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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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幫忙,自是正好,林奴兒索性讓開了,又看著周圍站了一圈人,皆是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就連小廚的窗都不知何時打開了,窗外也擠著三個人,她有些好笑,道:“不過丑話說在前頭,今日這梅花包子我未曾親自動手做過,能不能做成還是兩說,諸位若是有事還是先去忙吧,不要耽擱了。” 即便如此,也沒人肯挪窩,做不做得成是一回事,學不學那又是另一回事了,當即有人笑道:“娘娘盡管做便是,只當咱們是替您打下手的。” 眾人皆是附和,林奴兒便也不好再說什么,那邊的面已揉得勁道了,正欲放到一旁發面,林奴兒阻止道:“不要醒面,只做成死面便可。” 那人愣了:“娘娘,這死面包子如何吃的?” 面若發開了,蒸好的包子就膨脹開,松軟如棉花,死面則是不發,那到時候蒸出來的包子豈不是如石頭一般硬? 林奴兒卻道:“只有死面才能做梅花包子。” 她說著,又準備做餡料,切了豬皮加水和醬料上火熬煮,直熬得那豬皮都融化開來,濃稠如凍才作罷,眾人皆伸長了脖子,非要瞧瞧這死面包子怎么個做法。 林奴兒將鮮rou剁成rou糜放入豬皮凍中攪拌,開始動手做包子,包子褶兒捏得極其細密,有人小聲嘀咕道:“捏得這樣細也無用啊,等上鍋一蒸全塌了。” 旁邊的人捅了他一胳膊肘,那人立即不說話了,掌事太監笑瞇瞇地夸贊道:“娘娘這包包子的功夫實在厲害,瞧瞧這褶兒,跟花兒一樣,又均勻又好看。” 林奴兒笑:“公公夸人的嘴上功夫也厲害,本宮聽著也十分舒坦。” 小梨幾個都掩口輕笑起來,掌事太監也笑:“娘娘您喜歡聽,奴才就多說一說,只要您高興就好。” 林奴兒做了一屜包子,上鍋大火蒸,平常包子需得蒸上一刻鐘才能好,然而這一鍋,林奴兒只讓蒸一炷香的時間就停了火,有人道:“娘娘,時候沒到呢。” 林奴兒卻道:“死面薄皮,不宜久蒸,會蒸壞。” 她讓小梨取了食盒來,揭開籠屜,眾人伸了腦袋來看,之間那熱氣騰騰之中,露出幾個花兒似的包子褶兒來,一人驚嘆道:“這褶兒竟沒散。” 旁邊有人罵道:“早說你是廢話,少見多怪,這死面捏皮,蒸一宿也不會散。” 再看那包子,皮薄餡兒大,在天光下近乎透明,甚至能看見里頭的點點蔥花,管事太監驚嘆道:“還有這樣的包子。” 又有人道:“只是看起來有點兒癟了。” 林奴兒用筷子夾起一個,那包子頓時就圓了,如一盞小小的燈籠一般,眾人的目光都跟著它走,生怕那底兒掉了,叫里面的餡滾出來。 好在直到它落在碟子里,包子也沒破,再定睛一看,那包子還是個癟的,提如燈籠,落如梅花,正是這梅花包子的精妙所在。 林奴兒帶了幾碟包子,其余的照例都分給了眾人,離開了御膳房,往祖廟的方向去了。 第42章 他只想做人,不想當豬也…… 正是正午, 太陽暖融融的,林奴兒到祖廟的時候,顧梧正盤腿坐在蒲團上打瞌睡,旁邊就是顧晁, 吊著脫了臼的胳膊, 臉上大概是上了藥膏的緣故, 瞧著白一塊黑一塊的, 十分好笑。 顧梧一見林奴兒, 立即從地上爬起來, 歡喜地奔向她:“奴兒。” 顧晁撩起眼皮子往這邊看了一眼, 十分不屑, 這來的若是個美人還好, 偏是個胖女人, 也就顧梧這種傻子才把她當個寶似的。 呵,傻子就是傻子。 