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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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聲音聽起來空落落的,時而夾雜著高一聲低一聲的嘈雜音,“趙孟成……” 趙孟成聽清顧湘說什么,面上一凝,冷靜地回應她,“我馬上過去。” * 唐家姊妹五個,一個獨子。 按理,老太太年紀也大了,早做好一旦人橫下來,子女該怎樣的應對了。 偏偏不到那個節骨眼上,人不知道怎么擔待。 老太太送來醫院,唐文靜第一時間通知了兄嫂。于是,家庭戰爭正式打響。老太太原本心臟就不太好,七十幾的時候就老說房顫房顫,大家都以為熬不過了,誰曉得老骨頭越活越當惜,生生過到了八十三。 年前就說這個3是個缺,迷信地要去閨女家跨一跨,這一跨,當真沒逃過。 事出在老幺家里,前幾天唐文靜還和兄嫂為了個求人辦事的體面鬧得不如意,這下,可逮到煞氣的由頭了。 嫂子黑不提白不提的作派,來到醫院就唉聲嘆氣地喊作孽,好好地,怎么就昏過去了,怎么弄的呀! 老太太一向身體很好地,老人只要臟腹里沒毛病準是長壽的命。 唐文靜原本就兩眼一抹黑,真到了這個緊要關頭,哪還敢提因為什么,你要是說因為看到個什么臟東西嚇得,她這精刮的嫂子更是不得命。 上頭還有幾個jiejie也是老的老,遠的遠,唐文靜征詢兄長的意思,要不要都通知到了。老太太送進急診的時候,看上去蠻兇險的。 唐家舅舅是個耳根子軟的男人,里外都由著女人上前。舅母隨你去的嘴臉,你通知吧,老太太在你那里出的事,你最好一手包辦了才好! 唐文靜聽出來了,聽出來他們作為子媳不想沾手了,真真到了橫下來,一味全要她這個小幺子打發掉了。唐文靜干脆也拿話來下兄嫂的顏面,“嗯吶,多做多錯,你們也別門縫里把人瞧扁了,當真出事,我來打發就我來打發,只要你們做子媳的場面上過得去,誰又怕誰笑話。” 說罷,唐文靜就打電話要香香過來,話也說得嚴重,說外婆跌了一跤,可能要不中用了…… 顧湘上班的地方那么遠,恨不能一腳跨過去的急,偏偏堵在了高架橋上,這才給趙孟成打電話。 轉手的消息,自然聽得都不齊全,重點就是外婆急救中。 趙孟成驅車趕到醫院的時候,急救已經下來了,醫生正在和家屬談話,唐家就舅舅一家在,子媳并孫媳四口人。 孤單的一個是唐文靜。 術前溝通的是位主治醫師,說明病人情況,陣發性室上性心動過速,目前病人體征并不良好,可能需要介入微創治療,醫生口中的微創在科學領域很成熟了,但是由于病人體征指向下滑,術前溝通還是出具了病危通知書。 老母親平日里從來咒自己老不死,唐文靜有時候和老母親拌嘴也笑話她,你反正有孝子賢孫,還怕沒人給你摔喪? 真真聽到個病危,唐文靜頭一個眼淚下來了,她捂著嘴,想哭不敢出聲。醫院里對這些眼淚從來麻木了,談話的醫生只催家屬盡快溝通簽署病危通知書。 通知書在唐家舅舅手里,而冷冷問話的卻不是他,是個個慌神里已然走近了他們都沒被察覺的趙孟成,他問醫生,“渡過危險期的幾率有多少?” 說話人徹頭徹尾是個外人,那醫生覷對方一眼,要知道問幾率問勝算原本就是醫患溝通里的大忌。 那醫生打太極,趙孟成干脆換了個問題,“手術幾時?” 醫生說已經通知了他們副主任來做這臺高齡病患的射頻消融術。 唐文靜面上一木,只盯著趙孟成發懵,后者告訴她也安撫她,湘湘還在趕來的路上,她太著急了,就通知了我先過來。 關鍵時候,唐文靜是抓救命稻草也好,是親疏有別自覺戰隊也罷,她把趙孟成喊到一邊說話,簡略說明了情況,不知道哪個挨千刀地送來個臟東西呀,老太太向來信佛信鬼神,那黑黢黢的皮毛帶血…… 唐文靜急得直攥拳頭,告訴趙孟成,這怎么好呀,救得活還好,救不活,我就成千古罪人了。 