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飯足菜飽之后,商行問:“娘,我爹喜歡那枝桃花嗎?” 昨日沒機會問,他夜里一直記著這事。沒有人比他更希望一家人在一起,也沒有比他更希望父母恩愛一如從前。 裴元惜看著他,“你覺得你爹是喜歡桃花的人嗎?” 他歪著頭,緩緩搖了搖,“不是。我爹那個人哪里知道什么風花雪月,他做事最是干凈直接,最不耐煩搞得些婆婆mama的東西。” 兩人相視一眼,齊齊嘆息。 公冶楚手段凌厲,行事從來不拖泥帶水。這樣的男人自然不喜歡花花草草,也不像是一個兒女情長之人。 然而偏偏是這樣一個人,不停地向她索取,要吃的要穿的還要禮物。裴元惜想不通他收了東西也不見高興,到底圖什么。 “所以我爹收到花后并不開心,對嗎?”少年一臉擔憂,憶起昨夜一起吃飯時,他明明感覺父親的心情不差,心下是一陣疑惑。 “也沒有不開心,反正就那樣吧。” “娘,我爹就是那樣一個人,你別同他計較。你看看他給院子取的名字,叫什么清明,誰家院子用這兩個字命名。”商行老氣橫秋,一副很了解自己父親的模樣,“就算是取其清風明月之意,這名字也太過晦氣了些。” 清明為祭,不是什么吉祥的詞。 說到這個,裴元惜倒是想起原由來。 “并非清風明月之意,確實是緬懷的意思。你可知你祖父叫什么名字?” “公冶明。”這個商行當然知道,“難道是借了祖父的名字,以此作為懷念,可也不用非得取清明兩字。”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清字不是隨便取的,它還借了你祖母的名字。” 那時她已經入宮為后,獨得公冶楚的寵愛。他們夫妻感情震驚天下,她的獨寵被世間女子所羨慕。 他在她面前一如尋常人家的丈夫,他會和她說起幼年之事,說起他在蒙城的那個家。東山王府的主院以清明二字為匾,此清明非彼清明,是取自他父母二人的名字。 “祖母姓唐名玉婉,沒有清字啊?”少年一臉疑惑,暗忖著難道他記錯了。 裴元惜笑道:“你祖母小名清清。” 原來如此,商行恍然大悟。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冷風夾雜著寒風呼嘯一聲進來。紫袍金帶的男子逆風而立,風吹著他的衣袂如凌空而來。 那蕭冷又面無表情的臉,還有那雙冷漠卻翻云覆雨的眼。縱是她見過他無數的樣子,也沒有見過他如此駭人的模樣。 裴元惜瞳孔猛縮,腦子嗡嗡一片。 “你出去。”公冶楚一步步走進來,直視著那個纖細的女子。他這話是對商行說的,少年一頭霧水。 爹很不對勁,難道是出了什么? “爹…”少年感知到父親周身的氣場,完全不知發生何事。“你怎么了?是不是朝中發生了什么事?” “沒有,是我和你娘之間的私事。”他言語不帶一絲感情,復雜至極的目光死死盯著裴元惜不放。“我有話要和你娘說。” 窒息感撲面而來,裴元惜感覺自己像被凍住一般無法動彈,她甚至發不出聲音來替自己辯解一二。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她的腦海中只有這一句話,心下是一片茫然惶恐。 他肯定猜到了,他一定對她失望至極,必然恨死她了。她無法呼吸無法出聲,整個人僵硬到石化。壓迫感層層堆積在她心頭,她突然不敢面對他的怒火。 她在害怕,她怕在他眼中看到她不想看到的情緒。她怕他的痛心嫌棄,她更怕他與自己決裂此后視她為陌路。 有什么東西在心頭裂開,她似乎知道那是什么,又似乎不敢相信。或許早在上一世,她自為守得極好的心已經出現了裂縫,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公冶楚,你聽我說…” “我不會打你娘。”公冶楚冷聲對商行道:“還不快走!” 商行還想遲疑,一對上父親的眼神嚇得拔腿往外跑。 他一出去,門被掌風大力關上。只聽得一聲巨響,驚得裴元惜終于找回一些思緒。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 “你怎么知道我母親小名清清?”他問,眼中暗涌滔天。他從未對任何人提及過此事,唯有夢中的那個自己對枕邊人說起過。 她明明想面對一切,身體卻不由自主往后退。她一直往后退,他一路步步緊逼。退到內室之后,已經沒有退路。 “我…我說。”她艱難出聲,已顧不上自己聲音中的顫抖。腿好軟心跳得好快,身體抵在雕花撥步床上。 “其實我…”她不敢看他,深吸一口氣準備和盤托出。 一抬頭,驚得面無人色。 他竟然在解腰帶! “你…你要干什么?!” 第109章 你傻我傻 他紫袍飛散,模樣狂肆邪侫。冷冽的眉眼間是她所熟悉的俊美無雙,手中握著腰帶一副要鞭笞她的架勢。 這樣的他好陌生,又讓人莫名生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情愫。 她驚駭著,已經退無可退。 