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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再一次走進浴室。發(fā)生了什么事? 大火,就是這樣。 我的夜晚非常美妙。她在浴室里說。 有些什么? 電視墻。 放了什么? 節(jié)目。 什么節(jié)目? 有史以來最棒的節(jié)目。 有誰? 哦,你知道的,大伙都在。 沒錯,大伙,大伙,大伙。他按了按眼睛上的痛處,煤油氣突然讓他反胃起來。 米爾德里德進了房間,嘴里哼著曲子。她大吃一驚。你怎么會這樣? 第四部分:雷聲漸漸隱去音樂徹底消失 他是個激進分子他一臉沮喪地看著地板。我們把一個老女人和她 的書一起燒了。 幸虧地毯是可洗式的。她拿過拖把,開始清掃起來。昨天晚上我去了海倫家。 不是可以在你自己的電視廳里看嗎? 當(dāng)然,但是去她家感覺很不錯。 她走了出去,接著走進電視廳。他聽見她在唱歌。 米爾德里德?他叫她。 她走回房間,嘴里哼著曲子,手里輕輕地打著響指。 你不是要問我昨天晚上的事嗎?他說。 發(fā)生了什么? 我們燒毀了一千本書。還燒死了一個女人。 然后呢? 電視廳里充斥著各種聲音。 我們燒了但丁、斯威夫特和馬可奧里利烏斯的書。 他不是歐洲人嗎? 差不多吧。 他不是個激進分子嗎? 我從來沒讀過他的書。 他是個激進分子。米爾德里德?lián)崤娫挋C。你不會叫我打電話給畢緹隊長吧,會嗎? 你必須打! 別沖我喊! 我沒喊。他突然在床上坐了起來,火冒三丈,氣得滿臉通紅、全身發(fā)顫。電視廳里鬧哄哄的一片嘈雜。 我不能打電話給他。我不能跟他說我病了。 為什么? 因為你害怕,他在心里想著。像小孩裝病一樣,你害怕打電話,因為說不了多久,談話就會朝這個方向發(fā)展: 是,隊長,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感覺好多了。今天晚上十點到達。 你沒生病,米爾德里德說。 蒙泰戈倒回床上。他在枕頭底下摸了摸。那本書還藏在那兒。 米爾德里德,如果,嗯,有可能,我會休假一陣子,你覺得怎樣? 你想放棄一切嗎?工作這么多年之后,就因為一個晚上,就因為有個女人和她的書; 你應(yīng)該親眼看看她,米莉! 她對我來說什么都不是;她本來就不應(yīng)該有書。這是她的責(zé)任,她應(yīng)該想到這一點。我恨她。她已經(jīng)讓你頭 腦發(fā)昏了,接下來我們就要流浪街頭了,沒房子,沒工作,什么也沒有。 你不在那里,你沒親眼看見,他說。書里面一定有一些東西,一些我們無法想象的東西,才會叫一個女 人留在燃燒的房子里;書里面一定有些東西。不會無緣無故地留下來的。 她太愚蠢了。 她和你我一樣有理性,可能比我們還多一些。我們卻把她燒死了。 木已成舟,已經(jīng)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了。 不是舟,是火。你見過燃燒的房子嗎?會慢慢燃燒好幾天。呵,我的下半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場火了。老天! 我一直都在想辦法把火熄滅,在我的腦子里,整個晚上。我想得都要發(fā)瘋了。 你在當(dāng)消防隊員之前就應(yīng)該想到這一點的。 想到!他說。我能有選擇嗎?我的祖父和父親都是消防隊員。就算是夢里,我也在跟著他們跑。 電視廳里響起一陣舞曲。 今天你上早班,米爾德里德說。你應(yīng)該在兩小時之前就出發(fā)的。我才發(fā)現(xiàn)。 不僅僅是那個燒死的女人,蒙泰戈說道。昨天晚上,我在想過去十年里我用過的全部煤油。我還在想書。 我第一次認識到每本書后面都有一個人在。一個把它們構(gòu)思出來的人。一個花了很久才把它們寫到紙上的人。以前, 我從來都沒想到過這一點。他從床上下來。 有人可能花了畢生時間把他的一部分想法寫下來,講述這個世界,講述世上眾生;而我不消兩分鐘就把它們 轟的一聲!一切都結(jié)束了。 別煩我,米爾德里德說,我可什么都沒干。 別煩你!確實不錯,可是我怎么才能不煩自己呢?我們不應(yīng)該什么都不煩,偶爾也確實需要讓自己煩惱一下。 離你真正覺得煩惱已經(jīng)有多久了?煩惱一些重要的東西,一些真實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