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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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時間總是顯得格外短暫,轉眼就到了放榜的日子。 蘇晴焦急地墊著腳往里看,似乎這樣就能越過人墻看到里面的名單。 終于,派去的蘇家侍女撥開人群擠了出來,眉開眼笑給她們報喜。 “靳小姐,中了,中了!您就在榜首!” 蘇晴激動得抓住她肩膀搖了搖,“我就說你一點問題沒有吧!”然后忙又追問:“你家小姐我呢?看著了嗎?” 侍女臉上笑容僵住,有點尷尬的輕咳一聲,支吾著:“那個......小姐,可能是人太多,奴婢沒找著小姐的名字......” “啊,這樣啊......沒關系的。”蘇晴露出一個超然的微笑來,似乎就此已經立地成佛不理人世煩惱。“吶,子珺,我請你去竹苑吃一頓慶祝啊......等回去了,要是我被我娘趕出來,好姐妹你可得收留我啊......嗚嗚......” “竹苑......這名字聽著不像酒樓?” 蘇晴本就對自己的落榜有所預料,此時聊起玩樂就又恢復了精神。 “嘿,竹苑可是上京第一好去處,里面吃喝玩樂樣樣都精,旁的地方可比不了。誒......我也想開家這樣的店。” 看她在那里振振有詞,靳子珺無奈:“這短短十幾天你倒是把銷金窟摸了個遍,難怪落榜。” “誒呀......我就是做這個的嘛。動筆我是真的不行。”蘇晴撓頭一笑。 兩人在竹苑二樓吃的差不多,叫了一壺茶水幾盤點心,邊閑聊邊看著下面大廳里的歌舞。這竹苑一樓設了個大戲臺,二樓才是吃菜的位置,再往上繞過去說是叁層四層還有雅間可供留宿。 隔壁廂房略有嘈雜的聲音傳來,似乎是在小聚。為了觀賞歌舞各間的隔檔都是放下的,于是隔壁的聲音就傳到了這邊。 ......瑾瑜,魏家,失德......幾個關鍵詞讓靳子珺停下了動作。 他們在議論爹爹? 這是,她不曾知曉的他的過往。 靳子珺靠近了窗欞,手里拿著半塊點心輕咬,把男人的過往連同點心一起仔細磨碎了,吞咽下去。 瑾瑜公子,年方十六名動上京,于竹苑啟春閣被人撞破與魏家小姐同榻。魏研自言醉酒,但愿意為之負責,接了人回府,但沒過多久又給趕了出去,怕是趨炎附勢最終卻撈了個空。據說前些年還有人撞見過他帶了個女孩出入魏府。 “魏研......”她瞇起眼來。 先前只覺得她蠢,但如今看來,只怕那女人不止是蠢。靳溫言必不可能與剛認識的女子同床,而這事一出,那女人不止能拿捏住靳溫言,還得了個有擔當的好名聲。事情背后很可能有她的手筆。 這筆賬遲早要討回來,她們......慢慢算。 蘇晴走上來,臉色也有些難看。 “子珺,你別聽他們瞎說......這些年跟你們來往,我知道你爹爹不是那樣的人.......” 靳子珺笑笑:“你忘了?我搬過去之前都是住在魏府的,這點蜚語不算什么。不過,還是謝謝。” 謝謝你愿意相信他。 蘇晴敲了敲墻板,隔壁立刻安靜下來,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八卦被人聽了去。 “子珺,走吧走吧,別在這兒了......這些天你都忙著備考,還沒好好逛逛上京呢。” 靳子珺順勢被她拉走。 嗯......果然還是這種沒心沒肺的人處起來輕松。 很快,到了叁月中旬,杏花宴上。 這是所有進士都格外重視的一場宴會,不僅文武百官和皇親國戚會出席,更有帝君親臨賜宴,無疑是新科進士們結交權貴嶄露頭角的好時機。 這還是自靳子珺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見到天梵帝君。 女子一襲繁重禮袍出現在臺上,紅底黑襯,頭戴金冕氣場逼人,動作間衣料上有暗紋涌動。 她兩鬢已有些許銀絲,但你看到她時就會知道,這就是一朝帝王。 帝君并沒有呆多久,走了賜宴流程又意思性地嘗過了席面,就早早離席了。 靳子珺收回目光,暗中打量著席間眾人。 離帝席較近的位置上坐了上次在擎凰寺碰見的叁皇女,看來那一片就是皇室子弟的位置。 