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狗男人。 第68章 一見鐘情 商行明顯感覺到裴元惜在生氣,娘在氣什么呢?氣爹占了她的床睡覺?還是氣自己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她? 在哄親娘和出賣親爹之間選擇,他毫不猶豫選擇后者。 “娘,我本來早就想告訴你的。是爹一直不肯我告訴你,他還不許我和你相認。要不然我早就告訴你了,早就和你相認了。” “好孩子。”裴元惜不吝嗇地夸獎兒子。 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公冶楚從中作梗,怪不得重兒幾次語意不詳,她心中猜疑不斷,原來是那個狗男人的手筆。重兒必定一早已經告訴了他,他自己明白真相,卻阻撓重兒告訴她。 好,真是好得很。 商行一頭虛汗,娘果然在生氣。只要娘不生他的氣,他可不管娘生誰的氣。至于爹那邊,到時候再說吧。 才翻過侯府的墻頭,迎接他的是自己親爹那張人神共憤的冷臉。 很顯然,公冶楚是特意等他的。 他剛下去的虛汗又冒起來,暗忖著爹不會知道自己和娘說了什么吧?再說他也沒說什么啊,是娘問起來他解釋而已。 思及此,笑得討好不已。 公冶楚眼中閃過一絲嫌棄,這孩子到底像誰?他絕不可能露出這樣的笑容,倒是那個女人以前裝傻的時候經常如此。 所以這孩子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卻是像母親更多。 商行可不知自己被親爹嫌棄,笑得酒窩越深,“爹,謝謝你把娘救回來了。” “你們說了什么?”他問,修長的身影像夜色一般神秘。 少年皺起好看的眉,歪著腦袋細想,“說了可多的話,娘還問你為何總喜歡睡她的床,我告訴她你的事了。” 公冶楚身形微頓,“她可有說什么?” “沒說什么。” 是沒說什么,但生氣了。 公冶楚有些失望,她怎么能什么都不說,是不是完全不在意他的事情?從石佛鎮一路回京,他能感覺到她對自己的避而遠之。 在她的眼中,他完全看不到如夢中那般的溫情。 寒風起,冬意深。 商行搓了一下手,籠進袖子里,只覺得自己好難。一邊是親娘一邊是親爹,他要如何做才能讓爹娘相親相愛? 真是頭大。 望了望無星無月的天際,他老氣橫秋地長嘆一聲,俊秀稚氣的臉上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失落與哀傷。五年來他還沒有找到葉玄師,娘的身體到底有什么問題? 他害怕自己時日不夠,害怕自己來不及。 “爹…我想接娘到太凌宮住幾日,你會不會覺得我胡來?” 公冶楚睨他一眼,“我們公冶家的遺訓我可有告之過你?” “江山社稷為重,君為輕,你說為君者當以天下百姓為先。”商行情緒有些低落,他想爹必是不贊同他的想法。娘到底是未出閣的姑娘,宮里也沒有其他的女子,接娘進宮確實會招世人非議。 只是他怕子欲養而親不再,也怕白發人送黑發人。不過是想盡一盡為人子女的孝道,卻還要顧忌天下眾口。 公冶楚背手望向夜色,冷峻容顏如冬般寒涼,“君者以江山為重,無愧自己的子民,足矣。你是天子,想做什么便可去做。若不是為這般至高無上的絕對權勢,世人又怎么會對帝位如此癡迷執著。” 商行眼前一亮,“爹,真的可以嗎?” “有何不可。你當那些亡國之君之所以亡國是因為私德不休嗎?如先帝那般耽于美色者,原本是一己之欲,便是后宮妃子再多又如何。他錯在享樂而不知穩固江山,若他精心治國,再是妃嬪眾多再是喜好美色我也不會殺他。” 少年想起他以前教自己的那些話。他說百姓不會在意誰主天下,也不在乎太凌宮的帝王吃什么穿什么有多少妃子。他們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吃飽,能不能穿暖。