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余慶堂裝修十分豪華,豪華到什么程度呢?就是讓擁有一家類似性質店面的和師酸成檸檬精的程度。 首先門面就有和儀那邊店鋪的兩個大,一進去迎面是落款張宇初的猛虎靈芝圖,下奉一對如意,一柄文王天星劍,非常嘚瑟的罩了一層鋼化玻璃,生怕人家不知道這值錢。兩邊的紅木博古架上也是,全是真跡,防彈玻璃,硬件水平快趕上博物館了。 和儀瞇瞇眼,低聲問星及:“你說我要是拿這幅畫去特部懸賞,能不能釣出人一群跑腿小弟來。” “能。”星及默默笑了:“不過您要做好被龍虎山追殺的準備,這是當代天師親贈周存普大師的龍虎山祖師親筆。” 這時店里的迎賓也迎了上來。不得不說這店面是很正規的,正規到什么地步呢?搞得跟醫院似的,還有前臺掛號,小木牌子上金漆行楷,是一位位大師的名諱與閣名,如:凌云閣、安霄閣等等。 還有黑西裝的保安,紅旗袍的迎賓小姐,和儀越看,越感覺這位周大師的審美怪怪的。 “小姐您是第一次來嗎?有沒有相熟的大師?可有預約?需要我們推薦嗎?”迎賓小姐笑容可掬。 和儀對她略一頷首:“我找周存普先生。” 迎賓小姐笑容不改,“周先生只接熟客預約,我們這邊還有好幾位功力精深的大師,我為您推薦一下好嗎?” 和儀瞥她一眼,“蜀中和儀前來拜見,應約而來,是來領小輩的。” 迎賓小姐聽了,從容不迫地道:“原來有約,周先生在后堂,您請。” 和儀邁步向前,剛要繞過屏風時忽然回頭看她一眼,那一眼陰寒銳利如刀,看得那位迎賓小姐下意識渾身一顫,只覺一股涼氣順著脊骨往上爬。 那邊和儀已經昂首闊步往后去了,迎賓小姐斂了笑容在身后凌空抓了一把,然后朗笑出聲。 這次的笑容比之方才又真實了不知多少,只聽她低聲呢喃道:“不愧是和氏傳人。” 和師的進展并不順利,她被攔在了內外堂的銜接之處,一名黑衣保鏢長臂一伸,攔住了去路。 和儀擰眉,再次重申道:“受人之托,應周先生之言,來領一位小輩。” 黑衣保鏢再次重復:“無請帖者不得入內。” 和儀似笑非笑:“怎么,余慶堂開門做生意的,連客都不接了,就守著請帖過日子了?我倒不知干這行還有發請帖的!” 黑衣保鏢語氣仍然沒有任何波動:“無請帖者不得入內。” 和儀終于有些生氣了。 這一天里發生了太多讓人覺得蹊蹺的事情,縱然圓得圓滿了,印痕還在心中,她可不是會吃委屈的性子,心里有不爽快就要發出來,這名黑衣保鏢乃至于他身后的周存普算是撞到了槍口上。 只見和儀收斂了笑意,拂袖負手而立,神情凌厲地道:“我和晏書要到的地方,還沒人有攔著的份!試探之事可一不可二,這就是余慶堂的待客之道嗎?這就是港城玄術界對蜀中和氏的態度嗎?” 第18章 . 和師忍無可忍 拎起小魔王的領子往出走…… 說實話,對于負手而立霸道裝x這件事,和儀還是很擅長的,從十六歲開始,小姑娘為了唬住那群牛鬼蛇神,什么事沒干過? 所以她對自己裝起來的程度也很有自知之明,氣勢拔上來,眼神凌厲如刀地在黑衣保鏢身上一掃,果然,那保鏢下意識就后退一步。 不過還是迅速反應過來,上前一攔:“無請帖不……” 話沒說完,一名著松綠旗袍的女子就走了出來,這旗袍是改版的,頗為復古寬松的感覺,頭發挽在腦后,行動卻不是如花影水月般的娉婷盈盈,反而頗為瀟灑。 和儀看著她,就挑了挑眉,那女子走到近前,先對和儀一頷首:“和師親至,未曾遠迎,失禮。” “哪里,哪里——”和儀慢悠悠地拖長了調子,女子已干脆轉身瞪了那黑衣保鏢一眼,口吻淡淡的:“和師也是你能攔得?” 看得出,那黑衣保鏢很畏懼這女子,他一低頭一彎腰:“屬下知錯。” “還不給和師賠禮。”女子回過頭來,笑盈盈看向和儀:“下頭人不知事,和師不要生氣。” 和儀褪了手串握在手里慢慢捻著,隨意擺了擺另一只手:“罷了。” “還不謝過和師寬容?”女子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黑衣保鏢連聲道謝后退了兩步方轉身離開。 和儀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女子:“周先生,余下有道。