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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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沅?這名字怎么聽著有些耳熟。” 萬嬤嬤提醒道,“娘娘,三年前的除夕宮宴,她隨永平候和永平候夫人一起入宮,您是見過她的,當時您還賞了她一頂赤金墜萬事如意金鎖的項圈。” 崔皇后瞇起眼眸想了想,“好像是有這么回事,我記得那小姑娘長得很標致,穿著一件銀紅色繡梅花的襖子,跟仙女下凡似的……” “娘娘真是好記性。” “當年她稚氣未脫,就已經生的那般漂亮。也不知這三年過去,她出落成什么模樣了。”崔皇后感慨道。 萬嬤嬤笑道,“咱們長安城中的第一美人,便是這位顧姑娘呢……等三日后她入宮赴宴,娘娘就能見到了。” 她話音剛落,就見崔皇后搖了搖頭,抬眼對那記錄名冊的宮人道,“將顧沅的名字劃掉吧。” 萬嬤嬤微愣。 崔皇后盯著小拇指上戴著的雕花嵌琺瑯翡翠金護甲,漫不經心道,“男人都是好美色的,她既能被稱作第一美人,定然姿容不凡。三日后,她若是進了宮,別說敏敏,其他貴女怕是也會成為她的陪襯……一個女人長得太美,容易招惹禍事,她還是不來的好。” 宮人聽命,提筆將顧沅的名字從名單上劃掉。 ———— 此時的顧沅尚不知道她消無聲息的避開了一場宴會,她正與嫂子白氏對坐在窗前作針黹。 白氏將文家即將提親的消息與她說了,顧沅只羞赧的笑了笑。 要說驚喜,倒沒多少,更多的是一種水到渠成的平靜感。 白氏看著淡定的小姑子,夸道,“沅沅,你性子可真穩。不像我,當初得知你兄長上門提親,我緊張得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 顧沅手中針線沒停,唇邊露出一抹溫和的淺笑,柔聲道,“大概因為我從小與文哥哥相識,所以沒什么好緊張的。” “也是。”白氏點了點頭,笑道,“嫁到同一坊市就是好,待你嫁過去,什么時候想回娘家,出門走兩步就到了。” 顧沅也覺得這點很好,明亮的眼眸彎著,“到時候我經常回來玩,嫂子可不許嫌我煩。” “好你個沒良心的小妮子,我是那樣狹隘的人?”白氏拿眼睛瞪她,面上堆著笑,“我可巴不得你能多來串門子,熱熱鬧鬧的多好啊。” 姑嫂倆其樂融融的坐著閑聊,等到外頭天光稍暗,白氏才先行離開,去前頭安排晚飯。 顧沅從榻上起身,走到桌邊的纏枝蓮紋白瓷大魚缸旁,捏了把魚食,逗著水中的兩尾紅彤彤的小金魚玩。 谷雨收拾著繡棚和針線,見到自家姑娘繡到一半的鴛鴦戲水錦帕,眉開眼笑的夸道,“姑娘,您這鴛鴦繡得可真好,栩栩如生的。之前可從未見過您繡這樣喜慶如意的圖案呢……您這塊帕子是要送給未來姑爺嗎?” “現在八字還沒一撇,你可別亂叫。” “奴婢這是太高興了,還請姑娘恕罪。”谷雨嘿嘿笑道,又指著那繡帕問,“那這帕子,奴婢給您放著?” 顧沅將手中魚食撒入缸中,語調溫軟道,“收起來吧,今兒個有些累了,改日有閑心了再繡。” 反正三書六禮走起來要挺長一段時間,在過文定之前,這種寓意著情意纏綿的繡帕,她是不會送出去的。 谷雨應諾,立馬手腳麻利的收拾起東西來。 三日后,宮內的賞花宴如期而至。 正如裴元徹腦中的記憶一樣,崔敏敏因著花粉過敏,面生紅斑,所以沒能進宮赴宴。 她沒來,崔皇后辦這場宴會就沒了意義。 裴元徹倒是很給面子的過來點了個卯,見崔皇后眉間難掩郁色,也沒多坐,喝了杯茶就走了。 一場宴會早早散去。 崔皇后一回到鳳儀宮,就忍不住朝晉國公夫人冷了臉,“我早就與你們交代過,這次賞花宴很重要,沒準就能將敏敏的名分定下來。現在倒好,白白浪費我這一番安排!” 晉國公夫人一臉慚愧,連忙彎腰告罪。 她心里也納悶,女兒原本好端端的,怎么去首飾鋪子逛了一趟,回來就生了紅斑呢。 待崔皇后氣稍微順了些,晉國公夫人小心翼翼道,“娘娘,不然等過些時日敏敏臉上好了,您再安排個機會讓他們見一面。亦或是,您直接與陛下商量商量,定下這門婚事?” 崔皇后鄙夷的瞥了她一眼,“我直接去找陛下,說我要將娘家侄女嫁給太子,你覺得陛下會如何想我?” 晉國公夫人一噎。 崔皇后輕撫著手腕上的牡丹金鐲,冷淡道,“這婚事,我只能從中引線,最后還是要太子親自向陛下開口。你得明白,我開口與太子開口,是兩碼事。” 晉國公夫人悻悻垂著頭,“娘娘說得是。” “行了,你先退下吧。回去后仔細看著你女兒,讓她好生養著,別再往外亂跑。” 崔皇后頗為不耐的揮退了晉國公夫人,喝了一整杯茶水后,心頭的郁悶之氣還是無法散去。 她咬牙,狠狠罵了句,“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娘娘您消消氣,切莫為了這事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萬嬤嬤連忙安撫著,又道,“今日老奴仔細觀察太子,發現他對其他貴女也并不上心,多看一眼的都沒有。左右也不急這么幾天,您大可慢慢籌劃……” 聽到這話,崔皇后瞇起眼眸,嘀咕道,“說來也是奇怪,太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怎么對女色這般冷淡?不著急納妃納妾也就算了,竟是連個暖床宮女都沒有。