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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成侯府傻女在線閱讀 - 第7節

第7節

    沈氏聞言不知為何心狠狠一痛,險些落淚。

    第8章 壞姨娘

    宣平侯從小錦衣玉食,不知何為饑、何為苦。他含著金湯匙出生,吃的是山珍海味人間佳肴。莫說是燕窩海參這樣的東西,便是更金貴的食物在他的眼里也只是尋常。

    燕窩這個東西分幾等,尋常的富戶人家也吃得起。

    在他的意識中不曾有過想吃某樣東西而求不得的經歷,他也想象不到有朝一日會從自己的女兒嘴里聽到因為舍不得不吃某種東西,寧愿肚子痛發高熱也要吃下去。

    這讓他想起在史書看過的饑荒景象,窮苦人家為填飽肚子而食土食毒菌毒草,明知可能會死卻不得不吃。

    太平天下,他們是一品侯爵府。

    他的女兒堂堂侯府千金,從小到大只吃過兩次燕窩。因為饞那一口美味,明知道吃了有木瓜的燕窩會生病還要吃,怎么不叫他心痛到肝膽俱裂。

    “府里窮到沒燕窩吃嗎?”他的聲音壓抑而低沉,看向沈氏。

    沈氏方才被裴元惜的話說得想哭,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聽不得那樣的話,心碎得像是快要死去。

    這個可憐的孩子,傻得真叫人心疼。

    她哽咽著,“不是的,府中的姨娘份例中都有燕窩。趙姨娘有兩個孩子,大哥兒一人占一份,每月共是上等的十二盞,次等的二十盞。李姨娘和秋姨娘的一樣,上等的六盞,次等的十盞。這些東西都有冊可查,絕不會有人膽敢克扣。”

    嫡妻治家公允,宣平侯是放心的。既然每月都有燕窩,為何他的女兒沒有吃過?他凌厲無比的眼睛移過去,如果眼睛能殺人,李姨娘早就是個死人了。

    李姨娘伏在地上,衣著灰沉不整,發髻零亂不堪。一個侯府姨娘過得比婆子還不如,任誰瞧著也會道一聲可憐。

    “李氏,夫人說得可對?既然每月都有燕窩,為何三娘沒有吃過?”要是三娘以前就吃過,想必對木瓜忌口的事情早就知道,也不用等到真的發病一問三不知。

    李姨娘不停磕頭,“侯爺,是奴婢的錯。奴婢不敢給三姑娘吃…怕她吃了會壞事。”

    又是那樣的說辭,什么狗屁的命格。宣平侯氣笑了,他的女兒在這個婦人的眼里居然連一口燕窩都不配吃。

    “我女兒不配吃,你配嗎?”

    “奴婢也不配。”

    “你確實不配!”宣平侯磨著牙,“你這樣的婦人哪里配吃燕窩,你這樣的婦人何德何能生下我三娘這樣的女兒!我的三娘何等聰慧,一歲能言、兩歲能識字、三歲看書、四歲做詩。要不是你這個婦人照顧不周,她怎么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李姨娘死死摳著自己的大腿rou,散亂的發遮住她的臉,沒有人知道她臉上的表情。一歲能言、兩歲能識字、三歲看書、四歲做詩。如果不是三姑娘太聰明,她又怎么會那么做?

    疼痛讓她更清醒,她甚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做得還不夠多。她削瘦的身材凄惶的體態,落在沈氏的眼里只覺得她可憐又可氣。

    “侯爺,如蘭她也是一時想岔,你就看在她一片苦心上……”

    宣平侯淡淡看過去,沈氏立馬噤聲。

    “我女兒會饞一口燕窩,可見你平日給她吃的有多差。你覺得她不配吃燕窩,是不是覺得她只配吃粗茶淡飯?”他吼起來,脖子和額頭青筋梗起。

    沈氏都嚇壞了。“侯爺,不至于,府上一應吃食都有份例。姨娘們就算自己不添銀子加菜,那也是葷素搭配。妾身還時不時賞些點心之類的給如蘭,想來三娘不至于少一口吃的。”

    她想如蘭再是想岔,也不至于苛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再說他們侯府又不是普通人家,還能沒有東西吃。

    “點心?沒吃過啊。”裴元惜委屈地看著宣平侯,“爹,我沒吃過!”

