么啊?” 舒服的靠背椅子讓給云嘉坐,他把放書的方凳清理出來,坐在上面將幾本書歸類,云嘉問他在忙什么,他想了想,不太確定地給出自己的答案。 “……讀書。” 云嘉噗嗤一聲笑了,唇紅齒白,嘴角顯出一對小小的笑弧,比酒窩看起來更有感染力。 房間開了大燈,桌子拉繩式的復古臺燈被她一下下拽著玩,多出的一層光源,在他們近處閃閃滅滅。 啪——燈暗了。 她湊近他,低壓聲音:“那你猜猜我在忙什么?” 本來是要調侃他剛剛的回答,大家都是學生,誰不需要讀書啊,問的當然是學習之余在忙什么了。 預想中,他茫然搖頭說不知道,她便神秘兮兮說,我也……讀書。 卻不想,他神情淺淡地說出她的近況:“元旦的表演排練……嗎?” 云嘉驚訝不已,手里又拽一下拉繩。 啪——燈亮了。 “你怎么知道啊?” 停了幾秒,他粗密的睫毛在燈下無所遁形地以一種不自然的頻率顫動著,似受驚的黑色蝴蝶,手上動作卻絲毫不亂,將這周發下的測試卷子和其他卷子邊角對齊的整理到一起。 “我聽徐舒怡說的。” 云嘉又是一重恍然:“哦!差點忘了你和徐舒怡一個班。” “那你怎么不跟徐舒怡一起來藝體樓這邊玩啊?周五下午不是沒課嗎?” “我沒什么才藝。” 云嘉跟他解釋:“興趣小組嘛,不會也可以學,雖然學不精,但——就比如鋼琴組,練個一閃一閃亮晶晶總是可以的吧,而且樓上不就有我的琴,可以給你用啊!” 莊在知道樓上那臺琴是她的。田姨定期用軟布擦一擦,可惜這近百萬的鋼琴擱著落灰,不過也沒什么可惜的,只是臺入門級的斯坦威,她自己的家里還有更天價的定制款。 而她并不怎么喜歡彈鋼琴。 就像她此刻跟他說話的語氣一樣:“放著也沒用,你可以彈著玩玩嘛。” 他原來讀書的學校沒有這么多課外的興趣活動,一整個學校,碰過鋼琴的人,一只手數得過來,之前不了解,也沒有了解的欲望,所以意向表發下來又交上去,他的那張上沒寫任何自薦文字,只勾了“無興趣”的小方框。 “我沒有報名,現在應該進不了。” “元旦前可能還會有人退組換組,你可以留心一下。”說著云嘉將臉側趴在桌子上,人懶懶的,忽的伸手,指他發紅的手指關節,“你這個,是騎車凍的嗎?天這么冷怎么戴不手套?” “習慣了。”他緊了緊手指。 云嘉唇一彎:“凍傻了吧你,干嘛要習慣冷啊。” 他已經把手邊能收的東西全都收拾了一遍,連幾沓試卷都按學科和日期排好了順序,原本就整齊的書桌,更加一絲不亂了。 正覺得沒事可忙就會陷入手足無措時,發生了一件更讓他手足無措的事。 他的肚子發出一聲干癟的悶響。 云嘉的腦袋一下從桌面上彈起來,眉心一擰:“你不是在外面吃了嗎?”下一秒又理解似的,站起來說,“等著,甜品應該已經做好了,我去拿。” 他感到不好意思。 “不用了。” 書包里有半袋吃剩的吐司面包,早上出門時田姨塞給他的,太多了,沒吃完,如果此刻云嘉不在,他應該已經拿出來開始吃了。 “就當你幫幫我嘛,我真的飽了,待會兒我不吃我媽會覺得我還在跟她賭氣。” “……好。” 云嘉小鳥一樣雀躍起身,“今天跟我媽一起去上烘焙課了,我做了馬卡龍唉,你要嘗嘗嗎?” 她站起來了,莊在就得仰頭看她。 這次他答應得干脆:“好。” “不過——做的有點丑。”云嘉擔心道。 “沒事。” “好!我去拿!” 她翩翩然跑出房間,拖鞋啪啦啪啦,疊紗裙尾飛揚。 莊在盯著門口,有些暈眩,一時分不清是餓的,還是來自另一些不可說的、散發著甜香氣的原因。 田姨做的是南杏仁雪梨湯,清甜沁香,潤肺除燥,很適合深秋時節。 而云嘉自己做的馬卡龍的確沒有賣相。 她拿起一個遞給莊在,說:“第一次做,大概也是最后一次,我好像沒有烘焙天賦。” 云嘉只是希望自己這一下午磕磣的勞動成果有人可以驗收一下,可看到莊在一口塞掉一整個,還要再拿,試圖要吃完時,立馬制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