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芬, 淑芬，開門。”

    緊接著，就聽到滾輪在走道里滾動聲。

    樓里不少人都開門探頭看發生了什么事。

    只見幾個年輕小伙子在楊毅帶領下，推著一個一米多高的硬殼紙箱子。紙箱被捆扎得嚴嚴實實, 只有下面的紙殼被卸了下來, 黑溜溜的小滾輪在走道上滾。

    那個年代走道還不是特別平整，小滾輪有時還會滾得顛簸一兩下。

    “這是什么？”樓里有人問。

    “洗衣機吧。”有人看到邵廠長家前兩天也運了一個回來, 但是邵廠長家住左邊走道，他們住右邊走道的看得不真切。

    “楊哥，這么貴的洗衣機你家也買？嘖嘖嘖。”有人忍不住直接問, 滿是羨慕的口吻。

    “咱楊哥, 牛逼。”整個三樓，就楊毅和邵廠長家有。

    莊淑芬把小蓉兒抱到小床上，將房門敞開, 走道上左鄰右舍早已站在門邊眺望。

    小雷子家驚奇，目光在不斷順著走道前進的紙箱移動：“這就是洗衣機？！”

    小雷子家在她們這棟筒子樓和后面那棟筒子樓之間的空地上搭了個棚子，平日放著小推車賣香煙方便面打火機和餅干，一年下來賺的不比廠里少, 但是沒有廠里名額換購。

    海霞家一臉震撼, 手恨不得上去摸摸紙殼：“楊毅家大款！”她那天說是說的興奮，但是真到要掏錢時, 又舍不得錢。

    楊毅見鄰居們好奇：“待會裝上，歡迎過來參觀。”

    小雷子家、海霞家躍躍欲試：“好好。”

    小雷子家、海霞家就等著這邀請, 那年頭大伙就喜歡湊個熱鬧，參觀參觀這些個新奇玩意。

    一群人堆在門口。

    楊毅指揮著氨廠兄弟們把家具移了移，在靠近窗戶的地方，挪出一個空位擺放洗衣機。

    洗衣機用一米來高的硬殼紙箱裝著，為了方面移動，下面部分切開露出滾輪，幾個大男人把紙箱往上一提，就露出全嶄新的洗衣機來。

    他們這些男人也是第一次見洗衣機。

    本來想摸摸看，見莊淑芬就抱著寶寶站在一邊呢，連忙：“嫂子先請，嫂子請。”

    洗衣機這些家用的就是女人的資產。

    莊淑芬當仁不讓。

    她抱著小蓉兒走上前，掀開薄薄的塑料袋子，顯露出下面流暢平滑的線條。這種流暢度和質感，是家里木質家具完全不會有的。

    她手掌放上去，撫了撫。

    透涼綠色的鋼漆，電器化的造型。

    跟楊毅做的水箱爐子上的漆也完全不一樣。

    其他人屏息凝神，眼神隨著莊淑芬的手一起移動。機身是綠的，臺子按鈕是白的，旁邊別著一個白色褶皺的軟粗管，出水用，掀開蓋子，里面是一個鋼亮鋼亮的機芯滾筒。

    這就是廠里人聞名已久的洗衣機。

    見到內部構造，男人們眼神也跟著睜大。

    何止沒女人喜歡洗衣服，男人們同樣討厭洗衣服，只不過大多數結婚后都是老婆在洗。

    莊淑芬早已備好茶水，將茶水端給楊毅兄弟們：“喝茶。”

    幾個大男人把偌大一個紙箱從廠內搞到筒子樓，又吭哧吭哧抬上三樓，洗衣機很重，兄弟們黑汗水流，一時之間也不再跟金花客氣，一把接過就是一大口牛飲。

    “謝謝嫂子！”

    “多謝嫂子。”

    海霞家、小雷子家也湊過來看莊淑芬家的洗衣機。

    嫂子們平日跟淑芬關系好，也就沒那么客氣，自發上前，東瞅瞅西看看，動手翻翻。

    “就是不一樣，果然是好東西。”

    她們從前哪里見過這新奇玩意。

    小雷子家羨慕不已，機身摸了好幾趟，要是自家的就好。可惜沒名額。

    海霞家的瞅得細，指了指上面的旋鈕裝置，問著淑芬。

    “這個是定時的，這個是開關是吧？”

    “應該是。”

    海霞家：“全自動就是好，以后淑芬就享福了。”

    楊毅望向莊淑芬一笑。

    喝茶的兄弟們被楊毅莊淑芬夫妻這暗戳戳的細節閃瞎了眼：“那是，全廠買洗衣機的不多，我楊哥就為嫂子買了！”

    “一路人廠里其他人那眼光，那叫一個羨慕。”

