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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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mama沒有,她是那么個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這些年,顧文遠明明多次低頭多次想破鏡重圓,唐文靜都沒同意。 顧湘是怕,怕真到了那一步,mama堅定地不認可。她不怕自己,是怕趙孟成那樣清高的個性,絕對不會為她委曲求全。她也不愿意看到那些一地雞毛的場面,明明只是想喜歡或者愛一個人,何必連累人家去像一件商品陳列在父母面前,等待商榷。 “我好多年沒求你了,今天我求你,我和趙老師的事先不要告訴我媽。”我不想才得到就失去。 感情是培養經營出來的,就像眼前這些花骨朵,再明艷再妖嬈,都得扎根在土里,供養著水分。 她沒有別的意思,只想一步步來。 顧文遠瞧女兒灰心的樣子。他自個未必是個好男人,但父親的覺悟還是有的,叉著腰問香香, “你媽為什么不會同意,那男的有家室?” “沒有!”顧湘趕忙反口,“總之我喜歡他,也不會做別人的第三者!” 一句話點中父女間的命門,顧文遠自愧不敢多言。 顧湘讓他先回去,“你也說了,我的事得我媽先點頭,我暫時還不想告訴她,沒到那一步。倘若你多嘴,那么我不開心,你也別想好過!”顧湘提醒顧文遠,年前你被那張黎擺了一道的事,我媽還不知道呢! 顧文遠氣得仰天,說自己不是養了個女兒,是養了個討債鬼!說罷,背手而去。 * 顧湘放低椅背,暖洋洋的芬芳里,她沉默以渡。 不多時,有人在花房外叩玻璃,已經大步邁進來了,才問主人,“可以進來嘛?” 顧湘依舊躺在椅子上,雙手來枕腦后,打量這個少年。他戴著一副六角形框的金色眼鏡,舉手投足間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我能拍幾張照嘛?”男生指指這花房,再解釋,他朋友就是先前轉租這里的租客,東窗事發,老趙做主攬下了,“我們也再沒來過。我女朋友很喜歡jiejie這里的花房,我能拍幾張照嘛!” 顧湘:“拍也可以,帶你女朋友來也可以。” 少年舉著手機一邊拍照,一邊揶揄自己,“不敢,我是說她不敢來,因為老趙在這里。”少年說他和女朋友一起在老趙班上。 顧湘沒接話。但心里很喜歡,喜歡這個年紀坦坦蕩蕩的互相愛慕。 “你看上去比他們小一些。” “我叫章蘭舟。我二叔和老趙是朋友,因為違令租房的事,我被發落到這里聽課抵罪過了。” 哈哈哈,顧湘莞爾,“想起小時候我舅舅和我小學班主任一起打牌的恐懼了。” 他們那邊好像到課間休息了,陸續有學生過來借洗手間。顧湘空腹喝了杯綠茶,眼下身子上被曬得暖暖的,她覺得有點餓了,起身來,想把那盒白草莓拿回屋里。 章蘭舟主動少年風度,“我幫你。” “謝謝。” 客廳地板上才做過保養,打過蠟,一行學生進來的時候都很自覺,脫鞋進門。 其中那個衛若試探著問,“jiejie,你在和老趙談戀愛嘛?” 女生隊伍里的明明擠兌他,“你好雞婆哦?” 衛若反過來嘲諷明明,“是,我要看看你們s外多少女學生哭!” 顧湘這才知道,他們今天補課一整天。往常都是憑老趙高興,雙休兩日,他各擇一個半天。這周,趙老師提前群里通知,集中在周六這天了。