身高腿長的男人每走一步,像帶著無與倫比的氣場。他面無表情如出鞘的劍,那凌利之勢似要毀天滅地。 她感覺自己腿越來越軟,心跳得越來越快。 “你…你別過來…啊!” 他靠近了,抵著她。 她的心快要跳出來,抱著頭不敢看他。“我說…我說,我一定老實交待!…我確實想起以前的事,我…我心中實在是有些害怕,所以我不敢告訴你。” 都這個時候了,還騙人。 “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他將她圍在自己的身體之間,恰似用牢籠將她困住。 “我…”她無言以對,有些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難道她要告訴他上一世發生的事情是一場騙局?是她處心積慮接近他,然后虛情假意地欺騙了他的感情。 她說不出口。 至少在這樣的情形之下無法開口。 “說啊,不是說要老實交待,你還有什么事瞞著我?” 她慢慢放下捂頭的手,心怯怯地大著膽子瞄他。 他的表情如冰山固封,眼眸卻是赤紅一片。她怯怯然的心顫抖著,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這樣的他好生可憐。 “阿…阿楚…” 桃花林間幽香之中,她便是這般深情喚他。 “你還敢這樣叫我?”修長冰冷的手指捏著她的下頜,“你知不知道…有時候我真的很想不管不顧對你為所欲為…管你愿不愿意。” 她的心顫得更是厲害,這個男人…他如果更絕情一些,他如果更冷血一些,她的心會不會要好受一些? 淚水不知不覺涌出來,越涌越多。 修長的手指狠狠地替她擦著眼淚,他赤紅的眸中帶著狠戾。一下一下,粗糙的指腹摩梭著她臉上嬌嫩的皮膚,她知道那里一定紅了。 “你為什么哭?” “我…我很抱歉。”除了歉意她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她為自己上一世對他的所作所為汗顏,為她帶給他的傷害道歉。 縱然她有足夠的理由,但那理由是以她的利益為主。她為了回去騙取他的感情,又在得到他的身心之后心安理得地離開。 她眼中的愧疚不回掩飾,“對不起!” “誰要你道歉,你為什么要和我道歉?!”他狠厲的眼神變得瘋狂,將她死死抵住一把扯開她的衣襟。 一片冰肌玉骨暴露在他的面前,白白生生的晃人眼。少女蒼白的臉帶淚的眸,以及奔跑之時散亂的發,無一不帶著致命的惑誘。 她緩緩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再次滑落。 微涼的唇反復碾壓著她時,她身體軟得更加厲害。為了怕自己滑下去,她不由自主抱住他的腰。 被抱住的男人一僵,慢慢松開她。 “昨天我和你說的那件事,你還記得嗎?”他的聲音冷且啞,每個字都像是從冰縫里擠出來一般,又帶著說不出來的蠱惑。 他緊緊貼著她,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 “記得。”她聲音發顫打飄,差點一口咬在他的喉結之上。不就是她處心積慮制造同他的偶遇,而他忍著內急不得不應付她的事,那樣的糗事為何要一提再提。 他輕輕松開她,翻涌隱晦的眼看著她,卻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她低喘著,櫻唇略腫。 一室靜謐,卻不知何時散盡了寒氣,只余淡淡的溫情在滋長漫延。她的手還環著他的腰,像是有了倚靠般漸漸心安。 窗戶處投射進來的光影斑駁了兩世的記憶,唯有眼前的人占據著所有思緒。男女之情真真假假,假戲真做亦是常見。 眼前的人是他又不是他,但是又有什么關系。 她終于正視了自己的心,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他感覺到她的主動,聲音越發低沉,“你沒想到其它的嗎?” 沒有。 她想不到其它的東西,她現在也不想去想什么其它的。不就是暗示她送桃花,而她也送了,還有什么可想的? “我想不到,你告訴我。” 水潤潤的眼看著他,怯怯中是他熟悉的蝕骨風情。他喉結滾動,握著腰帶的手不自覺關節泛白。另一只捏著她下頜的手已經托住她的頭,手指插在她的發中。 兩人如此姿勢,實在是令人無限遐想。 他狠狠心冷下臉來,“自己想。” 她的手指輕輕撓著他堅實的腰身,一下一下剛開始如蜻蜓點水,后來變成摳摳擰擰,“我想不出來,你告訴我嘛。” 公冶楚不為所動,依然冷著臉。 他的衣袍本就散著,她的手像泥鰍一樣滑進去。纖細柔嫩的手貼著他的腰來來回回地摸著,“阿楚,你告訴我嘛。” 嬌噥軟語的聲音,一下子親昵起來。他的眼神漸起變化,冰冷的表情已全然崩塌,手里的腰帶已然變了形。 裴元惜再次被他狠狠抵住,像水一般軟在他的懷里。青絲零亂小臉如玉,水氣氤氳的雙眸無比信任地望著他,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