就在靳子珺細細打量時,身著侍者服的男子行至她桌邊行禮,開口道:“這位想必就是新科靳大人。奴婢青溪傳陛下口諭,請靳大人宴后進宮面圣。” 看來是她的策論引起了帝君關注。 “有勞。” 侍者躬身退下,她便又看向眾人。誰知這次遠遠地看見了魏家母女。 她不感興趣地收回目光。反正也倒了胃口,靳子珺干脆撂了筷子,決定整整衣衫直接進宮。 見她出來,青溪從暗處走出,行了個禮。 “靳大人請。” 竟像是一直等在這兒,只為給她帶路。 “辛苦你了。”她掏出幾塊碎銀給他,“夜里露重,還要多謝內侍為我帶路。” “大人言重了。陛下親自讀了大人的文章,必是很賞識大人的。青溪告退。” 門口的女衛通傳完畢,給靳子珺開了門。 里面燈火通明,天梵帝君正靠在榻上看折子。 “陛下。”靳子珺回憶著白日里眾人的模樣,照著行了個跪禮。 “起來吧。”帝君放下了折子。“你就是司祭盼了十幾年的星君轉世?” 這話問得靳子珺一愣。她本以為是要問策論一事。 “草民不知。” “哦?你不是已經去過擎凰寺了。” 她竟已經知道了......“是,陛下。但子珺不敢妄言星君。” 帝王似乎在打量她,沒有出聲。半晌。 “你倒是謙虛。罷了,抬起頭來,讓寡人看看新科狀元。” 靳子珺依言抬頭。 “模樣生得好,文章也寫得好......司祭要你去做國師,分明能一步登天,你又為何偏要來考科舉?” 機會來了。 靳子珺開口:“回陛下,子珺希望能叫天下人見證草民文采。” 帝君語調微沉,“年輕人在爭強好勝?不過也罷,這文采確實是有。” “并非如此。陛下,草民一介白身沒有母家,出身低微,且無名師指導。能有今日成就,多虧一人。” “何人?說來聽聽。” “不知陛下可還記得十六年前上京城出過一位瑾瑜公子。” 旁邊隨侍的侍女立刻湊上前來,為帝君低聲解釋。 帝君挑眉:“這瑾瑜是你老師?” “是,我的筆墨便盡數是此人所授......不僅是師長,陛下,瑾瑜公子更是我父親。” “......你可知你嘴里說的是什么?未來的天梵國師,這屆的新科狀元,是未婚寡夫所出、是失德男子所養?” “陛下息怒。子珺以為,能生下星君轉世之子,能教出新科狀元之材,足以證明父親清白。” 大殿一片靜寂,下人已悄無聲息跪了一片。 帝王突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要天下人見證文采原來是這個意思。你這孩子倒是有孝心。能教導星君轉世,理由確實有力......都起來吧。” “說是證給天下人看,說到底是想擺到龍案上來給寡人看。罷了,就給你個機會。今日開始,瑾瑜公子已死,翰林院寡人留一處空職。若他當真如你所言,想做什么便隨他去考。而你,從此就是天生天養星君轉世,明日起進國師府憑大司祭安排。” 這是許了靳溫言新的身份重新開始! 就算眾人心知肚明他是那個瑾瑜公子,她是私生之女,只要有帝君這句口諭,就只能人人裝瞎,無人膽敢指認出來。 靳子珺解決了接男人進京的第一大羈絆,心下松快,欣然開口:“子珺謝過陛下。” 帝君饒有興致:“你這孩子倒不怕我。果然是星君轉世嗎?有趣,有趣!” 靳子珺嘴角微抽,有種自己是演雜技的猴子的錯覺。 “草民明日便前往國師府。” 帝王似乎終于沒了興致,重新拾起奏折,擺了擺手。 “謝陛下厚愛,子珺告退。” 靳子珺一人走在道上,間或和一兩隊人或軟轎擦身而過。 這時辰杏花宴差不多剛好散場,皇子皇孫也都回宮了。 迎面走過來一隊人,叫住了靳子珺。 原來是叁皇女。 “這不是新科狀元嗎?巧得很,竟在這兒碰上了。”她手里還是握著把折扇, “草民見過叁皇女。” “你我何須這般見外。那日一見就覺得靳小姐不凡,果然。席間也沒有機會說話,還未祝賀靳小姐金榜題名!” “多謝叁殿下。殿下過譽了。” 靳子珺一笑。“草民有些醉了,殿下今日cao勞,必也乏累,在下便不多叨擾了。容子珺先行告退。” 她說完就轉身離去。 看似禮數周全,偏生距離感一點也沒有拉近。 叁皇女扇子輕敲掌心看著靳子珺離去的方向,一時摸不準她是有意還是無心。 照理說她沒有理由拒絕一個皇女的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