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道,我知道了,臨時調課,明天和師母去約會! 顧湘一個頭兩個大,她好久沒掉進這種學生氛圍里了。答應也不是,否認也好像沒什么效果。 “我有蝴蝶酥,你們要吃嗎?” 結果一行少年少女異口同聲,“謝謝師母!” 顧湘瞬間“去世”。 臨時組建的茶話會里,顧湘這才明白,趙孟成這樣的補課,是義務的,無償的。 他們一共八個備考學生,全是趙孟成人際圈里朋友家的孩子。他這樣形式的補課和學校報備過的,且不收費,家長也不敢送,因為知道趙老師是個什么性子的人。 “他是什么性子的人?”顧湘好奇,學生眼中的他是什么樣子的。 看得出來,大家都很喜歡他。聽他們口中的趙老師很有趣,趙孟成曾經說過,他在s外教學的薪資加福利津貼足夠應付他的生活,哪怕他將來家庭的生活。我不需要那些蠅頭小利來壞了我現有的安生,沒的也留人話柄,你們爭氣還好說,不爭氣我能慪死。 學生們問他,我們真的是你帶過最差的一屆學生嘛? 嗯。因為你們真的每屆都很差。 一年差盡一年差。 埋汰話說完。他又回歸正題,咱們只是師生,各司其職,我并不需要別人來徹底了解我的職業。恰如你們永遠吃不透你們該透的知識點。 這里面幾個在s外讀書的學生告訴顧湘,他們學校有督導周,就是各年級督導輪流值班。輪到 趙老師的照片上墻的時候,他的藍底免冠照上永遠被學生涂滿了愛心。 周一升旗儀式上,南cao場上,你能見到的最美風景永遠是趙美人挺拔制服的身影。 明明是師姐,她是放棄大學學籍回來重考的學生。她告訴他們,他們在高一的時候,班上幾個不服管教的男生和趙孟成動手了,結果咧?眾人一齊問。 結果就是老趙放倒了他們,也被請去校長室喝茶了。 眾人圍在島臺邊,七嘴八舌,只有顧湘靜默地聽,她感嘆,原來當老師也是個高危職業。 “他不是科班出身哦,是二十八歲才開始教書的!” “那他以前是做什么的?”顧湘記得問過他,他沒有說。 “市政府……” 蘭舟的話沒學得完,站在不遠處的一個活閻王把眾人直接喝散了,“茶話會開完了嘛,啊?” 鳥獸散的崽子們給顧湘也嚇著了,她頓時回到被班主任突然出現的支配陰影里。 島臺上,有他們喝剩下的杯子,和掉的臺上、地上都是的蝴蝶酥渣渣。 顧湘強裝自若,喝水躲有人的死亡凝視。趙孟成捉回了學生,掉頭就走的架勢。 顧湘從高腳椅上跳下來,“趙孟成,你個小氣鬼!” 鞋都沒穿,就來追他,也攔他,“我告訴你哦,我不是你學生,你別給我氣受!就算是你學生,也有課間休息的時間,兇什么兇!” 她凈身高地站在他跟前,嘴邊甚至還沾著點心渣。趙孟成哂她一眼,巴掌蓋在她頭頂上,扭動她的頭,叫她讓開,“先去把嘴擦干凈。” “你別和我好一陣壞一陣。你氣我不跟我爸介紹你,是,你的自尊心不允許你這樣不被待見,但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有我的難處,我也有我父母的,如果這個時候提前跟他們說了,我媽不同意怎么辦?”事實上,唐女士百分百不同意。 唐文靜喜歡的女婿就是顧湘前男友那樣,和女兒年紀相仿,家世清白,學歷樣貌都微微拔尖,不必多有錢多顯赫。只要父母健在,將來不見得會拖累他們,彼此都在一個城市,能伸腳走到的地方。 “更請你不要說我媽見識淺薄。因為她受過婚姻的苦,比起所謂的幸福美滿,她更愿意我嫁個能駕馭的男人,她就是這么個悲觀務實的人,認為白頭偕老從來不是童話的代名詞,而是一種僥幸。” 認真經營或者費盡心機求全后的僥幸。 