您是——” “我姓周,名蘭,周先生乃家父。”周蘭微微側身,對和儀做了個請的動作:“父親就在里面,和師請吧。” 和儀一頷首,踱步而行,一面隨口笑道:“余慶堂的千金還要兼職迎賓的活計?倒是平生僅見。” 說著,又添了一句:“周小姐換衣服的速度很快,晏書佩服。” 周蘭倒是毫不局促,笑瞇瞇接道:“家境艱難,只能開源節流了。” 有意思。 和儀笑容炸開了,湊近周蘭,擺出狐朋狗友的姿態,吊兒郎當地問:“門口那幅畫,賣不賣?我出高價!” 周蘭的笑容險些破功,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嘴唇張張合合卻什么都沒說出來,因為這會說什么都是錯的。 “和師不要逗弄小女了,她年小,少歷練,也莽撞了些。”不愧是人老成精,周存普老先生兩句話把周蘭方才試探的行徑定了性,成了莽撞之舉、玩鬧之行。 和儀聽到這聲音不由自主地瞄了周蘭一眼,看面相也得三十好幾了,年小?媽耶!她要再大幾歲,豈不是趕上兩個自己了? 周蘭帶著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順著給和儀賠罪:“是我莽撞了。” “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在人家的地盤上,和儀笑瞇瞇地應和兩句,過了一個轉角,就見內間羅漢床上坐著一個著改版唐裝的鶴發老人,美髯如霜,笑容慈愛:“不愧是振德高足,說來,晏書丫頭你的滿月宴上,老夫還抱過你呢!” “不敢當高足。”和儀對周存普見過禮,“未曾聽先師提及過,竟然還與周老先生相識,今日倒是晏書莽撞了。” “不過……”和儀斂了小輩對晚輩的笑意,轉頭看向坐在羅漢床下首交椅上的唐裝男子:“不知這位先生尊姓大名,可有請帖?” 周存普朗笑兩聲,“底下人不知幾時弄出的這個規矩,老夫也不知,倒是讓和師見笑了。和師,落座吧,新得的六安茶,不知可有性致品嘗一番?” 他的稱呼一改,和儀見好就收,一邊笑瞇瞇落座,一邊道:“當不得老先生抬舉,叫晚輩‘晏書’就是。” 周存普笑著指給和儀認識:“這是云鶴霄云先生,道法高深,在我們港城很有名氣的。” “云先生,這是和儀和晏書,蜀中巫道御鬼一脈的傳人,當代和師。” 云鶴霄的目光落在和儀身上,帶著探究,甚至是淡淡的貪婪與輕蔑。 和儀面色一冷,毫不委婉地問:“云先生這是何意?” 周家父女倆也冷了臉,周蘭向前一步,道:“云先生,這是余慶堂,還請您不要在此放肆,得罪了我余慶堂的貴客!” 云鶴霄自知失禮,笑著打圓場:“是許久沒見過如和師這般的青年才俊了。和師,我的鋪子就在兩條街外,靜候和師大駕。” 和儀被無數人叫過和師,今天這三聲卻最惹她厭惡,只端著伙計捧來的茶,垂眸盯著裊裊升起的水霧,一語未發。 周存普一拍扶手,冷聲道:“云先生既然看不上我余慶堂這地方,阿蘭,送客吧。” 云鶴霄面色不大好地站了起來:“不勞周少東家相送了,既然周老先生不歡迎,云某人告辭就是。” 他甩袖走了,周蘭冷笑一聲,被周存普斜睨一眼,連忙收了笑,恭敬垂首立在一旁。 “去,把蘭小姐帶來吧。”周存普換上一副笑容,對和儀道:“和師親至,也不好不給面子,其實蘭師又何必麻煩和師一趟,旁人來,是蘭師的友人,周某也是認的。” “總要有誠意一些。”和儀笑著接了一句,“蠱道鬼道雖已分家,到底還是相互扶持著的。” “不錯,年輕人要有容人之量。如今這世道,一枝獨秀不如百花齊放,何況兩家早有淵源,更為親近。”周存普輕撫美髯,笑容滿面,忽又輕嘆一聲:“那位云先生,從前也是少年英才,天資極佳,可惜啊,自打前年出了他meimei那一樁事,便如同變了個人似的。” 和儀笑一笑,沒接話,只是眼角眉梢中透出些冷意來。 周存普看著她,忽然笑了一下,方才高深莫測的模樣消失不見,只剩一個笑容和藹慈愛的老人家:“你這丫頭啊,和你師父當年是真像,但有一點,容老頭子倚老賣老提醒你一句:過剛易折。丫頭,記住啊!” 說著,他起身踱步到窗邊的百寶閣上,抽出一個條形木盒遞給和儀,“收著吧,老頭子補的見面禮。” 