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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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梧十分霸道地說:“因為我喜歡,不想給別人也看到。” 林奴兒道:“這可沒有法子,我總要見人的,又不能遮住臉。” 顧梧若有所思,道:“我給你把臉遮起來好不好?” 林奴兒立即道:“不好。” 顧梧不高興了:“為什么?” 林奴兒:“我不喜歡。” 顧梧想說,你不喜歡有什么關系,但是他沒說,因為想起來林奴兒今天說過的話來:不喜歡的事可以不做,喜歡的事才可以做。 王妃是跟他站在一邊的人,他不能惹她不開心。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好吧,但是你對我笑的次數要比別人多。” 這個簡單,林奴兒滿口答應下來,她心里想,世上怕也就只有這個小傻子喜歡看一個胖子笑了。 待到了皇帝住的乾清宮,早有宮人在門口等候了,領頭的是一個老太監,見了他們一行人來,面上露出笑來,行了個禮,道:“奴才見過秦王殿下,見過王妃娘娘,皇上一早就等著您們呢,快快請進。” 林奴兒有點兒緊張,她忽然意識到,即將見到的那個人,是整個大昭王朝最為尊貴的人,坐擁天下,富有四海,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 顧梧停下腳步,轉頭看她,神色中透著近乎天真的疑惑,道:“王妃,你怎么了?” 林奴兒搖搖頭,袖中的手指卻握緊了,汗津津的,垂著頭慢慢地踏入了乾清宮。 她開始不可避免地后怕起來,代替柴府的小姐嫁給了顧梧,偷龍轉鳳,這是欺君之罪,如果被皇帝知道了,怎么辦? 第10章 她從未感覺過死亡距離自…… 然而事已至此,想再多也無濟于事,林奴兒一腳踏入乾清宮的正殿,心里發狠似地想,大不了就是一死,一了百了,她孤家寡人一個,什么也不怕了。 正在這時,顧梧看了她一眼,道:“你很冷嗎?” 林奴兒自己看不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顧梧最喜歡的那兩個小梨渦也消失了,他皺著眉,伸手戳了戳她的臉頰,命令道:“笑。” 林奴兒這時候哪里笑得出來?只望著他,顧梧不依不饒,繼續道:“笑一笑,我要看。” 那老太監注意到了兩人的動靜,住了步子,偷眼覷著這邊,笑吟吟對林奴兒道:“殿下喜歡王妃,想要王妃笑呢。” 話里的意思,是在催促林奴兒照做,林奴兒只好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干巴勉強的笑,小小的梨渦又出現了,顧梧這才滿意,主動拉過她的手,道:“跟我來。” 被拉住手之后,林奴兒才驚覺自己的手很涼,甚至在不自覺地輕微顫抖,顧梧握著她的手,忍不住偷偷地捏了捏,又揉了揉,她忽然間就鎮定下來了。 乾清宮的正殿安靜得近乎肅穆,林奴兒進來就聞到了一股淡淡苦澀藥味,她想起來,當今皇帝得了病,一直不好,看來是病得很重了。 內間傳來了一陣沉悶的咳嗽,老太監讓兩人等候,加快步子入了屏風后,林奴兒聽見里面傳來輕微的人聲,不多時,那老太監出來,笑著道:“殿下,王妃,快請吧。” 林奴兒咽了咽口水,跟著顧梧一同繞過屏風,里面擺了一方軟榻,景仁帝正坐在那里,穿著深色的常服,滿頭灰白,大約是因為病得久了,面容顯出幾分虛弱,看上去暮氣沉沉,整個人很是瘦削,搭在膝頭的手背十分蒼勁,青筋凸起。 雖然病容憔悴,但是景仁帝那雙眼睛看過來時,卻很銳利,林奴兒陡然生出了一種被看穿的感覺,無所遁形。 她下意識略略垂首,袖中的手掌握緊成拳,旁邊的老太監輕聲提醒道:“殿下,王妃,該給皇上請安了。” 林奴兒連忙跪了下去,顧梧則顯得有些不情不愿,也跟著跪下了,喚了一聲父皇。 景仁帝掃了林奴兒一眼,沒有叫起,又將目光落在他身上,道:“怎么沒穿禮服?” 顧梧不高興地道:“不喜歡穿。” 景仁帝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不喜歡,就不穿?” 顧梧理所當然地道:“王妃說了,我不喜歡的事情,就可以不做。” “哦?”景仁帝轉向林奴兒,聲音沉沉道:“你就是這樣慫恿秦王的?” 