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她牽著他,不要命地往前跑去。 這條道路的盡頭竟然是一片正在施工的荒地,身后的人緊追不舍,桑白拉著趙紀寧在馬路上逃亡般極速奔跑著,胸口快要窒息爆炸。 旁邊有條黃泥小路,塵土飛揚,他們無處可逃只能拐進這條岔道,沒幾分鐘,眼前出現一片老巷子,蕭索破敗,像是這個城市里等待著拆遷無人問津的角落。 桑白剛帶著趙紀寧跑進去,腳步聲就在后頭接踵而至。 那群人終于追上了他們,堵在巷口。 “丁大小姐,我勸你別反抗了,我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為首那人額角橫著一道疤,手里握著棍子怪笑著朝她走近,桑白警惕瞪著他,本能把趙紀寧往身后一護,步步后退。 “你們想要什么?”她極力穩重,嗓音卻難掩劇烈運動后失力的喘息。 “錢多少都可以,只要放我們走。” “我們不要錢。”他眼光寸步不離追隨著桑白的動作,見到他們快要退至盡頭時,朝身后的人使了個眼色。 四五個健壯的男人頓時一擁而上,桑白把趙紀寧往后重重一推,眼疾手快地拿起墻底下擺放著的廢棄桌椅朝他們扔砸,對面的人猝不及防被擊退了幾步,又很快,更加兇惡地沖了過來。 男人們想要制服她,卻不料桑白瀕臨危險時爆發的求生潛能巨大,掙扎抵抗間,竟然沒有很快得手。 桑白不管不顧大聲呼救,話音剛落,一雙大手迅速伸來緊緊捂住了她的嘴,話語變成破碎的支吾聲,混亂中,桑白身上的外套被人扯落,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膚,肩頸線條削瘦誘人。 不知道是誰先咽了咽口水,再度伸向她的手變了味,身體將要受到侵犯時,內心深處涌起的毛骨悚然讓人不禁發寒顫抖。 桑白緊咬牙關,被無數雙手死死禁錮住無法動彈,滅頂絕望覆蓋而來,她目光本能在場中搜索那個唯一讓她放心不下的人,透過面前黑壓壓的人墻縫隙,不經意對上了一雙赤紅的眼。 不遠處墻角下,趙紀寧面露痛苦,他雙手緊握著拳頭,渾身都在打顫,在桑白驚愕的目光中,突然緊閉雙眼崩潰般大叫出聲。 “救、救命!有沒有人――” 大力、嘶啞、干澀。 卻又真真切切是從他嘴里發出來的。 桑白愣住。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趙紀寧開口說話。 這一天,她差點被強.jian。 第19章 (你說句話) 男孩發出的求救聲徹響在這條不大的巷子里, 隱隱傳出去,在空中回蕩。 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說話,原本直接忽視他的這群人立即停下動作, 有人率先松開制著桑白的手想過去捂他, 趙紀寧一臉兇惡,狠狠咬住旁邊男人橫過來的胳膊, 只聽凄厲慘叫響起,牙印周圍,有血色從布料底下浮起。 這個小孩出乎意料的棘手難纏, 他們不得不分出更多人力去對付, 方才因為瞬間刺激而生成的那絲邪念跟隨著煙消云散。 任務不能出岔子,先完成正事要緊。 他們目的只是讓桑白不去參加沈嘉言的生日宴會。 幾個男人抽身去抓趙紀寧了,他人小防備能力卻極強,像是經過了無數次練習實戰,在巷子里和他們拉扯, 借助身邊一切工具,阻擋著他們腳步。 “媽的,別讓我抓住他。”高壯的男人偏頭啐了口罵道,耐心已經消耗到了極點。 小孩永遠抵不過成年人的力氣,趙紀寧被三四個男人拎住了胳膊, 死死按壓住,動彈不得。 