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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江停了下來。他忽然反應過來這個干啞的聲音正是他自己發出來的。 他有點兒被這個發現嚇到,愣了一下才又接著說:“我以前在鴨河鎮開了家五金店,后來生意不好做,賠了。婆娘也帶著孩子跑了……我就回了村。” 前方的男人沒有出聲,安安靜靜的聽著他有些瑣碎的敘述。 “后來我娘就找我伯娘打聽,問哪有適合我的活兒干……伯娘就托到了她表妹那里……”錢江再一次停頓下來。這個時候他的理智已經開始回籠,敘述也開始變得有條理,“反正就是托這一層關系,我就買了票,來海州找錢叔了。” “錢叔安排我進了山海酒店的維修班。我以前做五金生意,修個家電啊啥的,都會。后來過了半年吧,他就把我提成副組長了。錢叔對我好,我當然也要對他好。他跟我說,我們是一個村的,比他們所有的人都親近。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前方的男人打斷了他的話,“說說火災的事吧。” 錢江愣了一下,臉上慢慢浮現出一抹懊悔的神色,“我是真不知道他要害人啊……酒店所有的電器都是要按規定日期巡檢的,空調也是剛檢過的……他讓我動手腳,搞出線路短路的假象……真的,都是他……我就是在他手底下打工的,我哪兒敢破壞公家的東西……” “他為什么要做手腳?” 錢江的懊惱卡了一下殼。 前方的人又問,“錢虎為什么要在空調上做手腳?” “他說那天辦酒席的小兔崽子得罪過他,他要給他點兒顏色看看……對,對,他就是這么說的,給他添點兒晦氣!” “除了錢虎,還有別人給你說過這樣的話嗎?” 錢江的眼神游離開來,“別人……哪兒有別人……” “要我提醒你嗎?” 錢江連忙坐直了身體,“沒了,真沒了!” “錢虎在山海酒店只是個副經理,他的權限勉強只夠往維修組安排一個人。但是據我們所知,他是沒有權限把你提成副組長的。” 錢江不敢抬頭,額頭卻冒出了一層冷汗。 “你知不知道山海酒店的老板都是哪幾個人?” 錢江不安的在椅子上挪動了一下,“知……知道。” “錢虎在他們當中應該是權限最低的一個了吧?跟你相比,也就是個薪水稍微高一點兒的打工仔,他哪兒有那個膽子去破壞酒店的設備?而且一旦出事,對酒店的形象會有什么影響他不會不清楚。他真有那個膽子承擔后果嗎?” 錢江緊緊抿著嘴,臉色慢慢發白。 “我在這里要提醒你,你和錢虎合謀放火殺人,和受人指使,導致意外發生,量刑是不同的。在你開口之前,想想你的父母和小孩兒。” 豆大的汗珠順著錢江的臉頰慢慢滑落。他的眼里露出掙扎的神色。 “說說吧,還有誰找過你?” 沉默良久,錢江的嘴唇艱難的哆嗦了一下,“他們……他們三個……都找過。” 第68章 三個人 一聽三個人都找過錢江,榮昊一下坐直了身體。這一條,在他帶著葉家的人剛剛抓住錢江的時候,可沒聽他說起過。 不過,榮昊也很快反應過來了。剛被抓住的時候,錢江心里一定還存著僥幸心理,以為他們就是來尋仇的。 這尋私仇,不就是那么回事兒嗎?抓住了問問話,過后大家各走各的路,再遇見了也只當是互不認識。 錢江大概覺得只要自己能忍住,大不了挨一頓毒打,過后也就沒事了。但他沒想到這些人問完了話,這事兒還不算完,竟然把他抓回海州市,送進了公安局! 到了這個份兒上,若想求個寬大處理,他就不能再替別人背鍋了,自然是盡可能的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爭取自己的量刑會輕一些。 所以,現在的錢江自然是有一說二,絲毫也不敢隱瞞了。 榮昊是警方的顧問,人又是他抓獲的,所以他能在審訊的時候有一個旁聽的資格,但這不意味著這里是他的主場。 想明白這一層,他又慢慢坐了回去,不動聲色的等著聽這人接下來又會說什么。 “最先找我的是趙總……趙青松,”錢江說:“他讓人把我叫到他辦公室,跟我說我的工作做的不錯,以后也要認真鉆研業務,聽領導的話。” 審訊室里的幾個人都明白,重點就是最后這句話。 “他說領導比我們更懂規章制度,但有時候為了酒店更好,不得不做一些表面上看,好像損害了酒店利益的事兒,但領導們都是仔細斟酌過的,實際上也都是為了酒店的前途。他說領導們也都指望著酒店的生意越做越好,要是酒店真的垮了,對領導有什么好處?” 錢江苦笑了一下,臉上露出幾分憔悴的老態來,“就是這一類的話吧。反正我是聽出來了,他想讓我做什么事兒,這事兒估計是違反酒店的規章制度的。” “趙青松讓我去找錢虎,說錢虎管著我們的工作,讓我有事兒就找他反映,還說工作上要聽他的安排。” “我就去找錢虎,錢虎拉著我去外面的一個飯館喝酒。小飯館,地方不大講究,看著也亂糟糟的。不過錢虎說這樣的地方不引人注意,安全。” “他說維修組里最信任的就是我,所以交給我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給二樓那個風機盤管做點兒手腳……我當時以為他們就是想使個壞,讓這東西出故障,然后拿這個當借口去跟上面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