    “三娘,你好好想想,真的沒吃過嗎?前天母親還賞給你姨娘一道最新的點心,像花一樣好看,吃起來又香又甜。”沈氏循循誘著,就怕裴元惜小兒心性,明明吃過的東西轉頭就忘。

    “沒有,我從來都沒有吃過姨娘給的點心。”裴元惜的臉還有些紅,可能是沈氏形容得太好吃,她咽了一下口水,“母親說的那樣的更沒有吃過,一定很好吃。”

    這下沈氏都沒辦法幫李姨娘說話了,你說燕窩貴重怕受不住,點心總不貴重吧。為什么點心也不給三娘吃,難道真如侯爺說的三娘每天都是粗茶淡飯?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裴元惜嘟起嘴巴道:“我要吃點心,不要吃沒有菜菜的白飯。”

    “你給我女兒吃白飯?”宣平侯暴起,一腳踢在裝死一樣的李姨娘身上。他怒不可遏地四處找東西,一把抄起凳子砸到李姨娘的身上。

    李姨娘一聲不吭,血順著她的頭流下來。

    沈氏道:“如蘭,你這是要做什么?點心而已,你怎么也不敢給三娘吃。你讓我說你什么才好,你簡直是矯枉過正,過猶不及,哪有你這么鉆牛角尖的做法。”

    “夫人,為了三姑娘,奴婢什么都愿意承受。”李姨娘悲苦地哭泣著,像是風中的殘葉一樣凄楚無依不被人理解。“奴婢不怕吃苦,不怕被人誤解。奴婢只要三姑娘好好地活著,平平安安地長大。

    “你放屁!誰說我女兒不能活,誰說我女兒不能長大!那個狗屁不通的高僧在哪里,你給我找出來。我要和他當面對質,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欺世盜名的騙子!”

    沈氏吃驚不已,她還從沒聽侯爺說過如此不斯文的話,可見他氣得有多狠。

    宣平侯以為自己已經到達憤怒的頂峰,他沒想到在聽到女兒這句話后怒火更是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覺得自己想殺人!

    他站起來在房間里亂轉,裴青剛送完龔大夫回來,一見自家侯爺這副模樣就知道主子心緒大亂肯定是在找劍。

    “劍呢?本侯的劍呢?”

    “侯爺!”沈氏一聲驚吃,嚇得跪倒在地,春月等人也跟著跪了一地。

    宣平侯目眥盡裂,一腳踩在李姨娘的手指上。翹頭的黑金靴底硬且結實,他幾乎使勁全身的力,牙關緊咬著。

    “我真想殺了你!”

    沈氏爬過去抱住他的腿,“侯爺你息怒,你冷靜。如蘭是有錯,可是她之所以這么做一切都是為了三娘。她聽信高僧之言是不太對,你就念在她一片苦心上饒過她這一回。以后三娘養在妾身這里,妾身一定好好照顧。你萬不可一時之事犯大錯,如蘭不能殺啊!”

    男子殺妾,雖不算什么大罪,卻會名聲盡毀。

    再說這樣的事,也不值當殺人。

    床上的裴元惜好像被嚇到,她從床上爬起來學著沈氏的樣子抱住宣平侯的另一條腿,紅得不正常的小臉上滿是懵懂。

    “爹,不氣,三娘不吃點心。”

    宣平侯痛苦難當,他的女兒為什么會遭遇這樣的事情?不就是燕窩嗎?不就是點心嗎?為什么三娘要受這樣的罪。他就不信,還有這么福薄的命!

    李氏這個婦人,不可饒恕。

    “三娘,爹不氣。”他彎著腰,親手把女兒拉起來,“你告訴爹,這個婦人除了不給你吃點心,她還做過什么?”

    裴元惜不敢看李姨娘,低下頭去揪著自己的衣角。

    一看她這模樣,宣平侯的心都涼了。他一腳踢過去,李姨娘仰頭一倒。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沈氏捂著嘴,不敢作聲。侯爺正在氣頭上,她再是有心替如蘭辯解,也不敢這個時候開口,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李姨娘爬起來,散亂的發混著臉上的血,哭著想過來,“三姑娘,姨娘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姨娘不求別的,只求你能平安長大。你可知姨娘管你罵你,不讓你吃點心不讓你出去玩,都是怕你出事。我恨不得一分為二,一個替你積福一個代你受苦。姨娘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你,你知道嗎?”

    字字泣血,聲聲如淚。

    別說是沈氏,整個侯府上下都是信的。李姨娘或許是做得不對,或許有很多不當之處,但她一心為三姑娘謀劃的心人人皆知。

    要不是為裴元惜,她何至于落到今天的模樣。她大可以像趙姨娘秋姨娘一樣錦衣玉食,萬事皆有奴才們侍候。

    裴元惜大眼呆滯,像是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她看向宣平侯,茫然的眼神中難得有一絲清明,爾后更加困惑。

    “爹,什么是為我好?”