若人人食有米粟居有房屋,又何來民怨? 縱觀前朝史記明君昏君皆有,流芳千古者有,遺臭萬年者有,中庸無功無過者有。他說不在意千古流芳還是萬年罵名,死后萬事俱空又何必執著那些自己聽不見的名聲。 娘死后,后宮無主,太凌宮無妃無嬪。滿朝文武上折選妃之人眾多,全被他一句朕之家事無需他人惦記給推拒。有那等以為忠心之臣抵死勸諫,卻不想被他一句為臣者不思替君分憂,反盯著后宮喋喋不休堪比后宅婦人給罷官。 此后,再無人敢勸。 柳則叔叔說他血洗太凌宮,在世人眼中殘暴狠辣之極,卻不知實乃仁義之舉。歷來江山改朝換代民不聊生,而他雷霆之勢看似血腥卻未陷百姓于水火之中,他們也未受戰亂兵禍之苦。 天下有大仁有大義也有大善,可又誰能真正說得清什么是仁什么義什么又是善。若能保百姓百年安穩,許他們太平盛世,縱然不仁不義不善又何妨。 “爹。”少年含著淚光,“你做得沒錯。” 什么是對什么是錯,是非對錯皆在人心,但人心最是易變。 公冶楚從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非議,更不介意別人的詆毀,也不在意是否有人稱贊自己。可是他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有人對他說你沒有錯。 不愧是他教出來的孩子,竟然會懂他。 “想做就做,別動不動就哭。”明明盡是嫌棄,卻帶著以后才有的那種語氣。 商行破涕為笑,笑得像個孩子。 一心想孝順親娘的孩子動作極快,連夜命人備好鳳輦和儀仗。華麗的鳳輦和儀仗出太凌宮時,那陣勢幾乎轟動整個東都城。 百姓們奔走相告涌上街頭,猜測和議論之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帝未曾立后,太凌宮也沒有太后,這鳳輦是為人而出? 鳳輦停在宣平侯府時,有人恍然大悟。宣平侯府的那位裴二姑娘可是皇帝認的干娘,只是裴二姑娘雖有陛下干娘的名分,卻無實在的誥命封號。 世人不知商行為何不給裴元惜誥命封號,有些人還當他是臨時起意故意氣曾太妃。后曾太妃一死他后悔此事,索性含糊了事。壓根不知商行之所以不賜封,是因為母親的封號不應由他來賞,而是父親應該做的事。 侯府下人稟報到長暉院時,總算是睡了安穩覺的康氏正同裴元惜說話。她說到普恩寺老方丈圓寂之事時,便聽到孫女提及那日同老方丈說話的公子就是程禹,當下驚得心口發涼。 怪不得她當時覺得有點眼熟,原來是衍國公府的那位世子爺。 所以老方丈的死…… 康氏心口的涼意還未下去,又聽到下人來報說是宮里的鳳輦到了侯府門口,要接裴元惜去宮里小住幾日。她捂著心口再三確認,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孫女。 裴元惜完全不知這一出,重兒昨晚沒有提到這事。她還在想這是哪一出,便感覺自己的手被祖母緊緊握住。 康氏的手有點涼,神情無比的嚴肅,“二娘…” “祖母。”裴元惜望著她。 “二娘,你是個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吃了不少苦,也知道那些事情對你而言并不公平。我知道你不在意,你甚至根本并沒有將那些事情放在心上。可是二娘…”她聲音突然低沉,表情變得有些失落,“侯府畢竟是你的家。” 裴元惜垂下眼眸,“我知道侯府是我的家。” 康氏搖頭,“不,二娘,祖母看得出來你并未將這里當成自己的家。你看似乖巧聽話,卻是極難與人親近。祖母知道你不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那些話,但祖母還是想告訴你,事到如今侯府的榮寵興衰已然全系你一人。你若心中還有你父親,還有祖母這個老婆子,請你以后看在我們的份上多照應侯府幾分。” “祖母,你言重了。” 