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聲嘆息：“可憐你們了。所謂梁怕蟲蛀，國恐賊損。曾把控要權(quán)，知軍政之國賊如你叔父者，于國尤傷。但你邦離我朝甚遠(yuǎn)，哀家若求皇上派兵助你，萬水千山跋涉，疲損太甚，相隔數(shù)國，借道亦難。”

    奧維特妮婭再屈膝一拜。

    「多謝太后娘娘垂憐。臣妾豈敢勞動天師，冒昧而來，只為一件可救拜曼的寶物。」

    太后微訝：“哀家先時已聽他們稟過，你想求一件宮里的東西，這物事怎又扯上了泊羅國、東瀛，又有一只鸚哥。更鬧出了命案。哀家卻有些疑惑了。”

    奧維特妮婭尚未回答，王硯跨步到殿中，施禮道：“太后娘娘恕微臣唐突，能否請娘娘恩準(zhǔn)將公主所求之物先取來，臣當(dāng)場給太后娘娘變個戲法，把寶物變出。”

    太后含笑：“王硯啊，你小時候的虎楞勁兒又上來了，竟與哀家賣上關(guān)子了。”

    王硯咧嘴：“臣萬死。只是娘娘方才聽了許多可嘆的故事，何妨看臣耍個小把戲換換心緒？”

    太后掩口嫣然：“也罷。”吩咐身邊宮娥，“取那件東西來。”

    薛沐霖、虞玧幾人齊齊下拜，稱頌太后寬厚慈愛。一時，宮娥捧來一方漆盤，盤上托著一物，覆蓋錦緞。

    太后示意內(nèi)侍接過漆盤，捧出珠簾，掀去蓋錦，露出一枚香瓜般大小，形若卵狀的寶球。球身較尖的一頭鑲嵌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略小些的淺金色寶石連組成六條瓜紋般的縱道箍環(huán)球身，中間密密點(diǎn)綴著七色彩寶組成的花朵紋樣，華貴炫目。

    奧維特妮婭失聲輕呼：“是它！”

    太后微微一笑：“此物確系幾年前你們拜曼國使臣來朝時所貢。先帝將它獻(xiàn)與先太皇太后，先太皇太后不喜太過富麗的物事，又將它給了哀家。但不知你為何因它萬里迢迢而來，費(fèi)勁周折，引出許多事端。王硯又要為哀家變個什么戲法？”

    王硯道：“稟娘娘，這枚寶球乃珊斯工匠塔木沙所制。此人精通制密匣與造鎖之技，與他的哥哥，也就是本案中另一位死于東瀛人之手的胡商古罕德一起在拜曼國做買賣。但他們兄弟信神火教，這在拜曼是重罪。奧維特妮婭公主之父赦免了他們兄弟，留他們在宮中做了工匠。拜曼帝臨崩前，把一件關(guān)乎國運(yùn)的秘寶藏在球內(nèi)，除了拜曼帝外，只有塔木沙知道怎么打開它。臣的戲法，就是打開這顆球。”

    太后蛾眉微揚(yáng)：“這彩球哀家賞玩了幾次，竟然從未發(fā)現(xiàn)它里面藏著東西。既然你說這世上只有兩個人懂得如何打開這顆球，兩人又都死了，你如何知道開法？”

    王硯再一揖：“因?yàn)槭郎线€存著一把開鎖的鑰匙，請娘娘恩準(zhǔn)臣取來鑰匙。”

    太后點(diǎn)頭準(zhǔn)允。

    王硯轉(zhuǎn)身出殿，片刻后提著一個鳥架再回到殿中。

    架上棲著一只碩大的灰毛鸚鵡，唯獨(dú)尾稍處有一簇紅毛。鸚鵡向上首撲撲翅膀：“萬福，萬福！”

    太后失笑：“這鸚哥是你們先前所稟的那只？”

    王硯回道：“它本是塔木沙豢養(yǎng)，其間隱情，大都由馮通判查得，請娘娘準(zhǔn)他上稟。”

    馮邰繼而躬身：“臣查得，塔木沙有個外號叫大鸚哥，行走進(jìn)出都帶著一只灰鸚鵡。鸚鵡極其機(jī)靈，塔木沙賭錢帶著它，它看得多了，會幫著出千。塔木沙死后，鸚鵡被東瀛細(xì)作所得，東瀛人只知鸚鵡可以打開藏著秘密的寶匣，卻不知寶匣是何物，更不知在宮中，還以為在拜曼人身上，便以它為餌，引拜曼人上鉤。奧維特妮婭公主與古罕德終是入彀，古罕德被殺，鸚鵡卻被王郎中的雪隼路過時叼走，算得奇事。”

    王硯道：“不是奇，這鸚鵡乃塔木沙在拜曼國宮中便開始養(yǎng)了，拜曼宮內(nèi)養(yǎng)了許多鷹，它自小見慣，會學(xué)鷹叫，故臣的隼未傷它。”

    太后贊嘆：“真是機(jī)靈，它的漢話說得也好過許多胡人，一丁點(diǎn)胡味兒都沒有。”

    王硯道：“鸚鵡畢竟只是禽鳥，忘性大。它在徐氏家被豢養(yǎng)數(shù)月，早已馴熟。臣逗了它半夜，它都不曾說過半句夷語。”

    鸚鵡再拍拍翅膀：“咦咦，小寶，咦咦。”

    太后疑惑：“它如何開得了這寶球？”

    王硯躬身一禮：“請娘娘恩準(zhǔn)再取一副馬吊來。”

    太后神色更疑，仍命內(nèi)侍照辦。王硯又請?zhí)б粡埌傅降钪校瑢ⅠR吊牌面向上鋪開，調(diào)整鸚鵡的腳鏈，放長些許。鸚鵡撲棱棱飛到桌上，蹦到一張六餅跟前，奮力欲叼。

    王硯拿起六餅，放到內(nèi)宦捧著的漆盤內(nèi)。鸚鵡再歪頭打量周圍的馬吊牌，又蹦蹦跳跳到一處，抓啄一張八餅。

    王硯復(fù)拿起八餅，鸚鵡再于牌桌上打量，撓撥一張三條。

    王硯又取出三條，鸚鵡繼續(xù)看牌，叼來啄去，太后不禁問：“它都叼了什么牌？”

    老宦官奉上漆盤：“娘娘請看，這鸚鵡倒會湊牌，這會兒共叼了四張三條，四張六筒，四個八條，另有幾張三筒、六條、八餅沒湊齊，正在找哩。”

    太后失笑：“怎么盡是三、六、八？”

    王硯立刻躬身：“娘娘圣明。”又請?jiān)偕弦桓迸凭牛瑯影雅泼姹M都向上，鋪在案上。

    鸚鵡叼起一張人牌，再叼了一張銅錘，一張三。

    王硯將牌抹過，再擺了讓鸚鵡叼。

    鸚鵡又先叼了一張三，繼而叼了一張長牌，再叼了一張雜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