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東家…我沒有…我怎么可能嫉妒吳秀才。說句不怕托大的話,吳秀才的學問不如我…我真的沒有害人…” “除了你還有誰,別人可沒有和吳秀才同進同出,也不認識吳秀才…”王婆子說著,一副急急切切的模樣。 裴元惜看著她,“也不見得就是鋪子里的人做的,書局進進出出這么多人,誰知道是什么人暗中動的手腳。” 孫秀才雙眼一亮,很快又黯淡下去。“吳秀才平日為人和氣,從不與人計較結怨,不會有人害他的。” “那就是你害的!”王婆子指著孫秀才,“東家,肯定是他做的,他成天對著書自言自語,我看他就不是個好人!” “我…”孫秀才無力辯駁,紅著一雙眼瞪著王婆子。他沒錢買書,能進書局兼職對他來說簡直是天下掉餡餅的好事。他每看一本書都恨不得背下來,所以別人才會覺得他自言自語。 裴元惜垂著眼皮,“吳秀才中的毒,可不是一般人能買的起的。少則幾十兩銀子,多則上百兩。若是賣得好指不定能有上千兩之多。” 王婆子驚呼,“這么多!” 早知道那瓶子里的東西那么值錢,她為何不把東西偷偷賣了,干嘛聽那人的話放到書局來。她臉上閃過懊悔之色,像是怕別人瞧出端倪來,忙訕訕然不自在地圓著話,“這么多的銀子,把我老婆子一家人賣了也拿不出來。” “那是自然,你當然不知道那東西值錢。”裴元惜淡淡說著,看向她,“那人除了把東西給你之外,應該額外給了你不少好處。” “才十兩銀子,早知道那東西能賣上千兩銀子…”王婆子一心想著裴元惜的話,只覺得眼睜睜看著上千兩銀子飛了正痛心疾首,下意識回了話后驚覺不妥,駭得連連后退。“東家,我胡說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公冶楚一直沒開口,他像一尊冷面佛一般坐在一邊。眼風一動,柳則立馬上前制住王婆子,王婆子胡亂喊著冤枉。 裴元惜親自上前搜查,從她的身上搜出一只小瓷瓶。 王婆子負責書局打掃事宜,她動手腳的時候沒有人會注意。 原本她想找個地方把小瓷瓶偷偷丟掉,可她見這小瓷瓶精美異常又舍不得,想著別人也不知道這東西是做什么用的或許能賣些銀子便留了下來。 “這瓶子是我揀的…” “我什么都沒問,你怎么知道我懷疑這瓶子有問題?”裴元惜把瓶子給了商行,商行聞了聞朝她點頭。 公冶楚慢慢站起來,氣勢迫人,“從實招來,方可免受皮rou之苦。” 王婆子還欲為自己爭辯,一聽他的聲音立馬面如死灰,“大都督,東家…我真沒想過要害人…我要是早知道是害人的東西打死我也不答應。那人叮囑說我不許打開看,說讓我找個地方打開瓶子藏在書局里就給我十兩銀子。我一聽這么好的事鬼迷心竅就答應了…我真沒想到會死人…” 這話裴元惜相信。 王婆子肯定不知道會死人,她就算是知道那瓷瓶不是好東西,也不可能想得到里面裝著的會是一只毒蛛。 “找上你的那人是不是一個年老的婦人,生著一張容長臉,右半邊臉長著一塊銅錢大小的胎記。” “對…對,是個年老的婦人。”王婆子眼中迸出生的希冀,“她遮著半邊臉,肯定是怕我認出她。東家,冤有頭債有主,你既然知道是誰做的就放過我吧,我真的沒想過會害人…” 裴元惜沉默了。 良久之后對杜大人道:“一切按律法辦事。” 王婆子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孫秀才以為出了這樣的事裴元惜不會再用他,他丟了書局又輕省又能免費看書的好差事,日后怕是又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再一想到吳秀才之死,難免又是戚戚惶惶。 在聽到裴元惜還要繼續用他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過神來后“咚咚”磕頭,已然泣不成聲。 商行小聲問裴元惜,她是如何知道收買王婆子的人是誰。 