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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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他的言語里,很清楚地表明,他明白顧湘父母分開的狀態。正式莊重地分別尊重他們,唐文靜無聲端詳這個男人,饒是她在閨女面前沒松口,但實則他確實有讓人挑不出毛病的氣場。 唯一可以挑刺地,大概就是香香不定降得住他。 這個降也是難字決,降得住未必就是件好事; 降不住也是夾生飯難咽。 說來說去,從來只有對的人,沒有對的婚姻。 * 從屋里出來,趙孟成遲遲沒言語。 自顧自從后座上拿出一個禮袋,說是給顧湘的禮物,“俗是俗了點,一直想給你買點什么,又不知道買什么。” 最后還是套路得人心罷,他送了個包,防塵袋下,顧湘怪他,你該先問問我的,這款我已經有了。 趙老師:“那舊的先放放,從今以后只背我買的。” 什么鬼,這是什么沙雕霸總發言,顧湘好笑地問他,“你怎么了?” 趙孟成拉著她的手,要她上車,各自坐回車里,他問她,“你母親要是不同意,湘湘,你會怎么做?” 是的,今日的會面,看似進了一步,實則還在原地踏步,他曉得癥結在哪里。 顧湘盡管嬉皮笑臉,但不無認真地告訴他,“趙孟成,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很唏噓的,我不想那樣……”她嚇唬他,“如果我媽死活不同意,我也只能放棄了。。。” 趙孟成聞言來撥她的臉,逼著她看著自己,顯然顧湘這樣的回答他不滿意。于是,出口的話也置氣起來: “湘湘,那床百子被要是給別的男人蓋了,我就……” “你就怎么樣?” “我就去搶親!”趙孟成一邊撂狠話,一邊撥檔開車。 第49章 049. 搗爛春光 與佟家父母的會面很順暢, 飯也吃得自在和樂,大抵是有分寸的人互相給予的安全感。顧湘跟著趙孟成后面稱呼對方佟老師及師母,一對皆已過花甲之年的夫妻, 談吐平和儒雅, 感情甚篤, 她甚至都能從他們身上描摹出書惠的輪廓及品行。 佟師母跟趙孟成學前幾天的有趣事, 說他們老兩口去逛超市, 滿載而歸時, 有點餓也有點渴, 就去肯德基坐了會兒, 兩個人琢磨著微信小程序里的自助點單。結果佟老師微信里沒有錢了,想用支付寶付,怎么也付不起來。 就問身邊的年輕人, 年輕人替他們cao作半天,結果才發現他們在微信小程序里cao作的, 自然用支付寶付不起來咯。 趙孟成一邊呷茶一邊冷漠嘲諷,看得出他們很熟悉, 熟悉到像忘年交也像親兒子才有的毒舌,“嗯, 這首先是個資本的黑色幽默;二者, 老佟,我求您,微信里多存點錢罷!” 這些新鮮事物都是趙孟成手把手教他們的, 這些年都是如此。 說笑間,師母照顧到顧湘的情緒,“顧小姐不要嫌我們老人家嚕蘇呀。” 顧湘連忙擺手,“怎么會, 我是個很愛聽別人話家常的人。” 趙孟成幫襯她:“簡言之就是八卦。” 人前顧湘不好有什么小動作,就橫他一眼,橫來他剝好的幾只蝦,不聲不響地擱到她的餐盤上,而他自己,摘了一次性手套,拿熱帕子揩手。 一邊揩一邊和佟老師試著聊去療養院做康健的事。佟父因為嚴重的風濕病,不得不依靠輪椅,這次體檢其余別無大礙,唯獨這風濕,趙孟成的意思還是去療養院住段時日。s城的四五月原本就極為地潮,去療養院他們設備環境都有專業考量。 佟老師如尋常人家的嚴父那樣,威嚴不茍言笑,對于子女的建議也輕易聽不進去,朝趙孟成擺擺手,“花那個冤枉錢干什么,我的身體我曉得,死不掉。” 趙孟成卻不依,指尖轉著茶盞,“其余事可以遷就您,人家姚主任都這么說了,這事我就得拍板!您不聽,我不怕去找書惠聊聊。” 嗐,佟老師瞬間老小孩地服輸了。“好端端地,這個嚴肅的嘴臉干什么,也不怕嚇著人家顧小姐。” 書惠的事,佟家父母當真放下了。說來也是他們自己父子溝通不當,書惠才想叫趙孟成出去玩玩散散心,他一點不想走仕途的,是佟家不惜去拜托趙父,這才得以兩家兒子一齊同僚。 趙孟成把夜釣那晚書惠最后說的話告訴了佟父,老父親哭得泣不成聲,說原來臨了,他沒了,我們都沒真正了解自己的孩子。 書惠的車子,說來后怕,那天不是他服了藥,沒的就是趙家的兒子。 佟老師最最仁善理智的一個人,他說,不怪任何人,怪就怪,人心是rou長的,它主觀容易生錯, 有些錯,不必彌補,這就是人生。 當真爭較起來,他們做父母的才是“元兇”。 所以,這些年,佟老師從來不肯趙孟成拿書惠的死為難自己,也不肯提,過去就要過去。 顧湘在他邊上,突然明白了他什么都不說的苦楚。是的,有些人生,不必賞與罰,他自己就一直待在牢籠里。 就像前一天晚上,再歡.愉的感覺,顧湘也理智地批評他,上好的皮囊,一身的毛病, 但她依舊喜歡他,喜歡這個優點與缺點都極為顯著的男人。