顧梧卻不知他所想, 待看見林奴兒手里的食盒,眼睛噌地亮起來:“奴兒, 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林奴兒笑道:“梅花包子, 你不是想吃么?” 她四下看了看,沒有桌子,地上只有幾個蒲團,便與顧梧一同坐下,將食盒打開,騰騰的熱氣散了出來,伴隨著一陣奇異的香氣,那邊的顧晁忍不住轉頭看過來。 顧梧看著碟子里的梅花包子,夸贊道:“奴兒做的包子真好看!” 顧晁心里冷笑:傻子就是沒見過世面, 包子就是包子,還能怎么好看?頂天了也就是個包子。 顧梧伸筷子要去夾那梅花包子,被林奴兒制止道:“你不會,我來。” 她將碟子端起來,然后輕輕夾起一個包子,那包子里的湯汁便晃動起來,林奴兒送到顧梧面前,道:“先咬破口子,吸湯汁兒,再吃包子。” 顧梧乖乖應了,顧晁看得直翻白眼,心說,這兩人怕是在故意惡心他,用心實在惡毒。 “呲溜——” 顧晁終于忍不住了,開口諷道:“在祖廟里吃包子,你們就不怕列祖列宗怪罪么?” 林奴兒抬眼看過去,變戲法似地從食盒里又取出一碟包子來,放到供桌上,道:“請列祖列宗們吃,這樣想必他們就不會怪罪了。” 顧晁:…… 那碟梅花包子距離他不過數尺之遠,散發出罪惡的香氣,熱氣騰騰的,顧晁早上才從慈寧宮給太后請了安來,根本沒用早膳,這會兒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因他的府邸在宮外頭,無人收到消息,所以也沒人來給他送飯。 這對狗男女竟然還在他面前吃包子,實在可恨至極! 顧梧一連吃了兩碟梅花包子,打了一個飽嗝,喜滋滋道:“奴兒做的包子真好吃。” 林奴兒收拾了食盒和碗筷,叮囑道:“好好背祖訓,晚上就能回去了。” 顧梧重重點頭:“我知道了。” 他起身跟在林奴兒后面,把她一直送到祖廟大門處,顧晁在旁邊冷眼看著兩人依依惜別,心中嗤笑,目光轉而落在供桌上,那一碟梅花包子雖然早已沒了熱氣,但是薄薄的皮里裹著一團湯汁,看起來十分誘人。 顧晁往門口處看了一眼,顧梧那傻子還沒回來,他立即揀起一個扔進嘴里,嚼了嚼,濃郁的湯汁兒迸濺開來,席卷了味蕾,鮮美可口,好吃得舌頭都要吞掉了。 顧晁忍不住又吃了一個,剛剛扔進嘴里,忽然警惕起來,扭頭一看,正好看見顧梧站在大殿門口,望著這邊,一動不動,目光如劍一般射過來,顧晁覺得自己險些要被刺成了個篩子。 因背著光,他看不清顧梧面上的表情,越是這樣,就越讓人心生畏懼,他殺氣騰騰地大步走上前來,顧晁再顧不得許多,連忙轉身就跑,嘴里叫道:“顧梧!你想做什么?!” 顧梧語氣森冷地道:“你敢吃我的包子。” 說著就伸手去抓他,顧晁嚇了一跳,慌忙躲避,大叫道:“不過兩個包子罷了,爺還不稀罕!吃就吃了,賠你便是!” 顧梧充耳不聞,奴兒做的包子,怎么賠? 他氣得眼睛發紅,道:“好,那就拿你的一只手來賠。” “你這個瘋子!”顧晁終于破口大罵起來:“一個胖子,一個瘋子,你們倆真是天生的一對,地造的一雙!吃兩個包子怎么了,爺什么沒吃過?你敢在這里打我?你就不怕父皇降罪?” 之后再隨便他如何罵,顧梧都當聽不見,一心一意地要折他的手,顧晁終于有些怕了,他原本就打不過顧梧,更別說現在還吊著一條手臂了! 一不當心,他腳下一個趔趄,跌在地上,被顧梧一把揪住了后領子,扯得他頭往后一仰,一個拳頭帶著風迎面而來,顧晁慘叫一聲,再顧不得其他,大聲疾呼:“來人啊!救命!” …… 乾清宮。 景仁帝在桌前坐下,掃過桌上的菜色,隨口問道:“今兒吃什么?” 梁春使了一個眼色,立即有宮人捧著一個托盤上來,小心揭開,騰騰的熱氣霎時間彌漫開來,伴隨著一股濃郁的香氣。 景仁帝看了一眼,琺瑯碟子里盛了幾個小包子,色澤如玉,薄薄的皮幾乎能看見里頭的rou餡兒和湯汁,他嗯了一聲,拿筷子戳了一下,那包子就輕顫起來,湯汁兒晃動,如荷葉上的水珠。 