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王硯輕笑一聲:“在下真是無限榮幸。但抱歉辜負公主美意,王某無意做面首,更對西夷沒什么興趣。我心中所愛女子唯有我的夫人。歸途漫漫,此一別,便是各自天涯,請公主多保重。” 奧維特妮婭輕輕一嘆:“也罷,我不勉強你。” 她再踮起腳,又在王硯唇上一吻。 “冷酷的人。雖你不愛我,但你或許是我今生最愛的男人。” 王硯的小廝在窗外咬住了袖頭。 小的在窗縫里都看見了!都聽見了! 大公子,小的知罪,小的該死,小的應該忍住的! 這個公主,帶著那個紙條兒回去之后,真的就成了女皇了! 大公子后來聽得這個消息,只望著西方淡淡地一笑:“真是個非凡的女子。” 后來這拜曼女皇派使臣來朝貢,感謝太后娘娘當年的恩情時,在信中又提到了大公子哩。 可大公子顯得若無其事似的,聽了,也就罷了,與當時推開公主時一樣的云淡風輕。 王硯離開偏殿,出了宮,又與虞玧、薛沐霖、溫意知、劉浺一起吃酒。 席間虞玧笑道:“這回的案子,雖阿硯意知怪我和沐霖事先藏了事,但因此案,咱們難得像小時候一樣湊在一處耍了一回,是不是得算我倆的功勞?” 劉浺道:“只可惜阿述還是不肯來,缺了一個。” 王硯呵呵道:“節下我竟忘了,等明天補送一份rou丸子到他府上,看他能消了跟我的仇不能。” 薛沐霖嘆道:“他仍是孩子心性,以后咱們這樣一同淘氣的日子怕是越來越少,得空多在一處玩玩,賭氣作甚?” 溫意知嘀咕:“小時候只抱怨老頭子們成天滿口朝務,忒是無趣,眼見著而今咱們進了朝廷,官服在身,竟越來越像他們。” 虞玧拍拍他肩膀:“哥哥同你說,等你把夫人娶進門,再收兩三個,一進家一堆小蘿卜抱你的腿請安,你才曉得什么叫滄桑。” 王硯一笑:“聽你們這話,著實滄桑。人在何時便行何樂,唧唧歪歪憶往昔感將來作甚?”舉杯向天上圓月,“但有好酒明月,此身永是少年。” 另四人一起拍桌稱是,擎盞共飲,直至天明大醉,方才各自歸去。 第12章 八月十八,清晨,王硯策馬來到衙門。 刑部門前道邊的店鋪小攤俱都開門了,喊冤報案及來一睹王郎中風采的人更多了。 王硯仍不以為意,縱馬徑入大門。 甫一下馬,有衙役來報,花市口的徐翁夫婦到衙門來求鸚鵡。 王硯一挑眉:“他們不是不想要了么?” 案子結束后,王硯特意向太后娘娘討了恩典,仍把灰鸚鵡小寶還給徐翁老兩口。 不料小廝把鸚鵡送過去,徐翁夫婦卻不肯要。 兒媳婦竟是個東瀛細作,鸚鵡還是兒媳婦殺人得來的,牽連兩條人命,兩位老人家一時有點拐不過彎兒,兼生膈應,怕這鸚鵡灰撲撲的,妨主,不吉利。 小廝只得把鸚鵡拎回來,王硯沒說什么,將鸚鵡掛到務政房的廊下,陶尚書與孔書令并衙役捕快們隔一時就拿些果仁去逗它,都當它是刑部的鸚鵡了。 故衙役向王硯稟報兩位老人家來討要時,臉上的情緒很復雜。 “那老兩口說他們又想通了,沒說幾句,哭的跟什么似的,孔書令大人正勸著哩。” 王硯繞過前廳,果然見屋檐下一角,孔書令等人正扶著兩位老人家寬慰,老太太向著屋檐下掛著的鸚鵡喊:“小寶,小寶。” 鸚鵡撲扇著翅膀:“祖母莫哭,祖母莫哭。” 陶尚書憐惜又無奈地看著他們,再向王硯道:“鸚鵡牽扯的案子不算是刑部的,鸚鵡如何處置,你來定吧。” 王硯問徐翁夫婦:“二位想要回這鸚鵡,是否已全無顧慮?恕我直言,誰都不能永遠沒病沒災。若仍覺得有點晦氣膈應,與其到那時又遷怒疑心這鳥,不如現在算了。” 陶尚書補充:“王郎中說話直了些。但確實是這個道理……二位再仔細想想?” 徐翁作揖:“多謝尚書大人與郎中大人屈尊教誨,小老兒與賤內俱都想明白了。” 徐白氏拭淚:“它是小寶啊,一個鸚鵡,它懂個什么?誰真喜歡它,它就真心待誰。話都是人說的,事也都是人做的,跟鸚鵡有什么干系?” 王硯取下鸚鵡架:“既然二位這樣明白了,請帶它回去吧。” 二老喜不自勝,徐白氏捧過鸚鵡架,連聲叫:“小寶,小寶。” 鸚鵡也撲翅:“小寶,小寶。祖母莫哭。” 陶尚書在廊下目送二老捧著鸚鵡蹣跚離去的背影,唏噓曰:“人與萬物,俱都有情。他們心里記掛著鸚鵡,終不能舍。鸚鵡何嘗不思念他們?這幾天,本部堂常常聽見它喊‘祖母莫哭,祖母莫哭’。可嘆其靈哉。” 王硯怡然負手:“大人,不是它靈得成精,它嚷的這句其實是珊斯話,聽起來像‘祖母莫哭’,真正意思相當于打馬吊的時候喊的‘這把和了’。必是它以前天天跟著塔木沙賭錢學會的。前日作證與這幾天衙役們逗它玩耍,總讓它叼馬吊牌九,故它總喊這幾句。” 陶尚書沉默片刻,捋了捋須:“言語者,若不知其意,不過一聲響爾。” 王硯又挑了挑眉:“大人教誨的正是,所以下官未曾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