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大的黃白游想到個緩解的方法，他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坐在客廳又撥通經紀人黑臉的號碼。

    大概響了七八聲，經紀人覃醒接通電話后的第一句話，“在劇組出什么事了？”

    “沒有沒有。”

    “和李導發生沖突，還是和主演吵起來了？”

    “也沒有。”

    “對戲份不滿意，想要加戲？”

    “當然不是。”

    一番連環問都得到否定的答案，那覃醒就納悶了沒好氣的問：“那打電話干什么？”

    “這不是想著一個多月沒聯系了，過來刷刷存在感。”黃白游回應。

    “……”如果覃醒在黃白游跟前，一定會用眼神震懾，讓其自己認錯，可惜現在兩人隔著電話，覃醒深吸一口氣，“如果沒事情做就好好看劇本，把戲演好點。”

    “明白，那我就不打擾覃哥了。”黃白游掛斷電話，正所謂人間真理，笑容不會憑空誕生，只會轉移，現在轉移到了黃白游的臉上。

    覃醒聽著嘟嘟嘟的忙音，感覺胸前有什么東西上涌，原地愣了好一會，才打通生活助理呂殊號碼，他還真擔心黃白游那臭脾氣出什么事。

    當聽到小呂說黃白游在劇組的表現贏得滿堂彩，覃醒感覺有點不真實。

    掛斷電話之后，覃醒感覺很不清醒，“黃白游不對勁……會不會被網暴得患上了什么心理疾病。”

    黃白游演技被批，覃醒看來不算網暴，因為本身業務能力就差，可更進一步的人身攻擊就稍微有點過分，“這人誰啊看著就惡心”、“喜歡黃白狗的是什么成分不用我說了吧”、“聽說他職高畢業是當那個的，懂得都懂”、“別罵了別罵了我都贊不過來了”等等。

    憑空捏造外加人身攻擊就屬于網暴了，覃醒喝了一口紅茶，暫時先放下，他還有其他藝人的行程要安排，特別是河喬又被抓住草粉，需要他擦屁股……

    翌日，拍攝進行時。

    “子南，這場戲在腦里有過設計嗎？”婁老師問。

    吳子南回應，“有，開始拍攝前我就會在大腦模擬和老師之間的對戲。”

    聞言，婁老師的和藹的神情變得嚴肅，道：“子南你是中戲表演系畢業的，那么老師就該教過你，可以在腦中設計各種小動作和自己的表演，但絕對不能預設對手的反饋，不記得了？”

    語氣嚴厲，吳子南一哆嗦，早已還給老師的很多記憶再次涌上心頭，“你的對手只能是對手，而不是自己。”

    被訓了一頓，吳子南出言說自己馬上改正，改正方法是忘記心中的預設。

    婁老師只在劇組待了一周，因為本身只是客串性質，戲份不多。

    身為圈子里的老人，婁老師非常喜歡提攜有才華的年輕人，因此才會主動出言和吳子南聊聊。

    而程廣和郭幸等人懼怕婁老師的嚴厲，所以有多遠就躲多遠。

    黃白游和婁老師沒對手戲，但卻會主動在休息時找婁老師聊聊，即便有戲道酬勤，學習老戲骨的經驗也很有用。

    主動找上婁老師，勇氣可嘉，吳子南也想見到某人被訓，叫上程廣等人不著痕跡地也來到休息室。

    哪知道兩人聊天很順暢，隨即婁老師問了一個問題，“你認為林平之愛岳靈珊嗎？如果愛，又是在什么時間愛上的？”

    “大方向談談。”

    婁老師之所以補充一句是想起，某愛情劇發布會，記者問男主角，你飾演的角色是什么時候愛上女主的。男主角回答‘這個你要問導演。’

    這回答簡直蓋了帽了老北鼻，發布會代表整部戲拍攝結束，然后都不知曉角色什么時候愛上女主，那演了個什么愛情劇？

    “我認為是413場，岳靈珊擔心地查看林平之的傷勢。

    “雖然前面岳靈珊也有五次關心，分別在216場、287場、306場、334場與335場。

    “［林公子注意身體］、［林公子不要擔心我們會解決的］、［快逃林公子］、［林公子你先走］，林平之從小深受父母喜愛，不缺愛，五次關心他并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第六次岳靈珊自己受傷依舊擔心林平之的傷勢，這里林平之有個注視岳靈珊發呆的動作，我認為是在此處發生感情。”