他耷拉著眼皮,卻掩不住那雙精光四射的眼睛,林奴兒的心里咯噔一下,手掌捏緊,指甲刺入了手心,她立即俯下|身去,叩首道:“皇上,兒、兒臣未能督促王爺,是兒臣之錯,愿意受罰。” 正是深秋時候,殿里已經燒起了銀絲炭,她的額頭貼在地磚上,手足僵冷,身子不自覺地輕輕顫抖,說不上是怕的,還是冷的,即便埋著頭,也能感覺到來自上方的目光,如鋒利的刀子也似,要將她的皮rou切割開來。 景仁帝沒有說話,她一動也不敢動,竭力保持住最后的鎮定,仿佛只要動了,就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空氣寂靜而沉悶,能聽見銀絲炭燃燒時發出的輕微聲響,過了許久,林奴兒聽見上方傳來景仁帝的聲音:“好,你既然肯認,倒還算懂事,梁春,給她請祖訓。” 聞言,梁春立即去了,不多時回轉,手里捧著一本厚厚的冊子,又有宮人將一個墊子放在地上,他躬著身子對林奴兒輕聲道:“王妃請。” 林奴兒看了看那墊子,咬咬牙,膝行過去,才剛剛跪在墊子上,她便覺得不好,那墊子看起來雖厚,但是里面不知縫了什么東西,yingying的,有小小的凸起,硌得她膝頭生痛,只跪了一會,便如針扎也似。 老太監已經捧著祖訓高聲讀了起來:“夫風化者,自上而行于下者也,自先而施于后者也……” 用詞晦澀,甚為深奧,老實說林奴兒是聽不大懂的,但她不能叫人看出來,只得低垂著頭,裝作認真聽訓的模樣,起初倒還好,然而沒多久,她就跪不住了,膝蓋疼得讓人受不住,背上漸漸滲出汗意來。 恰在這時,旁邊的顧梧也跪得難受,挪了挪身子,見上面的景仁帝雙目微闔,就偷摸著爬了起來,梁春念祖訓的聲音微微一頓,景仁帝眼角的余光掃過去,倒是什么也沒說。 顧梧站起來,又去拉林奴兒,然而林奴兒不敢動,只咬著牙忍耐著膝頭的刺疼,額上已見汗水滑落,顧梧催促道:“起來起來。” 林奴兒搖搖頭,顧梧不解,又去拉她的手,景仁帝終于睜開了眼,對他道:“你在做什么?” 顧梧道:“叫王妃站起來,跪著疼。” 景仁帝掃了林奴兒一眼,只見她冷汗涔涔,面露痛苦之色,并沒有如顧梧的愿,只是道:“她犯了錯,不能起來,疼也要受著。” 顧梧這下不高興了,道:“什么錯?” 景仁帝望著他,語氣很平靜地道:“你昨日大婚,今天攜王妃來拜見朕,身為親王卻不著禮服,此乃御前失儀。” 顧梧不悅皺眉,道:“是我不肯穿,與她有什么關系?” 景仁帝便耐心道:“王妃身為你的妻子,不作勸誡,反而慫恿你胡來,無視祖宗規矩,此為不賢,為妻不賢,便是她的過錯,錯了,就要受罰。” 他說得彎彎繞繞,顧梧聽得半懂不懂,只知道這樣不公平,便道:“不行!她不能跪!” 景仁帝不理他,只看向梁春,老太監立即加快了讀祖訓的速度:“曉夕溫凊,規行矩步,安辭定色,鏘鏘翼翼……” 顧梧生氣了,上前去拉林奴兒,見她不起,便有些著急地對景仁帝大聲叫道:“你不要欺負她!” 景仁帝登時就黑了臉,沉聲道:“朕怎么欺負她了?” 天子隱有怒色,林奴兒嚇了一跳,連忙跪直了身子,顧梧卻不怕他,兀自兇巴巴道:“你就是欺負她,是我做錯了事,你卻罰她,你壞!” 老太監的眼皮子跳了跳,景仁帝頓時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道:“朕只是讓她聽祖訓,就是欺負她了?” 他指著林奴兒,厲聲道:“正因為你做錯了事,她才要受罰,不止今日這一遭,以后你犯錯,都是她受著!” 顧梧還待辯駁,景仁帝卻急促咳嗽起來,旁邊的梁春連忙拉住他叫道:“我的殿下欸,可別和皇上頂嘴了,皇上近來身子不大好,您少說幾句吧?” 顧梧哪里顧這些,推開梁春,還要嚷嚷:“你——” 下一刻,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衣裳后擺被人用力扯了扯,顧梧只得回頭去看,卻見林奴兒跪在那里,額上都是汗,面露忍耐之色,低聲道:“王爺,做錯了事情,總要受罰的。” 顧梧愣了一下,不解地道:“可是明明是你告訴我,喜歡就做,不喜歡就不做的。” 林奴兒垂眸,道:“有一句話王爺不知道,事情先分對錯,喜歡不喜歡都是排在后面的。” 顧梧頓時說不出來話了,他一貫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不讓他做,他也會鬧騰,還是第一次有人同他講這樣的道理,他的表情有些茫然,喃喃道:“那……那是我做錯了?” 林奴兒強忍著膝頭上的痛楚,面上露出一點勉強的笑來,道:“所以這次是我替王爺受罰了。” 