和儀遲疑半刻,在周存普和藹的笑容下起身抬手接過,又禮儀周到地謝過:“長者賜,不敢辭。” “這才對嘛。”周存普滿意地點點頭,周蘭已經帶著蘭柳過來。 蘭柳她jiejie年長和儀兩歲,蘭柳與和儀同齡,生得是很出挑的,蘭家多出清冷美人,蘭柳卻一副笑瞇瞇的模樣,很討人喜歡。 “晏書jiejie!”她一進來就要往和儀身上撲,還一邊哭天喊地:“你總算來了!親人啊!這余慶堂簡直不是……” 和儀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同時也一只手推著她,沒讓她撲到自己身上:“我對你那一套沒興趣,把你那些蟲子收了。為什么進來,心里沒數嗎?” “有數。”蘭柳訕訕地往后兩步,又有點小委屈:“我都被人欺負了,你還不安慰我!還幫他們說話——嗚嗚嗚嗚~” 和儀捏了捏眉心,頭疼地道:“收住,周老還在呢,能不能別這么歪曲事實,人家怎么欺負你了?” “那男的調戲我!還說要包養我!我都答應了他還不依不饒,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我不就是買了兩味藥材嘛,他就要趕走我,最厲害不干不凈的……”蘭柳嗚嗚嗚地哭,哭得人鬧心死了。 周蘭嘴角一直抽搐:“那可不是兩味藥材啊,一個拍賣會,上千萬就甩出去了,還是惡意競價,顧先生雖然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但你也……” “阿蘭,不得無禮。”周存普打斷了周蘭,笑著對蘭柳道:“小姑娘受點委屈發泄發泄無可厚非,可子嗣為大,動不動就要人斷子絕孫,還有壞人家的命脈,未免陰狠了些吧?” 蘭柳嘟囔道:“不是大款裝什么富豪啊……” “不得無禮。”和儀算是摸了個七七八八了,看了周存普一眼,見他笑呵呵地看著蘭柳,毫無惱意,一旁的周蘭卻有些不服氣的樣子,只得又問一句:“那余慶堂又怎么你了?若但是教訓你兩句的話,周老先生是長輩,可是無可厚非的,到了你jiejie面前,也是你沒理。” 提起這個,蘭柳就更委屈了,恨不得往地下一坐哭成一個一百來斤的孩子:“媽耶!他們吃素哦!又不是和尚,吃啥子素哦!” 和儀按住自己抽搐的嘴角,最后還是沒忍住,過去一把把蹲在地上的蘭柳提了起來,然后轉過身笑意盈盈地對周老道:“晚輩回頭會讓她jiejie好好教育她的,孩子小不懂事,周老見諒。” 星及已捧著和儀剛剛遞給她的禮物盒子退到近門口的位置,也忍不住側了側臉,很羞恥的樣子。 周存普卻笑了,“和師還是把這位小姑娘領回去吧,周某這里實在是供不住這一尊大佛了。” 和儀又賠禮一番,告了辭,就那么拎著蘭小姑娘走了。 “暴力教育不提倡啊!”周存普看著和儀怒氣沖沖的背影,在后頭喊了一句。 和儀差點破功,笑將將就要忍不住了,蘭柳還在那小聲嘟囔:“晏書jiejie,聽到沒有?暴力教育不提倡啊!” “是,不提倡!”走出余慶堂,和儀放開蘭柳的領子,在她額頭上重重點了一下:“能耐了你!”然后又忍不住問了一句:“沒真吃虧吧?” “嗐!哪有我吃虧的份,就那男的被我整的,你是不知道啊晏書姐……”蘭小魔王兩手掐腰興致勃勃地要與和儀分享她的壯舉。 和儀沒興趣聽這個,知道她沒吃虧就放心了,干脆利落地打斷了她:“行了,沒吃虧就行,身上還有錢嗎?夠飛機票嗎?我給你轉點。” “哎哎哎晏書姐,你不打算收留我在港城再玩兩天嗎?我可是來度假的誒!”蘭柳小朋友連忙道。 和儀冷哼一聲,看向蘭柳:“老臉都被你丟盡了!你還想玩?回家找你姐去!不送了,打個車去機場吧。” 蘭柳還要辯駁兩句,但和儀目光如刀地盯著她,她也頂不住,招了輛出租灰溜溜地上了車。 林家的車就停在不遠處,和儀走過去,司機連忙下車拉開車門,請和儀上去。 “走吧,大伯母要等急了。” “回去吧,看過了,這丫頭有意思。阿蘭啊,你還要再磨練磨練,這余慶堂日后,還是要你來支撐的。” “是,父親。” 第19章 . 和師打臉準備 皇家藍寶石手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