如果說,來前趙孟成一腔冷靜是來替湘湘的。那么聽清唐女士的話,他心上莫名起伏起來,額角生跳了好幾下,怕是聽錯了地存疑,斂聲靜氣地問,“什么皮毛帶血?” 唐文靜連忙拉住他的手,不讓他高聲,說是外婆拆了個快遞盒子,盒子里有雙黑色皮毛的拖鞋,沾著血,好生生的人都能被嚇壞,那臟東西分明就是來咒人的! 唐文靜懊恨的呀,說是得罪什么瘟神了要這么下作。 “報警了嗎?”趙孟成問。 唐文靜搖頭,哪來得及呀,急忙忙地把人送來醫院,那臟東西還在家里呢。 說話間,舅舅一家推搪地把病危書難到唐文靜手里,說事出在哪頭哪頭簽。先前趙孟成去家里,那舅母還要燒紅棗茶呢,眼下看到他人,和岳母躲在角落說話,舅母越看越生氣。 趙孟成一個外人不便多參與,只言語寬慰唐女士,小聲知會她,“簽,這個時候做無謂爭執只會耽擱外婆的時間,誰也沒規定,女兒不能簽病危通知書,”后半句光明正大地聲音,“要都推搪,您老了,沒兒子,我們還不能作主了?” 傲慢的人一身正裝,校徽還在方巾袋口位置。他掏出手機,說去打通電話,要唐女士安心簽字。 * 顧湘趕到的時候,趙孟成正巧從唐女士身邊走開,她要說什么,趙孟成抬手朝她噓,再看她急得眼圈都紅了,招手要她過來,一只手碰到她手臂,一只手舉著手機, 單手攬著顧湘的肩,要她先平靜。手機里的通話及時通了,趙孟成急急說話,“姑姑,是我,老趙呢?” 顧湘被他攬在懷里,離他的通話很近,聽到那頭說,在洗澡。 趙孟成等不得,“你叫孟校長拿進去,快!” 姑姑最最八卦的一個人,原本趙孟成找他父親就已經很稀奇了,聽到人在洗澡,還要他母親遞進去就更乖張了,忙問,“出什么事了?” “先讓我找他!”趙孟成催。 果然,那頭沒敢耽擱,急急把電話拿給了孟校長,孟校長沒問就明白小二定是有急事。 約摸兩分鐘的時間,那頭窸窣有回音了,趙孟成這才繼續,用再述職不過的口吻交代完眼前的事,提到顧湘,他沒有說任何修飾詞,就是顧湘家人。 仿佛這樣的陳述對于父親來說,足以明白什么意思。 趙孟成說,這個手術他們定的是個副高,“我想請王院來做。” 那頭趙父沒有反駁兒子的意思,已然默許,“嗯,你打電話給他罷。” “我想你親自打。”趙孟成說到關鍵了,“老太太年紀大了,我不想有任何萬一。” 趙父兀自笑了聲,“老二,哪怕我現在躺在手術臺上,你也不能和任何醫生下這個軍令狀的。” 趙孟成:“我知道。所以,我才請你親自打,不求軍令,求個軍心罷。” 那頭沒答復。 趙孟成肅穆目光一緊,薄抿著唇終究還是啟口,“就當我求你,不,不是當,……,我就是在求你,爸。” 這樣的生死門里,人會極為地渺小,脆弱到像微塵,在世道里浮浮沉沉。 佟家書惠去世之后,趙家父子加起來說過的話,恐怕沒有趙孟成一夜寫完的教案多。 各自執拗,父親一心只以為權為兒子好,兒子覺得父親惜功名更甚過親緣。 趙孟成因為書惠這個跟頭,多年來,再難挨,都沒沖父母言過一個求字。 老趙只以為這輩子他們家的小趙都不會低頭了,未成想,今日他為了個外人,誠心誠意地破冰。 “好。你等電話罷。”父親說完就收線了。 聽到嘟地切斷聲,趙孟成沒事人地把手機落回袋里,安撫懷里的人,“沒事的,湘湘。” 顧湘卻像百味倒在心頭,她想不到,想不到趙孟成會為了她的家人去求他父親,剛才進退隱忍間,他的下頜線是那么緊繃,他說過的,和他父親關系很不好,因為書惠。父親怪罪他,怪罪他進退間不知把握,仿佛去了個微時成長的朋友,就該像掉一塊皮,結痂了就該不記得疼了。 “對不起。”她更該說謝謝的,可是不及前者的分量。 而趙孟成一臉凝重的形容,拍拍她的頭頂,攬過她,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說什么傻話呢,湘湘,我比你更希望外婆沒事。她是唯一一個愿意為我為伍的人,也是她告訴我,男兒別怕低頭,你不說他(她)怎么知道呢?” 