難道……他不喜歡女人?” 萬嬤嬤驚愕,“應當不是吧?” “最好不是。” 崔皇后揉了揉眉心,沉吟片刻,還是忍不住吩咐萬嬤嬤,“你讓咱們安插在太子身邊的人警醒一點,尤其注意他有沒有與什么男子交往過密……” 萬嬤嬤垂下眼,應道,“是,老奴這就去辦。” 與此同時,晉國公府。 崔敏敏在鏡子前左照照右瞧瞧,看著臉上那點點紅斑,心道丑是丑了些,但起碼今日不用進宮,而且……還能測試一下太子的心意。 明緲說了,若是太子關心她、在乎她,聽到她過敏,肯定會來探望的。 若是太子沒來,便意味著他心頭沒她,她也不必再對他有什么指望。 崔敏敏覺得周明緲說的很對,還覺得周明緲對她真好,給她想了個這么好的辦法—— 她才不要被太子挑挑揀揀呢。 她得讓太子捧著她,求著她,她才肯嫁給他,畢竟她背后可有整個晉國公府。 ☆、晉江文學城首發(殿下可真愛纏著你...) 顧沅與裴元徹剛至鳳儀宮門口,石青色裙衫的萬嬤嬤連忙相迎,恭恭敬敬引著他們入內。 賜婚之后,崔皇后也邀請顧沅進過幾回宮,態度一直和藹可親,是以顧沅此時倒不是特別緊張。 倆人一道步入殿內,崔皇后一襲絳紫色鳳袍,發髻高聳,頭戴九鳳朝陽簪,端坐在紫檀嵌牙彩鳳紋寶座上,眉目舒展,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兒臣拜見母后,母后萬福金安。” 顧沅與裴元徹異口同聲道,又行了三拜九叩之禮。 崔皇后平靜的受了他們的禮,抬了抬手,語氣溫和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了,不必這么拘束,都落座吧。” 顧沅剛坐下,很快就感受到崔皇后投來的審視目光。 她眸光閃了閃,小心臟砰砰跳了起來―― 也不知道崔皇后知不知道她昨夜沒有與太子沒有圓房這事? 唔,應當是知道的吧? 雖說這是她與太子的床帷私事,但皇家到底不是尋常百姓家,按照規矩,妃妾侍寢都要記檔,東宮也不例外。 正如顧沅猜測的那樣,崔皇后的確知道了昨夜之事。 崔皇后心里也覺得奇怪,明明太子妃生得嬌媚可人,宛若沾著晶瑩露珠的花骨朵似的,太子竟然能忍住不做些什么?真是想不明白。 淺啜了一口茶水,崔皇后笑意盈盈的與顧沅聊了起來,聊得都是些家常,比如在東宮還適應嗎?昨晚睡得好嗎?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顧沅一一答了。 待說得差不多,崔皇后身旁的萬嬤嬤捧著個精致的雕花木盒走上前來。 “太子妃,你過來。”崔皇后朝著顧沅招了招手。 顧沅起身,緩步走上前去,低眉順眼的喚道,“母后。” 崔皇后笑了笑,伸手將那木盒的蓋子揭開,“來,這是特地為你選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顧沅垂眸,只見那柔軟的淺黃色錦緞上放置著一整套千葉攢金紅寶石頭面,在晨間明亮的陽光下,金光燦燦,耀眼奪目。 且不說那一枚枚光澤透亮、色澤濃艷的紅寶石有多么珍貴,就光看這套首飾的精致做工,就知道價值不菲。 這份見面禮,很重。 崔皇后拿起其中一枚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笑著看向顧沅,“本宮知道你一向不喜奢華,但如今你貴為太子妃,也不能太過素凈。來,你低頭,本宮替你簪上這支步搖。” 顧沅配合的半蹲下身子,低下頭。 崔皇后替她戴好后,瞇起眼眸打量了一番,很是滿意的點點頭,笑吟吟夸道,“不錯,真不錯。你這般好顏色,戴紅寶石最合適不過了。” 顧沅恭謹謝道,“兒臣謝母后賞賜。” 崔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本宮之前就與你母親說過,待你嫁進來,便將你當親女兒看的。” 說完,她又與裴元徹交代了起來,無非是些夫妻間要好好相處,相敬如賓的道理。 裴元徹坐得板正,耐心的聽了。 這般有一搭沒一搭閑聊著,喝完了一盞茶,崔皇后緩聲道,“時辰也不早了,太子妃你剛嫁進來,應當還有不少事要忙,我就不留你們了。” 顧沅會意,與裴元徹起身,一起告退。 看著倆人離去的背影,崔皇后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 她面無表情的端起茶杯,輕輕吹了茶末,淡淡道,“看他倆這樣子,并沒有齟齬,怎的昨夜那般平靜?” 萬嬤嬤揣測,“或許昨夜太子喝多了?” 崔皇后抿了一口茶水,美眸瞇起,“他費盡心思娶到手的新婦,怎舍得喝醉誤了新婚夜?當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也不符合他的性情。” 萬嬤嬤不知如何接話,又聽崔皇后道, “管他的,反正人已經娶進東宮了,他們倆是好是壞,本宮也不在乎。” 崔皇后抬手攏了攏鬢發,“左右一個月后,還要給太子納兩個良娣進來服侍。老二、老三都兒女成群了,就連比他小的老五,去歲也得了個嫡長子。最遲明年中秋,太子也必須讓本宮抱上孫子才是” 崔皇后口中的老二老三老五,分別是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皆是懷著狼子野心,不容小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