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這話聽似無意,實則字字故意,他倒要看看這夫妻倆能為蘇家做到什么份上,自己親生骨rou的分量和別人家的姻緣相比孰輕孰重!果然,裴佑安痛心的望向高坐明堂,空余滿眼失望:“陛下就是用這法子脅迫郡主下嫁的!” 不是疑問,而是篤定。 宣隆帝憤憤的瞪了王國舅一眼,起身便想去后宮躲清閑。裴佑安哐當一聲跪在階下,杭氏緊隨其后,提裙下跪,他似爭辯,又似懇求:“陛下,大鄴開國二百余年,邊境爭端從未平息,東有倭賊,南有悍匪,北疆離林六部更是頻繁進犯,若無蘇氏浴血死守,何來家國安定,萬民富足,求陛下,就求陛下看在她父兄都是為國而殉的份上,破格開恩收回成命啊!” 額頭與地面的撞擊聲在空曠的大殿上尤為震耳,不過幾下,額角便滲出絲絲血水,可這般作態在宣隆帝看來尤為刺眼,他冷笑一聲:“武將死守,為國捐軀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什么時候成了你裴佑安要挾朕的談資!依你所言,若是沒有他蘇氏,難不成我北疆大門洞開,由著六部南下,朕的皇權岌岌可危了嗎!” “陛下息怒,我夫君絕無此意,他只是一時情難自控……” 宣隆帝不等她說完,抄起案上的茶盞連茶帶水摔在地上:“裴都督將這水一滴不剩的收起來,這樁婚事就此作廢,若是收不回來,只怪裴都督無用,可不是朕不近人情。” 是了,覆水難收,皇命難違。 他怒氣沖沖的往外走,屬實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然是萬人之上了,為何還是不能事事順意?幼時因著母妃不得寵,受盡了宮中眾人的欺凌冷眼;好容易在蘇景之的擁躉下登臨九五,可在眾人眼中,好似沒有蘇景之,自己便與皇位無緣一般,又有誰知道北疆重兵酣臥,皇帝夜不能寐的滋味?現在好了,蘇景之骨枯黃土,蘇家大不如前,可隨隨便便一個武將都敢拿他的功績要挾自己! 明明自己才是皇帝啊!只是一樁婚事而已,一個兩個的都來違逆自己,什么叫君臣上下?什么叫龍言君威?又有哪一朝的皇帝過的比自己還要憋屈! 王國舅一臉邪笑,他在裴佑安跟前站定,腳尖要動不動的踩在地面的水漬上:“裴都督要不要試試,收回來多少算多少嘛,到時候面對蘇家眾人,您也可有個說辭,最起碼爭取過了嘛。” 地上那人突然騰空而起,攥著他的脖子便將人按倒在水坑里:“郡主的婚事,你出的餿主意?五年前我好像警告過你,再敢胡作非為,我親手擰斷你的脖子!” 王國舅滿臉漲紫,唯獨嘴硬:“那裴都督果真大義,為了替蘇家出頭,置闔族性命于不顧,本官一人換數百條人命,怎么算都不冤,呵呵哈。” “玉郎!”杭氏從旁勸解,王國舅呼吸艱難,一字一頓的往外吐字:“看,裴、夫、人、著、急、了。” 裴佑安宰雞一般攥住他的脖頸,杭氏只能握住他的手腕求他松手,聞聽王國舅出言挑釁,杭氏啐道:“國舅爺若是想活命的話還是省些本事吧,或是你覺得你的脖頸比他手腕還硬?我巴不得我夫活宰了你,可你這樣的畜生,不值當讓我們臟了手。” “玉郎,”杭氏一個一個撥開他的手指:“咱們先去看郡主。” 好容易從人手下掙脫,王國舅干咳幾聲,望著那人赤紅的目光,顧不得擦去滿身狼狽,也再沒了挑釁的勇氣,不迭的溜了。裴佑安呆愣在原地,不甘卻又無可奈何,杭氏嘆了口氣,jian賊當道,皇帝昏庸,他們這些人浴血死戰,馬革裹尸,究竟是為了什么啊! 符津聞聽二人入宮,生怕這仗義敢言的壞了自家督主的姻緣,撂下手中的活計便馬不停蹄的入了宮,值守的小太監見他腳步匆匆,忙弓腰迎了上去:“符大人今日怎么沒同楚督主一起來?是要求見陛下嗎?那您今日來的是真不趕巧了。” 符津不耐煩道:“裴佑安入宮了,他跟陛下都說了什么?” 小太監為難的攤手:“符大人饒命,這御前的話,奴才怎么敢學舌啊。” 符津從腰間取了塊羊脂玉丟過去:“我家督主成婚在即,公公也添個喜氣,你只告訴我,這婚事沒出什么變故吧?” 小太監不著痕跡的將玉佩揣入袖中,諂媚道:“大人放心,奴才沒聽陛下說有別的吩咐,多好的婚事,這可真是天作之合啊。” 符津稍稍安了心,皇帝連裴佑安的臉面都不賣,這樁婚事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了。舒緩之余不由得怪自己沉不住氣,圣旨已下,哪能憑空生出那么些變故?自己跟在楚逸軒身邊十幾年,早將自己沉淀的年少老成,不想今日居然會因著這么一樁婚事亂了方寸。 他想的沒錯,這樁婚事的確已然是板上定釘,只待嫁娶。 -------------------- 第25章 大婚 ============== 臘月二十二,正是二人成婚的日子。經皇帝賜婚,由禮部官員主事。這一眾官員cao辦婚事從來沒有如今日一般忐忑過,這哪里像是cao辦喜宴啊?皇帝他老人家大手一揮不再過問,誰能理解下邊人的苦楚,這哪里像結親,分明更像是結仇! 為首的兩位主事大人兩廂對望,只余為難。話說現在遞個折子上去辭官隱退還來得及嗎? “劉大人,今日的婚事就有勞您多多費心了,本官資歷尚淺,您怎么吩咐,咱們跟著照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