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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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我去教書的時候,你大學都一半下來了。”趙孟成撇清了她的設定。 顧湘口里重復了下他說的一半,“啊?那趙老師之前是做什么的?” “殺人越貨。”有人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干脆胡謅,逗小孩玩。 “那我現在就報警,”“小孩”見招拆招,略微探探身子朝前,回頭打量他,“即刻逮捕你!” 車內暖氣很足,顧湘又噴了香水,絲絲浮在氣息里。趙老師淡漠會她一眼,出口的話惱人且不知,“你的香水太濃了。” 下一秒,顧湘氣餒得坐正自己,不等他行動,自己降窗,大換氣,冷風強灌進來,憋了她好幾口氣。高架上開窗不是鬧著玩的,她聽見趙孟成嘖聲了下,最后重新替她撳回了車窗。 顧湘也不扭頭看他,她是有點氣。氣有人不解風情,也氣自己,殷勤了大半日,結果人家并不領情。 唐女士說得對,想想趙孟成也不是個能和她在柴米油鹽里打滾的人,這人太傲慢又不接招,憑什么老是我逗著你呀,你當你是誰啊! 算了,好看又不能當飯吃!顧湘很想讓他靠邊停車,我不玩了!然后順便告訴他,只要我愿意,愿意聞我香水味的男人,能坐滿你上課的教室你信不信! 好吧,坐滿教室有點夸張。但是輸人不輸陣,顧湘實在氣,氣這個男人老是給她癟子吃。 結果,下一秒,他又讀心術般地猜中她的心思,為剛才的言語歉仄,“與你的香無關,是我鼻敏感。” 顧湘這才略略轉頭看他,趙老師自顧自開車狀,看前路,并不曾回應她的目光。只是驕傲的人說些跌自己顏面的話實在有趣,顧湘想起《西游記》女兒國那段,女王對御弟哥哥說的話:你說你四大皆空,卻緊閉雙眼;如果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兩眼空空。 轉念,顧湘又把剛才那堆牢sao,自覺撤回了。 * 拂云樓是s城有名的下館子三甲之選。顧湘隨父親應酬來過,公司團建來過,自己消費卻鮮少來這里。 一來店大欺客得很,貴自不必說,還很難等位; 二者,她是土生土長的s市人,并不迷信本幫菜,至今她點菜,能無糖少糖的做法,她還刻意強調這一點,比起本幫菜,她反倒是更愛淮揚菜,出差去江北,她總和同事去覓食探店。 抵達飯店停車場的時候,外面下起了蒙蒙細雨,時下還未立春,但已經有了初春的蹤影,倒不是暖,而是濕,處處漉漉之意。 地上停車場,不得遮擋。趙孟成泊停好車子,去后備箱拿了把直柄傘給顧湘,落后他們的檀越也到了,顧湘下車的時候聽他們郎舅二人言說才明白,他們停車的地方是飯店員工停車處。 趙孟成和這里的老板是同學并好友,今日正月逢六,日頭好,飯店桌位難訂車位更是難,還是趙孟成的名義才走得進這道后院門來。 趙老師薄怨:“我總是不得清凈。” 檀越連忙奉承小舅子:“能者才多勞。” 趙孟成:“這話你回去多和姑姑說,剝削者都只會這句奴役言。” 檀越說他的小舅子就這點不好,他總是不受用,讓人難同他相與。 顧湘莫名很認同檀先生的話,檀越見她面上有動容,連忙拉同盟,“是吧,顧小姐也覺得吧!” 顧湘:“不,我不是,我沒有。” 四個人站在微雨里,趙孟成也不理會他們的復仇者聯盟,只叫他們先上去,康櫻到底是個小姑娘,站在邊上一句不吭,凍得臉紅通通的。 顧湘手里有趙孟成給的傘,連忙拉康櫻到傘下,再問趙孟成,“那你呢?” 有人說話間,繞到副駕門邊,“我找你的珠子!”這話不無哀怨的意味。 顧湘心里無端一掉落。哪怕他是君子風度應付她罷,反正她是受用到了。 她更想留下來和他一齊找,趙孟成卻刻意趕她似的,“你帶康櫻先上去吧,她才開始適應水土的人。” “哦。”顧湘這才應下,暗忖間,她發現,其實趙老師很細心。