    為什么記熟劇本還依舊要帶著劇本來，就是因為黃白游每天都會按照記憶法鞏固，面對疑問也信手拈來。

    “不光對自己的劇本熟悉，連對手的劇本也熟悉吧。”婁老師都沒想過有這么完整的回應。

    黃白游回應，“背自己臺詞，順便把對手戲的也背了。”

    話音一落，身旁的人都有些愕然。

    充分一點？吳子南直勾勾地盯著黃白游，自己的臺詞和對手的臺詞，你在干什么啊白帝？

    難怪對戲時我的臺詞，我自己記不住，黃老師也能迅速反應過來，郭幸恍然大悟。

    “你把臺詞全部記下了？”程廣直接開口。

    “怎么可能全部，只是我自己的臺詞，以及對手戲的臺詞。”黃白游回應。

    程廣內心暗罵一句臥槽，那也是幾萬字，這人太尼瑪卷了。

    進組時，程廣在卷王的鞭策之下躊躇滿志了幾天，但就維持了幾天，剩下還是保持耍帥第一的心思。

    “有用嗎？”李鳶白小聲嘀咕。

    記對手的臺詞有沒有用，最清楚的當屬婁老師。當然有用！只要一場戲不是獨角戲，都需要互相成就，所以觀眾看兩個老戲骨飆戲會那么爽。

    對手不給任何動作表情的反饋，哪怕你再支棱，也只能獨自美麗，從大局看整體戲還是垮掉的。

    綜上所述，記住自己臺詞是讓自己有把握，而記住對手臺詞，讓對手舒服，從而達到整場戲更好。

    “一定要保持這種態度，有合適的戲，我推薦你上。”婁老師見才，便起了欣賞的心思。

    面對婁老師的承諾，旁人也只有羨慕。

    羨慕吧也羨慕不來，背雙份臺詞都知道自己辦不到。

    一周時間里，黃白游從婁老師處請教了不少有用的經驗，一個愿意學，一個愿意教。

    劇組內部矛盾解開，拍攝進度也快了許多，正所謂只要你放寬要求，就能減少ng，李倉導演深諳其中精髓。

    拍攝進度順暢，不知不覺黃白游進入《新笑傲江湖》已有五個月，只剩兩場戲就要殺青。

    “包叔，您看我明天的戲怎么樣？”吳子南的父母與包營有點交情，所以特此來請教。

    別看包營演了二十多年的戲，沒獲得過什么像樣的獎項，比不上前段時間客串的婁老師，但二十多年的戲齡下來，也是個優秀的匠藝演員。

    “明天我和黃白游對戲，有點沒把握。”

    吳子南在劇組被打擊得頗深，越想演好，可面對鏡頭的表現就越差，拍攝前想了無數細節，拍攝時一個都用不出來，就想著最后兩場表現好點。

    “黃白游……有優秀青年演員的雛形，光是圍讀會上對劇本的理解都優于太多演員了。”

    包營也和黃白游對戲，黃白游飾演的林平之，眼神流露出的信任以及崇拜，讓包營飾演岳不群時存在欺騙林平之的心思，都有些愧疚。

    那目光，分明是把一切期望都寄托在師尊岳不群身上。

    “我也上互聯網，互聯網上很多人勸黃白游別演戲了，這部戲播出估計會讓很多人大跌眼鏡。”包營感嘆。

    喂喂，現在是在請教，不是跑來聽夸夸的，吳子南內心不爽，但表面依舊保持著洗耳恭聽的姿態。

    第13章 殺青

    包營的方法很簡單，說出來卻很復雜，“一段對手戲一定有主次，哪怕雙龍爭珠也是黑龍為先，把自身的情緒放到次要的位置，壓力自然就會小很多”，總結很簡單，情緒跟著黃白游走，他能帶戲。