他要顧湘看著他,“我不說,你怎么知道我有多希望你們都好好地。” 第57章 057. 站在月明里 趙孟成從前說過, 人生的戲碼里,唯有這有驚無險最溫情。 今日蒙老天爺眷顧,他眼睜睜地等到了這有驚無險。王院是這方面的翹楚, 這幾年能讓他親自上手術臺的, 要么是棘手再棘手的病案, 要么……心知肚明的人情債。 下了手術, 已經凌晨時分了。昔年, 王院在牌桌上就打趣過趙家老二, 秀氣得實在不像話, 把好些姑娘家都比下去了, 活脫脫從你母親身上剝下來的皮,倒像是老趙的不肖子。 不肖子,而非不孝子。不肖的涵義, 不像、不似,文化人拐著彎地罵老趙, 你得了個隔壁老王家的兒子。 今天,王院再打趣老二, “嗯,破案了, 是親生的。你家老爺子生生把我從被窩里喊出來的。” 趙父的原話是, 我那小子輕易不求人的,你今天無論如何也得賣我張老臉。 手術很成功。王院用了個意氣的很字,大有寬慰趙孟成的意思, 只是接下來的幾天,還是密切觀察術后有無并發癥。 趙孟成聽到如愿的話,即刻禮數地頷首,并喊顧湘過來, 示意她致謝。 王院打住了,開起趙孟成小女友的玩笑,“讓你家老太太多將養些日子再出院,一切花費叫他出,等于兩重丈母娘呢,他不孝敬誰孝敬。” 顧湘到底面子薄,接不住他們的世故話,趙孟成應酬道,“是的,我改日還要孝敬您,您選地方罷。” 王院也不拿喬,“行吧,叫你父親準備好茶餅等我吧。” 趙孟成送對方離開,等再折回來的時候,老太太已經安排到加護病房。看護不肯家屬全圍在這里,只準留一個陪床。 唐文靜便主張她留下,兄嫂一家都回去吧,還有香香和趙孟成。 趙孟成沒管唐家那一家子,只招呼顧湘出來說話,“你母親這里這幾天肯定是離不了了,我隨你回去替她拿些衣服換洗用品來,外婆這里暫且安穩,有情況特護會通知的,你明天也還要上班,先回去,全窩在這里也不是個生意經。” 他還有下文,“家里還有事沒完呢……” 顧湘整個腦袋像個碾米機一樣,有東西進來就又機械地碾掉了,她懼怕醫院的一切事物,怕外婆出事連同著mama也跟著難過,怕一條命沒了,好像能把她們全拽走的那種恐懼感。 小時候外公去世,停靈在家里,她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躺在那里,其余人都在為了這條生命的咽息而忙碌,那時候她覺得是場悲劇,如今看,是場荒誕劇。 人沒了,還忙給誰看。 她忽地醒神過來,“什么事?”哦,對,那什么鬼嚇人的東西。 * 今日這一遭,顧湘才真正意識到紀紜口里說的趙家的人脈。 因為趙孟成母親桃李滿的緣故,因為趙家兩代仕途經濟的緣故,他們的子女多多少少能得益些什么,人情往來上面。 白天還要上班,顧湘是自己開車回去的,她和趙孟成一前一后到家,準備上去的時候,他說等個人。 凌晨一點多了,“等什么人?” 不多時,薄冥的夜色里,有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從巷子盡頭走過來,身后披露著陰郁的影子,光這一面的相貌硬朗端正,但也透著足夠的城府與計算。 趙孟成介紹對方姓孟,是他母親那頭的叔伯兄弟,早年是干刑偵的,因傷壞了一條腿,干脆辭去公職自己出來做生意了。 他們這一輩從日字,對方單名一個晗。 孟晗小時候跟著姑姑后面上語言課,小隊伍里也有趙孟成,彼時大家都喊他孟成,仿佛這樣他也是孟家的了。這些年過去,孟晗還是戲謔他為師兄,就是因為補課那會兒,趙孟成比他早進去三天。 “說吧,什么樣棘手的事?”孟晗開門見山,大半夜吆喝他來查勘。 趙孟成拋煙給母家兄弟,“我聽著太邪乎了,又怕對公查不出什么所以然,他們要按章程辦事。你曉得我的,我不要章程,只要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