只是礙于師生又是女學生,他有他避嫌的自覺,但真正的溫柔,是一種教養而又后天的規訓,哪怕不與他(她)知曉,都總是令人熨帖乃至服帖的。 * 甫進拂云樓中庭,就有侍者來接待,也有人要替顧湘收傘,她沒有應允,而是自己攏收起來,再撫平每一片褶皺,最后才套進防水的一次性傘套里。 朱欄織花軟毯的樓梯拾級而上,顧湘能聞到濃郁的酒香,新鮮且熱烈,她酒量不差,也沒有刻意練,大抵就是顧文遠說的,隨他。 眼下,她一步步上樓,目光卻一步步往后看,她在看趙孟成有沒有跟上來。 突然,來往的客人里,有人下樓來,端正款款的西裝革履,他先看到了顧湘,并喊了她一聲,顧湘這才收回目光來,看清來人,紀紜。 她調任前,總部里對她人事任命的最終欄簽核人。 “跟誰來的?”他問她,一并看了看她前后的人。 “朋友。” 紀紜一身酒氣,從答應她的調令開始,二人再無會面,“我昨天還會到你父親的。” “哦。”顧湘站在他臺階下口,樓梯上停足說話,難免耽誤別人,“我還有約,紀總,就先走了。” 上峰的人沒有說話,倒是等顧湘走到他站定的這級臺階,手一攔,他動作太快,乃至顧湘反應過來,那根在她頭發上的羽絨早被他摘下來了,話與他的動作全無關,“分部那邊還順利嘛?” 顧湘有點氣,但一時也無奈,只冷漠告訴他明日開工。 紀紜手里還捏著那根羽毛,不無說教的知會她,“我說你意氣,你偏不信。還是被你家顧文遠寵壞了。” 顧湘不聽會,蹬蹬幾步往上走,再聽紀紜幾分玩味的口吻,“行了,氣過了,過段時間再調回來吧!” 真真一副好牌打爛的烏糟感。顧湘即刻擰眉,扭過頭來時,已經很下臉面了,顧湘是想問他,她哪里讓他誤會了,以至于她給他們如此兒戲依附的錯覺! 話沒來得及出口,只見趙孟成一襲黑衣,信步往上來,一只手抄在西褲口袋里。挨他們近一些,顧湘才看見他衣肩上、短發里有落雨的痕跡。 原本就是彼此靠右上下樓的公約意識,偏偏趙老師覺得眼前兩個人擋著他道了,他沒去和顧湘說話,只是傲慢冷漠地朝紀紜,“借過。” 兩個男人的照面有些不對付的樣子,顧湘關心地問,也切切地看著趙孟成,“找到了嘛?” 趙某人很尋常的口吻及面色,“沒有。”說罷,從她和紀紜之間擠身而過。 顧湘追著喊趙孟成,留紀紜在原地隨他去。 * 今朝堂下評彈師傅唱的是楊乃武與小白菜《密室相會》一段, 那楊乃武控訴: 我這里情切切,你那里冷冰冰,我這虛名兒擔得沒來因…… 燈影幢幢,裊裊生香。前面走的人輕車熟路,后面跟的人也不問他去哪里,只跟著他走: “趙老師,你說幫我找到的!” “我只說找,沒說找到。” “你說珠子在你車上跑不了的。” “是的,它也許是跑不了,但是顧小姐自己掉的,與我無關。” “喂!!!” …… 第13章 013. 聰明誤 一年春盡一年春。 佟家歲朝清供案上一幅蠟梅圖,留白處為了博個好彩頭,特地添畫了兩個香櫞。 書惠父親上洗手間跌了一跤,師母實在沒法子了,才給趙孟成打了電話,后者到的時候,社區醫生也檢查的差不多了。沒什么大礙,只是佟老師要強了一輩子,臨了要坐輪椅,還臟污得跌在廁所里,即便在妻子面前,也實難不羞憤。 趙孟成坐在佟老師床邊的藤椅上,師母倒茶來,他起身接過。茶葉在玻璃杯里綠且浮著,說話人舉到唇邊微微吹抿了口,再來寬慰老師,“這有什么要緊。我們家老趙,喝醉了吐得一身都是,還不是孟校長同他去打理,里里外外都剝了,第二天,他也不承認呢。也不肯我們說笑。” “檀越姑姑,你們都見過,是個實心眼。哪壺不開提哪壺,飯桌上勸我父親,可不能這么喝了,難為孟校長一個晚上忙里忙外,光樓梯上就擦了四五趟呢。氣得老趙跟檀越說,把你姑姑領回去!” 趙家的家常,由他們姐弟倆說出來,都尤為得不成文。師母批評小二,“你和孟晞兩個都是討債鬼!” 趙孟成和煦一笑,再告訴他們一則笑話,小時候他和趙孟晞研究過,為什么他們兩個只差一歲,一個正月頭,一個次年臘月尾。只差一歲的生物意義上證明了什么,證明了他們的父親彼時在省里任職,但人丁差事上也沒停著。 jiejie心眼子沒有弟弟多,受他攛掇,還跑去問父母,結果就是討了一頓打。趙孟成偏偏把自己擇得干干凈凈,為此趙孟晞好久沒和小二說話,彼時他們都喊他小二。