他細心地替她剝蝦就是怕她不好意思自己動手,眼下rou在她盤子里,而辛勞的人除了手邊一堆蝦殼,自己沒動幾口筷子。 說服佟老師后,趙孟成喚服務生續茶水,顧湘悄悄把一塊蝦夾到他的盤子里,后者移目光來看她,微微挑眉,靜默的顏色仿佛問她,怎么? “我吃不下了。”顧湘只這樣說。 趙老師二話不說,拾起筷子,搛到自己嘴里去。 顧湘看他細嚼慢咽的樣子,莫名喜悅,趙孟成督促她,“好好吃飯。” 飯后甜點他要了南瓜栗子蛋糕,跟顧湘說,他們這里的也很道地,你嘗嘗,和你先前在江北吃的差多少。因為佟老師和師母都不喜甜食,趙孟成定餐廳的時候就關照過了,甜點用代糖。 再重新要了壺普洱,配甜點正好。 他把所有人都安排得妥當,唯獨自己沒算進去。顧湘要他也嘗嘗,他搖頭,只喝茶,他其實不愛甜食也不能吃辣。 顧湘才想起那次她點紅薯千層外賣,他的委屈。 “不吃甜食,人生該少多少樂趣啊。” “嗯,你替我吃吧。”二人挨得近,后半句他說得很小聲,“我嘗你就夠了。” 顧湘在桌子底下狠掐他的腿,大逆不道的人,他永遠大逆不道,別指望他能正經超過三秒。 吃完飯,趙孟成和顧湘再把老兩口送回了家。原本師母是要正經招待顧湘的,趙孟成說下午還有事,就不多待了。 時間也差不多,他叮囑佟老師,歇個午覺罷,我們就先走了。 師母送他們出門,再會前,她拿出一個紅包,說是給顧小姐的,這是規矩也是禮數。 顧湘很是局促,原不想收,師母一味堅持。趙孟成沒法子,就替顧湘接下了,這才算消停。 師母再叮囑他,“你的對象不先見見你父母,倒先會我們,回頭你父親知道了,又要不高興了。” 某人沒所謂:“時機成熟了再說罷,你也知道老趙那個脾性……”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師母自然回回要嘮叨、勸和幾句,“你還不知道你爸是個什么人,爺倆還有個什么真仇在哪里,不是我說你,你就是太不肯服軟,但凡你低個頭,哪家還有你們趙家日子好過!” 師母告訴趙孟成,過段時間,清明,你父親還說接我們進山莊住段時間的。 “他又為什么年年這么招待我們,還不是因為你的緣故,都是犟種。” 趙家年年會有段時間去度假山莊小住,或春天或夏天,唯獨趙孟成不隨行。上下山的那段盤旋路,他已經很多年沒走過了,因著書惠的緣故。 師母勸他,都過去了,凡事向前看。珍惜好春光與眼前人。 我們有你,和有書惠是一樣的。 書惠自然也是這樣想的。 門樓上的紫藤躍躍要開花的勢頭,趙孟成立在微風里,恍惚,眼里有些脆弱的痕跡。 * 第二天,春光就被搗爛了。 事情敗露地比顧湘料想地要快,她甚至都沒問,顧文遠從哪里得知的,不重要了。 — 因著趙老師周六一天又沒補課通知,周日這天,他說全天上。 學生們就有怨言了,說老趙你這樣不行啊,心跟長草了似的,補課都不積極了。 趙老師:再說,直接就地解散!老子再可以多一天去約會! 嗚呼!這下堂子里可炸了鍋了,旁聽的那個老小兒章蘭舟跳出來,“請客吧,老趙!” 還有什么比官宣更值得慶祝的呢! 于是中午那頓,成了名正言順的敲竹杠。趙孟成依舊把咖啡當水喝的主,一一指摘一群猴崽子,沒出息的東西,除了打秋風還會點什么! 中國人是開心也是一頓飯,不開心也是一頓飯。 明明再問趙老師,“也許過不多久,您又得請客了!”明父在市教育局里工作,家庭聚會里提過,趙孟成也許會被擢升到分校那里了。 對此,趙孟成四平八穩的形容,知會了明明一眼,意思是沒影的事,先不要亂說。 明明這才乖乖閉嘴。 “趙老師,我下午想請假。”桌子上鋪著外賣的一次性餐墊,韓露沒吃幾口,突地站起身來,丟了筷子就收拾書包。 明明問韓露,怎么了? “我痛經,頭也疼。”收拾完書包,徑直跟趙老師告假,“我可以走嘛?” 趙孟成審視了韓露一眼,準了她的假,只要她回去小心,到家要你母親給我來個電話。 韓露沒應聲,挪開椅子就往外走,動靜大地碰歪了衛若手邊的奶茶,沒等人走遠,衛若就背后說人的嘴臉:“瘋批,這大小姐今天出門是忘記帶腦子了,還是忘記吃藥了!” 明明當即罵人:“你背后說女生,有多賤!” 衛若難得被師姐噎到真真生氣的那種:“是你親jiejie還是親meimei啊,你當惜她?” 明明:“嘴女生就該罵!” 衛若不服氣:“你知道這個韓露多……” 趙孟成:“吃飯!” 大家這才安靜下來。 顧湘那份是康櫻送過去的,趙孟成過來看她的時候,她還在睡。趙老師的冷手伸進她被子里,替她醒覺,“你再不起來吃,全冷了。” 顧湘夜里三點才睡的,昏昏沉沉,還當半夜呢。 她迷糊間取笑他,“趙老師這個老師當得好憋屈哦,一分錢補課費沒有,還得倒貼錢。” 她話促狹人,他手去還報她,“是的,這么一比,單身挺好。” 顧湘被他捫得低低地出著氣聲,她不出聲還好,一出聲有人整個就不好了,拿唇去接手在的位置,顧湘即刻就打人的嘴臉,“別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