顧湘問趙孟成,你當真要我這么做嘛,一五一十地告訴我父母,然后他們反對呢,趙老師憑著對我的一時熱情,當真會為我低頭嘛? “你不會,我也不要你那樣,因為那樣就不是我喜歡的你了。” 顧湘說著,委屈與不確定一齊涌上了心頭,別著臉流眼淚, 趙孟成撥過她的臉,讓她看著他,“顧湘,我希望你喜歡的是活生生的我,而不是一個名字,或者你期許中的趙孟成。” 他替她撣去嘴邊的渣,再認真地告訴她,“我為什么不會?倘若我真心喜歡你,為什么不會?”他的意思是,他愛她的話,自然會為了她去低頭,這點毋庸置疑。 “我從來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驕傲,也沒什么值得驕傲的,湘湘。” 顧湘感覺心有一秒的空拍,然后,近乎喜極而泣,一個猛子般地扎進他懷里,給趙孟成撞得心口疼。是的,坦坦蕩蕩地承認喜歡一個人,或者提及一個令你打心眼里喜悅的人,這種感覺無疑是上天給你的恩賜,也是生生不息的人追逐愛情的意義。她像個藤蘿般地纏繞著他,也不管趙孟成說些什么,嗚嗚嗚地抱著他哭, “別鬧,我的課還沒上完。” “不管,趙孟成,你說你的課重要還是我重要?”她墊著腳,攀著他的脖頸,逼他俯身也低頭。 “還是課重要一點吧,它是我的工作,也是cao守。”趙孟成任由她像個孩子一樣掛在他身上,極為理智地回答她,“我沒工作沒cao守,就沒法養活自己和想要看重的人。你來回答我,哪個更重要?” 時間縫隙里追跑的兩個人,顧湘想去索取點什么,哪怕點到為止, 她才親到了他的一點,屋內不知哪傳來一聲銳利的摜響,趙顧二人都駭了一跳。趙孟成即刻摘下了顧湘的手,尋著動靜走向一樓的客用洗手間, 里面也傳來移門的動靜,顧湘站在趙孟成身前,她看向里面的人……和地上略微糟糕的粉底液。 顧湘還記得她,唯有的三個女學生其一,韓露。 剛才學生一溜煙地跑了,沒成想韓露還在洗手間里。 也許是聽外面的狀況,人家又面子薄地不敢出去,至于這一地開花的粉底液,韓露很平靜地口吻給顧湘道歉,“對不起,我只想借jiejie一點護手霜用一下,不小心碰掉了你的東西,多少錢,我賠你一瓶吧!” 趙孟成在后面沒有說話。 顧湘本就有點尷尬,也不至于真要一個學生賠,“不要緊,這個色號我原本就不太喜歡。” 韓露不緊不慢地跟話道,“那么jiejie喜歡哪個色號,我買給你!” “韓露,回去上課罷。”趙孟成忽地出聲道。 他的聲音和面色都很嚴肅,韓露聽了甚至沒敢再說一個字,就繞過他們徑直出去了。顧湘想說什么,又不敢亂胡言,趙孟成卻坦蕩地沒事人,要她把這里收拾一下,“回頭我買給你。” “你說的!” “嗯,我說的。” * 午休時間,這里離學校附近的美食街很近,一群學生自行去祭他們的五臟廟了。 顧湘給包工的師傅發了紅包,說也沒地方招待他們吃飯,就請師傅們自行解決了。 至于她自己躺在床上,修仙般地,也不吃飯,洗了一盤白草莓擱在床頭柜上,看書打發時間。 趙孟成上樓找她的時候,問她怎么了? “肚子疼,可能要來姨媽了!” 他邀她一起去吃飯,“或者我們現在去吃黃魚面。” “不是約好和陳桉一起的嘛?” 他坐在她床邊,聽到顧湘如是問,也只能嘆口氣,“看來是逃不過!” “逃不過什么?”顧湘扮作認真地翻書樣。 “逃不過給你朋友審查的命。”他向來慧黠,怎么會不懂顧湘的心思,吃面是假,無論吃什么都是假,見她朋友才是真。 “你餓了沒?” “我很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