趙二樂得清凈,他平生最厭惡的就是在學校里趙孟晞來找他,不是忘記帶書就是騙他的零花錢。 騙不到親弟弟的,就騙佟書惠的。書惠那時最怕趙孟晞說話了,說她說話像個機關槍,你聽不見她說什么,小嘴叭叭的,光突突突就能叫你投降了。 書惠去世那年,趙父還私底下想過把女兒說給佟家兒子的。可惜當事人兩個都不同意,趙孟晞口無遮攔,說和書惠熟到這種地步,左手摸右手的沒感覺,你們快打住啊,真怕我嫁不出去是不是;書惠也說笑,兔子不吃窩邊草,它總歸是有道理的。而且愛情這東西,精髓就在于新鮮,新鮮人、生新鮮意。 年前,趙家姐弟前后送來許多節禮。書惠父母這些年也多得他們照拂,佟老師多次與趙孟成寬慰過,那次只是意外,誰也不想。 趙佟二人一道去山里夜釣,回城的路上,書惠有些發燒,吃了幾顆抗生素藥,人也犯困,要趙二來開車。遇上逆向酒駕的車子,誰也想不到。趙孟成本能地自保求生意識選擇了左打向,事故發生得太快,書惠甚至都沒來得及和他說些什么,留下什么,就這么去了。 彼時他們都在政府里。趙孟成升遷檔口出了這樣的“紕漏”,原本趙佟兩家就是世交,佟父與趙孟成母親更是微時的朋友。一時間輿論發酵,說趙家為了兒子的前程不惜重力擺平了受害家屬。趙父迫于壓力及態度表率這才勸停了兒子的公職,而“發落”他去基層教育是因為書惠的緣故。 山間夜釣那晚,書惠和趙孟成說,想去教書了。沒辦法,或許家里就是這個基因,哪怕父親想書惠走仕途,但他自己不是這塊料子。 當時書惠已經和趙孟成母親談過,想去他們一中。 出事后,趙孟成人事變動前,書惠父親找他聊過,也覺得趙父的決定過于嚴苛且擅專。喪子如何不痛,但意外就是意外,連累牽就旁人難道他們的兒子就能回來嗎?換一換,倘若那天書惠堅持自己開車,他就不會自保嗎?佟老師問趙二,假如你沒了,書惠就不會痛嗎?你父母就當真要書惠去給你償命嗎? 不能這樣。人貴就貴在不能既往追溯。人生本就是逆旅,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已然沒了,再去折磨另一個無辜的兒子。 趙孟成真正拿到s外的offer時,漏夜來找佟老師。二人亦如父子、亦如忘年交,他告訴佟老師,他不打算聽父親的意思回去續職了,留在學校里也不錯,一來替書惠過過他想過的新生,二來他樂在其中,他自己也沒想到原來他也有襲母親的教書天分。 這樣也好。去s外,教書、謀生兩不誤。他從來沒告訴父親,仕途這條路,他和書惠一樣,并不多想行。書惠因為停在那里,由得父母原諒了他的“不進取”,而趙家,這是個恥辱,趙家的兒子因為“紕漏”一蹶不振。 “他所謂的榮光,只在他熟稔的套子里。” 正值飯點,師母問小二吃過了沒。 趙孟成并不生分,告訴二老,在飯桌上下來的,沒來得及吃。“佟老師,就看在我餓肚子也要來看看您的份上,今天這樁意外就揭過去罷!” 佟父去年查出了小中風,日常行動不便的時候就坐輪椅。人在終老的路途上,總有許多氣餒敗興的事體,為人子女的,實難轉圜之下,也只得耐著性子陪著他們。這是書惠該做的,也是趙孟成該替他做到的。 等佟老師歇過神來,趙孟成問他,怎么樣,身子還適意嗎?我帶你去洗個澡、擦個背? 在家洗總歸沒有下浴湯泡泡舒坦。佟老師病前是個最講究”皮包水、水包.皮”日子的細致人,現如今,也只有趙孟成過來的時候,他才愿意出門去浴室。一來,得有人細心照看著才能去,二來,他輕易不肯在人前露怯。 只有趙孟成。只有他事無巨細能把佟老師伺候好了。師母怪罪他,“都是你慣的。” “那師母您在家收拾收拾,我帶佟老師去浴室洗個澡,回來的時候,希望能吃到熱騰騰的黃魚面。” * 黃魚面管飽,趙孟成把佟家這邊安頓好了再離開的時候,外面已經夜幕四合。 微雨籠著薄煙,霧一般地縈繞在人間里。 他人坐在車里,降著車窗在抽煙,趕疲勞。檀越給他打電話,問他事完了嘛? “嗯。” “你倒是在家里也做做孝子呀。”檀越批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