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蘇念卿抬眸瞥他,他方才嘆氣道:“郡主也不要怪咱們陛下,陛下他是您的親舅舅,怎么會不疼您呢,微臣聽說,這樁婚事陛下原本是打算等到年后風光大辦,是王國舅……總之,臣不多說您也明白,這婚期就稀里糊涂的改到臘月二十二了。” “大人說笑了,”蘇念卿冷眼嗤笑:“陛下九五之尊,臣豈敢怪罪。” “是是是,是臣下失言了,臣等這便告退。” 檀氏憂心忡忡:“這怎么就突然下旨,你先別慌,我前日給父親兄長去了信件,說不定這事還有回旋的余地。” “圣旨已下,哪里還有回旋的余地,”蘇念卿哂笑:“更何況,這樁婚事是我親口應下的,未及稟明兄長和嫂嫂,是我之過。” “你怎么就……”這些事上的彎彎繞繞檀氏不懂,她只是發自心底的為蘇家鳴不平:“那也不該定在臘月二十二啊,那是什么日子!” “嫂嫂這些時日為我這些事cao勞也累了,來人,送嫂嫂回去休息,”說罷不等她回絕便又道:“我去看看兄長。” “那是什么日子,你就讓他這么作踐你!” 她竭力扯出一個釋然的笑來,沒人注意到那緊握明黃圣旨的指骨正在微微顫抖,如果那力道能化為實質的話,想必手中之物早就化為篩粉。 臘月二十二,她怎會不恨呢! -------------------- 第22章 下聘 ============== 細雨浸在人臉上生寒,被凍得通紅的手掌上還存著剛剛被攥出的指痕,彎彎的月牙一般。蘇念卿深吸了幾口氣,終是走上前去,在蘇長君膝前半蹲下來,竭力彎起僵硬的嘴角:“哥,還生氣呢?” 無甚血色的指節在她烏黑的發絲上撫過,帶來絲絲涼意,他沉默良久,似乎不知如何開口似的,半晌方道:“哥哥對不起你。” “做什么說這個,”蘇念卿思量著開口:“我知哥哥一心為我打算,宮門叩首的法子您也用過了,該尋的人脈哥哥也都央求了個遍,那哥哥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蘇念卿望著他的眼睛緩緩啟唇:“還沒來得及告訴哥哥,這樁婚事是我應下的。” “北疆的冬衣遲遲不發,皇帝耗得起,咱們等不起。皇帝的目的無非就是削權,不是聯姻也會是其它的法子,不是楚逸軒也會是其他人,這事總歸是咱們左右不了的,那么這個人選是誰?又有什么分別呢?” “尚平荊扣著北疆的冬衣遲遲不發,我這邊剛一妥協,成批的冬衣便順利的發下去了,哥哥你看,皇帝想要你妥協,有無數的法子,他可以視人命如草芥,咱們卻不能罔顧人命,這場對弈,咱們從一開始便必輸無疑。” “皇帝借這樁婚事將我困在京中,可咱們兄妹不能皆受制于人,所以我便順勢請皇帝恩準哥哥出宮休養,有哥哥在外為我周全,這京中的風浪總不至于將我吞沒,哥哥,等這樁婚事了結,我送你出京,好不好?” “眼下既然沒有更好的法子,哥哥就聽我一回,好不好?” 門外的管事欲言又止,蘇念卿不動聲色的朝他擺手,起身理了理衣襟道:“哥哥,你瞧我這段時日都要餓瘦了,午膳我要吃松鼠鱖魚,你吩咐他們做好不好?” 蘇長君顯然還未從剛剛的矛盾中轉折出來,不知如何是好似的:“你這……” 蘇念卿作勢扯他衣袖:“哥哥,好不好嘛。” “你今年幾歲呀還扯衣袖?”蘇長君被他這么一打岔滿腦的愁緒消散不少:“去挑條鮮活的鱖魚,算了,我親自去。” 鐵衣推著他往后廚去了,管事的這才在階下緩緩告了個禮:“郡主。” “什么事?”蘇念卿在門扉邊負手而立。 “楚大人府上著人來下聘,您看這?” “你看著安排,”蘇念卿神情明顯不耐,她剛要走,管事的慌張攔住了她:“郡主,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小的不敢拿主意。” 蘇念卿一邊腹誹這都拿不了主意,什么芝麻豆子的事都拿來請示,一邊大步往外走,穿過那木制回廊,又接連跨過三道角門,終于在不遠處瞧見一道頎長的身影。 他今日未著官袍,一身雪色衣襟襯得整個人都更溫和了些,只那銀絲盤繡的玄鷹似正張牙舞爪的訴說著主人身上的戾氣。他緩緩回頭,兩人之間相隔不過五步,他來之前明明打好了滿腹的草稿,可在瞧見來人的那一刻那些提前想好的言語就如憑空消失了一般,像個楞頭小子般無措的站在原地,眼眸微闔,半晌也不知如何開口。 “怎么不進去?”蘇念卿率先開了口。 “就……就涼快。” 蘇念卿瞧著這陰云密布雨雪交加的天氣,著實有些不能理解:“你還挺熱?” 符津貓在一邊捂著額頭簡直沒眼看,奶奶個腿的,丟死人算了。 “下個聘罷了,你打發人走一遭就是了,何必親自跑這一趟,”她錯開了路:“楚大人,別在門外站著了,進來喝杯茶吧。” “原應請家中長輩來的,可我無父無母,也沒人為我cao持,這嫁娶的規矩我不太熟絡,只盼郡主不嫌棄。聘禮都在這了,臣還有公務在身,茶便不喝了。” 那聘禮皆拿綢緞包了,紅彤彤的擺滿了兩側街道,一眼竟望不到頭,蘇念卿忽而就明白管事的為什么說不敢拿主意了。她背著手,噙著些許笑意朝楚逸軒移動:“督主是公務繁忙呢?還是我鎮北王府的茶水入不得您的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