為首的領頭人走到他跟前,丟掉了嘴里的煙, 伸出手, 一巴掌忽的毫不留力地揮了過去。 他那半張臉頓時腫得老高, 嘴角裂開,滲出血絲。 原本可愛稚氣的面容變得慘不忍睹。 桑白氣得發抖, 咬緊牙齦忍住淚意,拼命睜大眼視線從這群人面上一個個滑過,在心底記住了他們的樣子。 收拾完趙紀寧,男人的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桑白身上,領頭的一揮手,抓著她的那些人立刻扭緊桑白胳膊,意圖押著他們兩個回車里。 變故發生在短短時間,紛雜腳步忽然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來,不一會,這條小巷就被全副武裝的黑衣保鏢包圍,這些人還來不及戒備,已經被沖過來的矯健身影卸掉武器,徹底制伏住。 他們把桑白解救出來,低聲在一旁解釋,“不好意思小姐,來晚了。” “中途您的信號突然變弱,所以在路上耽誤了一點時間,我們已經以最快速度趕來。” “沒事。”桑白心不在焉回應,目光直直看向趙紀寧。狹窄巷子場面紛亂,小孩低垂著頭站在一邊,悶聲不語,衣服凌亂,臉上的紅腫讓他看起來十分狼狽。 他正欲抬起頭,面前投下一片陰影,趙紀寧對上桑白的眼睛。 黃昏暮色里,她在他面前蹲下,手掌輕輕拂過自己發熱腫痛的那半邊臉。 那雙眸中盡是小心翼翼的擔憂,“是不是很痛?” ...... 別墅內,家庭醫生過來,給桑白和趙紀寧檢查身體。 兩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輕傷,她手腕處比較嚴重,紅腫了一圈,其他地方輕度擦傷,趙紀寧竟然比她更厲害,身上有好幾處都破了口子,往外流著血。 桑白給沈嘉言致電說明了情況,他在那頭語氣擔憂,仿佛要馬上過來探望她。 簡單安撫住他,桑白表示了自己缺席的歉意,沈嘉言連忙說會找人替補上,讓她在家好好休息。 掛完電話,她神情頓時嚴肅,叫來負責的管家,追究起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和叔是今早路上突然出了一起小車禍,臨時只能和另一位司機調班,這個司機是新來的,剛入職沒多久,經過一番審問后,才說出自己被人拿錢收買的事實。 而剩下動手的那群人,嘴巴嚴實,花了大半天的功夫硬是什么也撬不出來。 天黑時,終于有了點進展。 丁家有專門的安保系統,現在的負責人叫陳琛,就是之前最先過來解救桑白的那位。她手機常年裝有定位,直接連接著主系統,一有不對勁他們立刻就能察覺到。 桑白開始帶著趙紀寧拼命地跑,也是為了拖延時間,給他們爭取行動的空間。 現在男人站在她面前,沉聲匯報。 “雖然他們沒有說出幕后主使是誰,但我們調查了他們銀行戶頭的交易記錄和出行信息,這些人幾天前都收到了一筆巨額匯款,并且訂了今晚飛往國外的機票。” “還有一個意外發現,他們都是有案底在身,有些還是在逃犯,應該是有個專業雇傭機構,有買家花錢,另一邊就安排人動手...” 桑白若有所思,“所以...那個人只是想阻止我去沈嘉言生日宴會嗎?” 這些人很明顯最開始只是想綁架她,中途出了點意外臨時改變主意,但是被趙紀寧打斷,沒來得及得逞,丁家保鏢就已經趕到。 “他們還是什么都不肯說嗎?”桑白問。 “可能是這個組織背后有什么特殊規定。”陳琛謹慎回答。 “那就都送到警察局去吧,記得把證據都帶上。”桑白頭疼揉了揉額,這邊查不出來的東西,就只能寄希望于國家。 兩人交談間,家庭醫生拎著醫藥箱從臥室出來,桑白傷比較輕最先處理,趙紀寧的有點麻煩,多耗費了些時間。 