她一臉凝重,那個臉長胎記的老婦人她在昌其侯府見過,正是外祖母林氏從莊子上帶回來的婆子。 夜深人靜,寒霜已至。 凍土硌腳,霜風如刀。腳著地如同行走在不平的冰面之上,那冷像是要穿透鞋底直擊腳心。一刀刀的霜風割在人臉上,不多時麻木一片。 子時,昌其侯府的主子下人皆已入睡。寒風中兩道人影如影如幻,他們夜風吹過墻頭和樹梢,最后停駐在離林氏院子不遠的暗處。 較小的那個停下來,身量高的那個自然跟著停下。 “爹,不能再靠近了。”商行手握著瓷瓶,瓷瓶中的蜘蛛開始不安。這只蜘蛛不是在書局里抓到的那只,而是他自己養的其中一只。“那人手中有毒王,且應該不只一種。” 這樣的東西最能感知到危險,瓷瓶里的蜘蛛已經開始撓著瓶壁,發出細微卻極其刺耳的聲音,他慢慢往后退。 公冶楚自然知道這類東西的厲害之處,更何況是傳聞中的毒王。父子二人對視一眼,很快又消失在昌其侯府高高的墻頭。 不遠處的屋子里,林氏床頭的箱子似乎有異動。異動持續一會后消失,床上的林氏慢慢睜開眼睛。 她箱子一一查看,嗬嗬地笑起來,“別怕,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我不會虧待你們的。你們跟著我比跟著那個人…” 似乎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她渾身開始發抖,表情變得扭曲而瘋狂,“我也不怕,那個人死了…嗬嗬…” 她哭哭笑笑,聲音粗啞難聽。眼中的恐怕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凌厲狠毒,狠毒之中慢慢泛起說不出來的得意。 “我現在是昌其侯府老夫人,我怕誰!”她笑著,像毒蛇吐著信子。“我出身世家,是名門嫡女。我一出嫁便是侯府的當家夫人,我兒女雙全受人尊敬。什么侯爺什么世子皆是我的兒孫,他們不敢對我有半分忤逆。就連堂堂侯府的嫡女都像個丫頭般侍候我,嗬嗬…這才是我…對,這才是我,我應該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 她像是在自說自話,又像是故意說給某個人聽。她不停重復著,重復喃喃自語著自己高貴的出身和尊貴的身份。仿佛說得越多,這些事情便真的不能再真。 “還真是風水輪流轉,想不到我也會有今天。果然借那姑娘的吉言好死不如賴活,活得久了自然有報仇之日。” 床下的大木箱子傳來“咚咚”聲,她笑得越發興奮,神情更是森森可怕。 “聽不下去了嗎?這樣的話你都聽不下去,你罵人的時候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罵我下賤嗎?你沒想到會有今天吧,什么侯爺什么世子我想罵就罵。我要讓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看你的這些寶貝兒子們是如何聽我的話,又是如何一個個被我耍得團團轉…嗬…” 她表情更是陰森恐怖,一把將那箱子從床底下拖出來。掀開箱子上面的蓋子,露出箱子里的東西來。說是東西又不像,干巴巴蜷成一坨。那東西艱難地抬起頭,不想竟然是個人。 這是怎么樣的一個人,皮包骨不足以形容她的干瘦,塌陷的眼和灰亂的發虛弱得像個干尸。微弱的氣息和睜著的眼睛還能看出人還活著,不過應是活得生不如死。 林氏盯著她怪笑,聲音像磨刀般刺耳,“你瞪我干什么?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喂蛇!誰也救不了你,因為現在我就是你…嗬…” 第100章 一家人 箱子里的人瞪著她,那張瘦脫相的臉和她竟然有些相似。只可惜瞪人需要力氣,看似行將就木之人支持不了多久。紙皮般的眼皮慢慢耷下去,那人不甘而又微弱地喘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