顧梧不言語了,景仁帝在上方冷眼覷著他們二人,終于止了咳嗽,方才慢慢開口道:“其中的道理,你明白了?” 顧梧便跪下了,悶頭道:“不要罰她。” 景仁帝朝梁春使了一個眼色,梁春連忙把祖訓交給旁邊的宮人,帶著笑意去扶起顧梧,又讓人撤去林奴兒跪著的墊子,賜了座來。 林奴兒的膝蓋刺疼如針扎,險些再次跪倒在地,汗水濕透重衣,她從前在瓊樓里做活,不是沒有挨過打,年紀小的時候闖了禍,大娘子會讓她在院子里跪上半日,不許吃飯喝水,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宮人奉了茶來,林奴兒正接過,感覺到景仁帝又在打量自己,那雙銳利蒼老的眼中透出幾分審視的意味,不知怎么,林奴兒心里微微一跳,她下意識垂下了頭,不敢與之對視。 正在這時,她聽見皇帝緩緩開口:“柴府讓你來替嫁,許了你什么好處?” 乍聽此言,林奴兒悚然而驚,手里一抖,上好的鈞窯細瓷茶盞都跌了下去,摔了個粉碎,她的臉色一片煞白,腦中混混沌沌,唯有一個念頭:這下真的完了。 她從未感覺過死亡距離自己如此之近。 第11章 她賭贏了。 林奴兒冷汗如雨,伏跪在地上,身子輕顫,在腦中不住地想,皇帝知道她替嫁的事情?他什么時候知道的?如果一開始就知道,為什么沒有阻止?如果是剛剛才知道,那…… 接下來會如何處置她?會死嗎? 林奴兒越想越覺得懼怕,幾乎要不能思考了,顧梧見她這般,急道:“你怎么又跪下去了?” 景仁帝只擺了擺手,老太監梁春連忙對顧梧勸道:“皇上有事情要單獨對王妃交代,王爺出去玩吧。” 顧梧固執道:“我哪兒也不去!” 老太監又另辟蹊徑,勸道:“王妃不會有事的,昨日南洋那邊進貢了一對兒金絲雀,生得可漂亮了,羽毛都是金色的,聲兒跟唱歌一樣,殿下想不想看一看?” 小孩子總是容易被新鮮的事物吸引住,顧梧頓時有些意動,老太監立即道:“來人,快領殿下去瞧一瞧。” 顧梧很快就跟著宮人走了,殿內瞬間就安靜下來,宮人也都不知在什么時候摒退了,林奴兒不知景仁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既是緊張,又是忐忑,但是腦子卻奇異地冷靜下來。 景仁帝沒有立即派人把她拉下去定罪,甚至支開了顧梧和別的宮人,還有話要對她說,這是她的生機。 她必須牢牢把握住! 林奴兒心思電轉,磕了一個頭,道:“回稟皇上,奴婢并未拿柴府的好處,只是柴府替奴婢贖了身,賣身契在柴府,那他們就是奴婢的主子,柴府要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只能做什么。” 景仁帝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神色意味不明,久久不語,壓力如山海一般襲來,林奴兒心中又開始不安起來,但是她竭力隱藏著,掌心緊握成拳,咬著牙關,硬著頭皮耐心等待。 終于,景仁帝道:“這種荒唐的小把戲,他們以為能瞞得過朕?難不成朕這一病,在他們眼中就是個如聾子瞎子一般的廢人了?” 林奴兒屏住呼吸,她聲音微顫道:“難道……皇上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景仁帝沒答話,倒是一旁的梁春輕聲道:“皇上重視秦王殿下,為他娶妻沖喜,本就是極重要的事情,豈會如此輕率?是以當初剛剛定下了柴府小姐,宮里就派人去調查底細了。” 所以,從柴永寧踏入瓊樓的那一刻起,林奴兒便進入了景仁帝的視線之中,而柴府卻毫無所覺。 景仁帝重重咳嗽起來,梁春不再說話,連忙上前輕輕地替他撫背順氣,景仁帝咳了好一陣,才再次看向林奴兒,道:“秦王是皇后所出,除了太子以外,他是朕最喜歡的一個孩子,聰慧懂事,只是可惜,如今他這般情形……” 他的神色中露出幾分惘然來,不像一個威嚴的天子,倒真的只是一個擔憂兒子的老父親了,林奴兒的心思急劇轉換,很快,她便做出了一個決定,叩首道:“奴婢斗膽,若皇上不嫌棄,奴婢愿意隨侍王爺左右,除非奴婢身死,否則必不會讓王爺受半點傷害!” 景仁帝望著她,表情變得莫測,道:“秦王是朕的兒子,天潢貴胄,誰能傷害得了他?” 林奴兒聲音不易察覺地微顫:“如皇上所言,王爺又為何會變成如今這模樣?” 空氣霎時間寂靜下來,就仿佛銅盆里的銀絲炭都停止了燃燒,她緊緊屏住呼吸,過了好一會,才聽見上方傳來景仁帝的聲音:“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