桑白結束對話,對陳琛出聲,“那你先去辦吧。” 臥室里明亮悄然,趙紀寧坐在椅子上,隨著時間流逝,他臉上腫得更加厲害,觸目驚心。 桑白想了想,坐到了他對面。 “對不起。”她垂下眸子,低低道歉。 “是我沒保護好你。”這件事因她而起,對趙紀寧來說簡直是無妄之災,單純被連累。 房間寂靜,沒人說話,趙紀寧眼睫蓋住神色,落下一片陰影。 這是兩人之間常見的模式。 桑白應該習慣的。 但這次,她想起了巷子里的聲音。 鬼使神差,桑白腦中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她忍不住試探:“你可以試著說一句話嗎?” 方才低頭安靜坐在那的人猛地抬起臉,趙紀寧黑眸緊盯著她,表情本能戒備而緊張。 “干嘛?”桑白困惑不解,“只是讓你說句話,怎么像要了你的命一樣。” 她有理有據,“不然你打算當一輩子的小啞巴嗎!” 她說教的心開始了就有點收不住,趙紀寧沒有反應,這更加助長了桑白的氣焰,不禁高談闊論喋喋不休起來。 “既然能講話為什么不講,你以后上學要和老師同學溝通,工作了要和同事客戶交流,還有生活中,你總會有朋友和重要的人,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都不和他們說話,永遠只能相對沉默嗎?” “你現在還小,可以躲在自己的舒適區安全圈里,但是人都是要長大的,要走出去面對人生中各種各樣的際遇,去迎接很多很多新的東西。” 桑白越說語氣越平靜,她情不自禁蹲在他面前,認真凝視著趙紀寧的眼睛,“我不知道你曾經遭受過什么讓你不愿意開口講話,可是,我希望你勇敢一點,不要被過去的那些曾經打敗。” “為了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是最得不償失的一件事情。” “你是你自己,趙紀寧,我想你做一個勇敢正直的人,永遠健康坦蕩的活在陽光底下。” - 沈嘉言當晚的生日宴會刷滿了桑白的朋友圈。 去到現場的同學曬出各種照片,美輪美奐的宮殿式別墅,草坪噴泉各處簇擁著數不清的白色玫瑰,賓客繁多,穿著正式西式禮服的沈嘉言像是王子在人群中間,而他的身旁,是一身精心打扮明艷動人的洛霏。 她是今晚沈嘉言開場舞的女伴。 桑白看著這張兩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照片,腦中電光火石,閃過什么,她迅速扣起手機,回憶了一遍從前丁舒顏和她的相處細節。 各種畫面像是電影一樣在眼前幾倍速播放。 兩人同時在球場看到沈嘉言,丁舒顏一見鐘情。 教室里,她苦惱和洛霏訴說著少女心事,洛霏鼓勵她勇敢追求。 丁舒顏每次受挫后洛霏體貼安慰并且為她加油打勁,讓她再接再厲。 沈嘉言不堪其擾,對她愈加厭煩。...... 還有一次,丁舒顏撞見洛霏桌位抽屜里有一個黑色護腕,和沈嘉言曾經戴在手上的一模一樣,她當時慌張笑著,解釋是自己表弟落下的。 數不清的蛛絲馬跡,丁舒顏完全沒有察覺,單純得一廂情愿沉浸在自己的愛情中。 桑白再度回想起最近種種,洛霏面對沈嘉言時格外溫柔大方的形象,親密稱呼,話劇、籃球賽啦啦隊,制造各種一起相處的機會。 手段比起丁舒顏死纏爛打高級自然得多,任憑誰也不會往那方面多想。 她心中微冷,拿出手機撥通了陳琛的號碼。 洛霏條件不差,家里在她中學時突然發跡,從此踏上住小別墅開豪車的系列,用具體的詞來形容就是暴發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