景仁帝驚訝地道:“這又是個什么新鮮玩意?” 梁春笑吟吟道:“王妃說,這叫梅花包子。” “哦,”景仁帝道:“這里頭裹得是rou湯?” 梁春答道:“是,皇上嘗嘗?” 景仁帝夾起那梅花包子吃了,半晌才終于舍得贊上一句:“不錯。” 梁春笑著道:“王妃娘娘做了這一屜包子,還特意去了祖廟,送給秦王爺吃。” 景仁帝點點頭,正在這時,外頭有宮人入內稟道:“皇上,秦王和壽王兩位殿下在祖廟里打起來了!” 景仁帝腦門上的青筋直跳,壓抑著怒意道:“這次又是為何?” 那宮人猶猶豫豫地道:“似乎是因為……壽王殿下偷吃了秦王殿下的包子,秦王殿下一怒之下就動了手。” 景仁帝:…… 他深吸一口氣,冷聲罵道:“狗都沒他們這么能掐的,把他們倆分開關著。” 景仁帝說著,又低頭看了看碟子里的梅花包子,吩咐道:“讓秦王去上書房,若無朕的命令,不許出來。” 卻說祖廟里頭,顧晁和顧梧已經被趕來的宮人拉開了,他臉上舊傷未好,又添新傷,鼻青臉腫,嘴角都破了,看起來十分凄慘,他看見乾清宮的人來,立即道:“父皇怎么說?這回又是顧梧先動的手,本王可沒罵他!” 乾清宮的宮人道:“皇上吩咐了,要把秦王殿下關起來。” 一聽這話,顧晁心里舒坦了大半,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當心觸到了傷口,嘶地倒抽一口冷氣,道:“趕緊辦,本王不想再看見他了!” “是。” 乾清宮的宮人引著顧梧往外走,顧晁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他問道:“父皇說要把他關去哪兒?禁庭?” 宮人道:“皇上吩咐,把秦王殿下關到上書房。” 顧晁:…… 那也叫關?! 但是等他反應過來,顧梧已經走遠了,氣得顧晁狠狠踹了一腳門檻,用力過大,險些跌倒,感情最后就他一個人呆在祖廟里頭背祖訓吶!父皇也太偏心那個傻子了! …… 顧梧在上書房關了一日,第二天才被放出來,一回宮就要找林奴兒,待見著她在寫字,這才放了心,湊過來道:“奴兒,四皇兄又打我了。” 林奴兒微驚,停了筆問道:“我昨日走后你們怎么又打起來了?打你哪兒了?” 顧梧舉起手來,手背有一道細小的血痕,若是不仔細還瞧不見,他指著那頭發絲一般細的傷口,委屈道:“就是這兒,當時都流血了。” 林奴兒看那傷口,怎么都像是被尖銳的東西不小心劃傷的,她狐疑道:“真是壽王打的?” 顧梧立即點頭,道:“你幫我呼呼。” 這都結了痂快好了,還呼個什么勁兒啊,林奴兒十分敷衍地吹了兩下,然后撥開他的手繼續寫字,顧梧深深覺得自己被忽視了,他就只在上書房呆了一晚上,奴兒就和他不親了。 顧梧郁悶了一會,挨著林奴兒坐下,期期艾艾地道:“奴兒,我背疼。” “嗯?”林奴兒認真運筆,頭也不抬地道:“怎么背突然疼了?” 顧梧道:“上書房的榻好硬,我睡不著。” 聽聞此言,林奴兒終于轉頭看他,道:“轉過來我看看。” 顧梧終于再次獲得了重視,喜滋滋地轉過身來,少年人肩背挺拔寬闊,林奴兒伸手按了一下:“是這里?” 顧梧立即點頭:“疼。” 林奴兒又往上按了按:“這里呢?” 顧梧道:“肩也疼。” 林奴兒按哪兒他都說疼,恨不得全身上下都疼個遍才好,林奴兒也是納悶,道:“上書房的榻都沒鋪被褥么?” 她站起身來,道:“別動,我給你按一按。” 顧梧高高興興地坐直了,感覺到林奴兒的手放在他肩上,下一刻,一陣奇特的酥麻感自脊背處升起,霎時間傳遍了全身,顧梧下意識輕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