    說著說著，兄弟們倒不知道是羨慕楊毅多一些，還是羨慕莊淑芬多一些。

    “嫂子不愧是嫂子！”

    “又美又能干，還給我楊哥生了個漂亮寶寶！”

    “教教我們唄。”被楊毅笑著削了他個手刀。

    屋子里滿是熱鬧，小蓉兒也隨著眾人手舞足蹈。

    小寶寶好像特別喜歡跟大人玩。

    客人散去，莊淑芬看著楊毅，有些感動，就算是當初讓她威風凜凜的，莊母托百貨公司的人買的縫紉機也不過兩百來塊。

    楊毅眉目一挑，很有魅力。

    “看我干什么，是不是發現我越來越帥了？”

    莊淑芬一個粉拳打他。

    新洗衣機買回來就要用，莊淑芬弄不懂這個新鮮玩意，楊毅拿起厚厚的說明書一疊一疊看起來。

    “這還不簡單，我研究會了，教你。”

    “你上兩遍手，自然就會了。”

    晚上，楊毅幫莊淑芬把洗衣機推到公共水池間。洗衣機雖然有輪子，但公共水池是有坎的，楊毅擔心莊淑芬一個女的抬不動。楊毅原本還準備接一條線過來，結果一看，公共水池無框門那正掛著一個插線板。

    邵廠長前兩天叫電工隊過來裝的。

    電工隊的人來了一看，直接從公共水池電燈那牽了一條線出來，掛著一個插線板。

    楊毅：“這好，得多謝邵廠長了。”

    邵大嬸心心念念的就是洗衣機，她洗了三十多年的衣服，手指又粗又腫，肯定是邵廠長為了邵大嬸安的。

    楊毅把插頭一插，水一接，進水口咕嚕嚕往洗衣機里進水。

    換下的衣服丟里面，莊淑芬灑點潔白的洗衣服，只要蓋上蓋子，擰好定時旋扭，人就可以去做別的事。

    來公共水池的人出出進進，嫂子嬸子小姑娘們都有，就連大男人都有，紛紛好奇地瞟瞟莊淑芬楊毅的洗衣機，覺得特別新奇。

    莊淑芬用熟了洗衣機，雖然還是要用手搓一下，但是比手洗省力。楊毅更是發現了洗衣機的新用途，莊淑芬上班，他要去公共水池或出去一會的時候，他可以把小蓉兒放進洗衣機的內桶里。

    洗衣機內桶不高不低，放一個寶寶進去，寶寶正好不容易亂走亂爬。

    之前還沒學會走時，小蓉兒好幾次一個人爬到公共水池那邊找他，把筒子樓鄰居嚇了一大跳。

    怎么走道有個小寶寶在？誰家的孩子。

    后來會走了，那更是不得了，有時還自己摸著墻，搞到三樓與二樓的樓梯轉角去了。

    都不知道一個小不點是怎么下那么多階梯的。

    莊淑芬回到家，難得發現楊毅神色有點慌里慌張。

    她視線一掃，楊毅身上衣服還濺濕了不少，欲蓋彌彰。

    莊淑芬狐疑瞟過去，聲音卻紋絲不變：“怎么了？孩子呢？”她趕著下班回家看孩子。

    楊毅干笑了兩聲：“海霞她媽正在給她洗澡。”

    洗澡？

    莊淑芬又瞟了楊毅一眼，楊毅一直在洗衣機前，她嗅了嗅鼻子，覺得味道不太對勁。

    莊淑芬扒開楊毅：“怎么了？”

    楊毅一只大掌捂住臉。

    男人的臉罕見得有一絲紅。

    “寶貝在洗衣機里弄了一坨黃金。”

    莊淑芬開始還一愣，沒反應過來，等明白后，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哈哈哈哈哈，讓你把寶寶放洗衣機！”

    她之前就反對過，當時楊毅還一臉嘚瑟說：“讓你們女人看看，我們男人是怎么當奶爸的。”

    莊淑芬好不厚道地笑了。

    “不錯不錯，不愧是你們男人能想出來的法子，誰放誰清理洗衣機。”

    “我也是第一次當奶爸。我覺得我承受了不該承受的分量。”

    莊淑芬： “‘黃金‘的分量。”

    楊毅一把捂住臉。

    “那個味，我再也不想提了。”

    “關鍵是，寶寶還對我笑得特別可愛、特別甜。”

    “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嗚給我留點面子叭 爸爸們！

    這里是存稿箱子，扇留了兩個小禮物。

    線索：扇的作者專欄

    看到什么？兩個新文，黑月光，太古先祖她顯靈了？哇，被發現了。扇寫過高嶺之花，白月光，純欲玫瑰，小天后，日后要開黑月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