    吳子南也照辦，果真破廟中的這場戲是幾個月下來最順暢的。吳子南發現，一旦放棄和黃白游較勁，情緒和戲就好像喂到嘴邊，打個比方林平之質疑大師兄令狐沖，黃白游的目光、表情、動作、整體四要素高度統一“難以置信的質疑”，這種質疑讓吳子南下意識心生委屈，爾后只要再加上點忿忿不平就能完成表演。

    “很好，子南，這段表演是你最精彩的表演了。”包營夸獎。

    受到夸獎了，我應該高興嗎？吳子南神色復雜。

    從六月入劇組到開冬，伴隨著導演李倉一句，“我宣布《新笑傲江湖》今天殺青！！”

    當晚殺青宴，不少提前殺青的重要配角也抽時間赴宴，可惜婁老師已進入另一個劇組拍攝，沒時間。

    五個多月的朝夕相處，主創團隊還是處出一些感情，席間上許多人情到濃處用酒代替。

    三兩成群，也因為不用再考慮明天的工作，氣氛比前兩次宴席要放得開很多。

    導演李倉成為被“圍攻”的靶子，幕后人員和演員們都敬酒，想只喝半杯，也被老連的話噎回去“這是發財酒，要喝完，喝完了收視翻一翻”。

    第二靶子是黃白游，他用精湛的演技征服全劇組，多數演員都想和他喝一杯。

    “白游，你今年才22歲，男演員的周期很長，聽你詹叔的話，千萬別著急。”詹團喝酒時說，他話語中心是后半句，前半句是什么內容其實不重要。

    “演了二十多年的戲，你是為數不多有靈氣的演員，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啊！”包營開口。

    “雖然兄弟挺啰嗦的，但你是個好人。”瞧程廣這話說得跟說了話一樣。

    “感謝這段時間，白游哥的指導，說起來我是不是還欠白游哥一頓飯？哈哈哈那就先欠著吧，好飯不怕晚。”郭幸道。

    黃白游也想探探原身的酒量，來者不拒，而席間導演李倉是第一個被撂翻的。

    “我就看不慣你冷清的樣子，裝什么啊裝。”李鳶白舉杯。

    高紫的上唇也比下唇薄許多，顯得有點刻薄，臉頰沒有一點贅rou，最后高鼻梁這三個特點讓她長相就屬于冰山美人這掛。

    “呵，你遲早毀在這張嘴上。”高紫略帶嘲意。

    又是冰與火之爭，眼見空氣中都彌漫著火星了，兩人卻抱一起。

    “星途坦蕩。”李鳶白在高紫耳邊說。

    “你也是。”高紫也回應。

    酒杯碰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一杯薄酒泯恩仇。

    黃白游的推測對了一半，高紫和李鳶白是有合作關系的；也錯了一半，高李關系真不好，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之所以合作，只是因為女人為何不幫女人呢？

    第二被撂倒的是程廣，因為這貨很跳（招搖），跳得越高趴得越快，黃白游瞥了一眼，他不想成為第三個，主要當眾醉酒有點丟臉，所以接下來就比較克制。

    殺青宴八成人都酒足飯飽之后，進行到殺青禮物這一環，不知道地球有沒有這環節，反正平行世界普遍存在。

    和一場足球賽結束找對手交換球衣類似，演員們也會主動找佩服的演員交換劇本。

    黃白游主動找到吳子南，開口：“可以交換劇本嗎？”

    “我？”吳子南左顧右盼，手指著自己。

    “嗯嗯。”黃白游點頭詢問：“可以嗎？”

    我配鑰匙嗎？吳子南內心只有這個想法，他是個過于自信的人，所以有這想法倒不是自卑，主要這幾個月來，連續被打擊，就連自己的最佳表演都是被帶飛，這種情況下為什么會和他交換劇本？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為什么是我？”吳子南開口直接問。

    “因為認真演戲很酷。”黃白游的真心話，縱觀所有青年演員，對戲最上心的莫過于吳子南了。

    一句話，讓吳子南前面對黃白游的所有情緒印象全部瓦解，說實話有努力被人看到的感動，這部戲由于劇組有位卷王在，絕對是他最認真的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