    這個問題宣平侯不知如何回答,沈氏代為解惑。

    “三娘,為你好就是處處替你著想,疼你護你。哪怕自己再苦再累,也不希望你受一點苦。你是你姨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她寧愿自己受苦受累也想護你一生平安。她是做得有些不對,但她都是為你好。”

    “沒有。”裴元惜嘟著嘴,像要哭的樣子,“姨娘沒有為我好,她還打我罵我,她是一個壞姨娘。”

    “她還打你罵你?”宣平侯作勢要動,被沈氏死死拉住。沈氏也不是要幫李姨娘,就是覺得萬事還是問清楚的好。

    李姨娘哭得差點背過氣去,她緊緊捂著心口,滿臉都是說不出的失望與痛心。“三姑娘,姨娘是罵過你,那是因為你總想往外跑姨娘怕你出事。你以為姨娘不難過嗎?每次罵完你姨娘都會給自己一個巴掌,姨娘也是沒有辦法啊!”

    沈氏能理解,覺得李姨娘做得不算有錯。

    宣平侯壓抑著怒火,他告訴自己李氏這個婦人做得確實不能算不對,但是他就是特別的生氣。伴隨著生氣的還有無力感,他甚至不敢看三娘的眼睛,他深深覺得自己這個父親也沒有當好。

    “三娘,她說得對嗎?”

    所有人都看向裴元惜,李姨娘的眼神尤其期盼。

    裴元惜很不習慣被人這么看著,悄悄躲到宣平后的身后,低聲抱怨,“不對,她說得不對,她打我了。爹你看…”

    第9章 不甘

    她身上是就寢時穿的中衣,上衣微微一撩就能看到腰上的青紫。因著她站的位置較妙,只有宣平侯和沈氏能看到。

    青紫有好幾處,有些淡有些深。這些青青紫紫布在雪白的肌膚上,觸目又驚心。看得出有些是近兩日留下的,有些是遠些時候的。

    沈氏看向春月,“你家姑娘身上有傷,你不知道嗎?”

    春月的魂都不知飛了幾次,今夜她是駭得不輕,聞言磕頭,“三姑娘喜歡跑,姨娘交待過,如果三姑娘身上有傷不必大驚小怪,必是不小心磕了絆了用些藥膏就行。”

    好一個不必大驚小怪,用藥就行。

    宣平侯算是習武之人,對于受傷并不陌生。誰來告訴他,誰磕了絆了會傷到腰,絆到什么樣的地方能磕到腰?

    而且那些青紫,他看不像是磕的,倒像是被人擰的。

    裴元惜哭起來,“爹,不怪春月,是姨娘打的,就是姨娘打的!她昨天還打我了,用手掐我,我跑去找爹…”

    宣平侯記起來,昨天她跑去找自己的時候就是喊著姨娘打她。他當時其實并沒有當真,因為李氏平日里做得實在是太好。所有人都說李氏多么為三娘打算,多么盡職盡責恪守本分。

    他想不到一個親姨娘,會這么對自己生的姑娘。李氏一個妾室,有什么資格教訓府上的姑娘。就算三娘不聽話,也輪不到一個姨娘來教訓。

    “你是什么東西!我三娘再是如何,也用不著你一個姨娘來教!”

    “侯爺,婢妾怎么會打她。她喜歡到處亂跑,磕著絆著是常有的事。確實是婢妾沒有照顧好她,婢妾認罪。”李姨娘悲痛欲絕,捂著心口痛不欲生。

    沈氏打圓場,“許是三娘小孩子脾氣,有些事情記得不清楚。”

    說到記性,宣平侯可不認為他過目不忘的女兒會記不住是磕的傷還是被人打的。他的三娘連那般晦澀的文章都能記得一字不落,還會記不住自己是如何受的傷。

    他赤紅的眸中有著止不住的怒火,三娘不會說謊,說謊的只有李氏。

    李氏這個婦人,平日里受盡好名聲。人人都道她視三娘為眼珠子一般,他也以為就算她行事不討人喜歡,總歸是處處為三娘好。

    萬沒料到她竟然是這么對待三娘的。

    “三娘連十年前我教她的字都能記住,她會記不住前天發生的事情?”

    沈氏被問得啞口無言,為難不已。

    李姨娘哭得更是傷心,“三姑娘,你不能因為姨娘昨天說了你幾句,你就這么誣陷姨娘。姨娘這輩子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你怎么能這么對姨娘?”

    小孩子嘛,被大人說幾句心里記恨,亂說話也是有的。

    沈氏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