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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你的想象力確實是很豐富嘛,那你可瞧仔細了!段東樓很懂得如何為人助興,點燃了一根火柴,饒有興致地湊近了字典,我也看看,那盲文長得像什么樣子! 有了比路燈稍亮的火光,成理君看清楚了那些坑凹,哪是什么盲文,分明都是霉菌和書蟲留下的杰作,這個笑話鬧大了! 成理君臉色頓時發了燙,忙不迭地就要歸還字典。 怎么不看了?還是再看看吧!說話間,段東樓又劃燃了一根火柴。 如此盛情難卻,成理君除了尷尬還是尷尬,存于胸中那被怒火點燃的理直氣壯,在此時也蕩然無存了。 不看了! 于成理君而言,沖淡尷尬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面子這個東西其實很虛,你和lsquo;莫邪最近無所作為,是什么原因?影子的事,他插不了手,嚴淑英和段東樓名義上歸他節制,他這個上司還是要盡監管、督促之責的。 好一個夏正帆,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謝振華心中對夏正帆贊嘆不已的同時,對成理君的觀感越發壞了。帶著鄙夷成分居多的情緒,謝振華答了話,不是不愿作為,而是實在無法作為,擅自行動,會破壞戴先生的精心布局。 只要一提戴笠,成理君的借題發揮就難奏效了;成理君最怕壞了戴笠的事,前期上海區實施的特殊金融戰飽受爭議,他已讓戴笠在孔、宋二人面前難堪了。現如今戴笠撇開他,另作安排,讓段東樓等人在具體實施,且是秘密地在實施,那是非經一段相對長的時間,不能看到實質性效果的。就算是有了效果,段東樓也無向他報備的義務,他若再過問下去,就是僭越了! 罷了,不問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再與段東樓繼續對話,已無任何必要了! 不歡而散! middot;17middot; 第十七章 杜鵑啼血 與成理君分了手,謝振華掉頭就去了仁華商場,經過書店門口時,他卻路過而不入,待他繞到書店后門所在的那條弄堂,趙行曼已在那里等候他多時了。 兩人見面說的第一句,是謝振華說的,請馬上轉移! 為什么?趙行曼問是這么問,卻一點都不奇怪,從安全上考慮嗎?沒那個必要! 是的!謝振華的理由很充分,他肯定會向lsquo;打手報告,說你在上海!至少在他看來,是毋庸置疑的。 他不會!對他,我比你了解。趙行曼從容一笑,借他十個膽,他也絕不敢向lsquo;打手吐露一個字!當年在北平他惹了事,我向他建議回南京,向lsquo;打手請罪,他都老老實實地照辦了,以此類推,你認為他有多大的膽兒? 謝振華可沒趙行曼那么樂觀,就算他不會,他身邊的那些在暗中監視他的人呢? 趙行曼輕搖一下頭,正色說,你說的不是沒道理,不過,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認識我的人,僅限于原特務處北平站的那些老人。這些人的去向,我大致都知道。他們中一些人殉身于抗戰,活著的人或去了重慶,或留在華北繼續從事地下活動。只有那么少數那么幾個變節者,譬如任秋明之流,那些人才會對我的安全構成威脅! 一席話,非但未讓謝振華釋懷,反加重了謝振華的憂慮,萬一,他hellip;hellip;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身為一名地下工作者,任何有礙地下工作的風險,他是不能不顧及的。 皖南事變的硝煙還未徹底消散,國共兩黨之間的裂痕是越來越大,不僅軍事上摩擦不斷,隱蔽戰線上的斗爭比從前更為殘酷;有時候真正的危險,不是來自外部,恰恰是內部,手足相殘的慘劇,這些年來并不鮮見。 你放心,沒有萬一!趙行曼堅持己見,只要他不沒事找事,我在這里就很安全!相反,我按照你的建議實施轉移,那才叫萬一呢!那豈不是不打自招了嗎?頓了頓,他問謝振華,做地下工作的人,能不擔一丁點風險嗎? 說完全無風險,那是不可能的事!這個道理,謝振華懂,懂是一碼事,堅持又是一碼事,你個人的安危,關系到我們的事業,我不能讓我們的事業遭受任何損失! 各持己見,是畸形的平衡,趙行曼打破了平衡,問謝振華,你了解lsquo;打手嗎?了解,謝振華談不上,所以,他主動交出了話語權,讓趙行曼來主導,在摒除門戶之見的前提下,我不得不承認,在搞秘密戰方面,lsquo;打手是個天才。正因為他擁有這種與生俱來的天才,讓他十分自負,自負的人眼里揉不得一點沙子,當他的下屬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無疑,趙行曼的話說到點子上了,謝振華馬上就有了認同感;什么樣的將軍才帶什么樣的兵,他所接觸到的那些軍統特務,嚴淑英很自負、成理君很自負、夏正帆亦很自負,無一不和戴笠一個鼻孔出氣! 所以,謝振華明了了趙行曼的潛臺詞,你是說,成理君一直未將和你往來的事,上報給lsquo;打手? 一旦我的名字,以任何形式讓lsquo;打手知曉,成理君的麻煩就大了!就成理君那種沒擔當的人,你覺得他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