康氏長嘆一聲,這個孫女最是聰慧冷靜。最初確實是因為是她長得像蓮兒,所以自己才會疼愛她,但如今她是真心疼愛這個孩子。 “二娘,你其實比任何人都活得明白,祖母有時候在想若你姑姑還在,那你們姑侄二人必是最親近。我知道你心中其實并不是真正在意侯府,甚至因為李氏和元君,你恨不得離開侯府。” 裴元惜沒有否認,說她涼薄也好說她現實也好,她對侯府確實不是很在意。 康氏又是一聲嘆息,“二娘,世事難料,祖母盼著你好,也盼著咱們侯府一切都好。” “祖母,侯府有我的親人,無論何時何地我都不會不顧的。” 有了她這句話,康氏像是得了承諾,欣慰地拍著她的手,一邊說了幾聲好孩子。轉頭偷偷抹眼淚,回過頭來時笑中有淚。 侯府眾人送她出府,沈氏心里憋著許多話不知從何說起,唯有細細交待春月好好照顧自家姑娘。 承蒙圣恩,裴元惜此次進宮被允許帶上春月,春月在所有下人羨慕的眼神中跟在鳳輦的后面。半年前誰能想到那個侍候傻子庶女的丫頭,能搖身一變成為侯府人人艷羨的對象。 “看一眼少一眼,多看看吧。”康氏對沈氏道。 沈氏不明其意,只以為康氏在感慨自己年歲已高,“母親說的哪里話,您還年輕得緊,必能長命百歲。” 康氏看著她,微微嘆息。 好好的母女,也是造化弄人。 鳳輦出行,百姓避讓。 沿途圍觀百姓眾多,議論之聲不絕于耳。裴元惜坐在鳳輦之中,明黃的流蘇遮簾若隱若現地露出她的身形。便是尋常姑娘家的打扮,身上無一件按品階定制的首飾衣服,她在無形之中已經尊貴無比。 無數雙眼睛想看清她的模樣,那些目光像潮水一樣涌來,她想不到自己還能從嘈雜的聲音中聽到傻子這兩個字。 果然是聽得太多,印象太過深刻。 “原來是侯府那個傻子啊,我滴個天,這可真是富貴無邊。難怪別人說傻人有傻福,見過有福的沒見過這么有福氣的。” “宮里沒有太后,她又是皇帝的干娘,可不就是妥妥的皇太后。” “皇帝真真是將她當成親娘,前段時間那些個賞賜流水似的。我聽人說皇帝差點將宮里的庫房搬空了,就為討自己干娘的歡心。” “世上怎么會有這樣命好的人。” 百姓們議論著裴元惜,三三兩兩地說著侯府的那些事。一個個感慨她好命有福氣,以后指不定還有更大的福氣。 “有福什么?說不定是個短命的。” 不知哪里冒出來的聲音,引得議論的人扭頭張望。只見人群中一個白衣女子擠過去,戴著帷帽瞧不清長相。 “誰啊?嘴真毒。”有人驚問,卻遍尋無人。 陳遙知已擠出人群,上了旁邊的一間茶樓。 茶樓之上,陳陵站在一處窗戶間。等到鳳輦過去,這才轉頭看向坐在桌邊的meimei,眼神帶出幾分陰沉。同樣是姑娘家,為何有人能有那等運道,而有的人則總給人添麻煩。 明明已派人送她回云倉,誰知道她自己半路跑回來。也不知道她和程禹說了什么,程禹竟然出手了。 念在她勸說程禹動手的份上,他讓她留下來。 原以為他們穩在東都城,若是程禹那邊一旦成事他這里可以先發制人。誰知程禹失敗了,整個石佛鎮被端。 “不是跟你說過讓你少出門,你是嫌自己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什么叫她惹麻煩? 陳遙知臉色不虞。 陳陵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服,“我跟你說過不要針對裴二姑娘,你若是個聰明的便應該與她交好。你看看你,你再看看人家。我若有個像她那樣的meimei,何愁大事不成?” 她心里那個氣,為什么所有人都向著裴元惜,她到底哪里不如人? “盛極必衰,皇帝如此高調行事,明日早朝必有人彈劾。陛下如此這般胡來,到后來定是亡國之君。裴元惜眼下瞧著圣寵正濃,說不定太過福薄反而壓不住。到時候不僅恩寵不再,或許還是個短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