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
乖乖女的云芽,連青春期周遭浮躁蔓延的時代都沒有產生過叛逆的念頭。安分守己到近乎老實巴交,煙酒等嗜好從不曾沾染,她只聞過酒,還是退避叁舍的態度。如今要喝叁瓶白酒,哪怕是這餐廳里度數最低,量最小的那種,也夠她不省人事好幾天了。 何田田見她一副壯士斷腕的決心,干脆不勸了。 云芽即將終結一段痛徹心扉的感情,離開那個讓她傷痕累累的男人,陪她酩酊大醉地放縱一次,又有何不可? 餐廳里此時正是客流高峰,各桌嘈雜喧鬧,窗外夜色茫茫。觥籌交錯間,何田田扯下頭上帽子,幾下脫掉羽絨衣,朝最近的服務員招呼道:“麻煩再來叁瓶白酒!” 何田田起身挪位到云芽旁坐下,手搭在她肩上,柔聲安撫吃驚的她:“今宵有酒今宵醉。我陪你喝,不醉不歸。” 云芽心里一軟,眼眶彌漫幾分濕潤,她頭垂下,將前額輕輕地放在田田的肩上,前所未有的安心。 謝謝你,田田。 何田田沒喝過白酒,飲第一杯酒時,就有些不習慣,皺著眉擰著五官,小口小口的啄,而身側的云芽這會兒頗有水滸中漢子那豪邁勁,緊閉著眼一鼓作氣地連喝了兩杯。 杯是小酒杯,酒也非烈酒,但這么兇的喝法對于一個滴酒不沾的人來說,刺激性還是太大。 “咳....咳咳...”刺鼻的酒精下肚便熊熊灼燒起來,熱辣辣的,異常的難受。 云芽秀眉緊簇,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捂著胸口,伴著劇烈的咳嗽聲,她身體前后顫抖,面部漲得通紅,雙眼睛里頓時泛出淚花。 “別喝這么兇,慢點兒,慢點兒......”何田田放下自己的酒杯,擔心地騰出手輕撫她的背。 云芽卻不停,一手握著酒瓶,一手執杯,給自己倒上,頭一仰,又是一杯。 心靈的解壓和慰藉就在這一杯杯的下肚酒中衍生出來,眩暈感伴陣陣侵襲,眼前的景象變得逐漸模糊、顛倒,她卻覺得無與倫比的爽快。 難怪那么多傷心的人鐘愛買醉,難怪。 腦袋里塞了一團漿糊,越來越重,臉如紅火在燒。她雙眼半張半闔,下巴緩緩往下貼上了桌子,恍惚朦朧的視線中,隱隱約約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你來做什么?”何田田見那穿著黑衣一臉肅穆的陸淮朝自己這桌過來,對方的目光停在了身邊醉熏熏趴著的云芽身上。 陸淮本就皮相及佳,身材又高大,從進餐廳門起就引起了不小的sao動,好多女性顧客見他便被吸引目光,飯也忘記吃,頻頻側目。 何田田便在那些sao動中抬了抬眼。 陸淮已靠近桌邊,由著身高優勢擋住了一大塊光。他臉色影影綽綽,沉聲道:“我帶她回去。” 何田田翻了個白眼,一想到這人正是讓云芽患得患失的罪魁禍首,心里的氣就不打一出來,自然沒什么好臉色,出口的語氣就有些沖:“她現在不想看見你。” 何田田此時還算清醒,由于工作的原因,她的酒量還算不錯,今晚又惦記著要送云芽回家,便控制著度,喝得比她要有節制。 陸淮一言不發,視線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云芽的身上。 她的臉酡紅,眉毛緊皺著,肩膀和手無力地耷拉,睫毛上濕蒙蒙一片未干。他掃了眼桌上空著的幾只白酒瓶,心像被什么錘了一道,沒由來的鈍痛。 “她不會喝酒,現在肯定難受。”陸淮繞過何田田,輕輕扯開旁邊的椅子,蹲身將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云芽攔腰抱起,長腿邁開就要朝外而去。 何田田見狀迅速站起,有些踉蹌地張開手攔在了他面前。 此時正是飯點,餐廳里生意不錯,座無虛席。很快有人發現了這角落里的一幕,便紛紛側目,悄聲交頭接耳,評頭論足。 何田田撇開那些目光,大著膽子高聲質問道:“姓陸的,你現在才知道心疼,帶她回去,然后呢?繼續傷害她嗎?” 陸淮神色黯了黯,念起前塵往事,一時間如鯁在喉。 “你放不下你那前妻,她心里卻只有你,這段感情從頭到尾就是不公平的!” 末了,田田憤憤不平地補上了一句。 附近幾桌里已經有看客偷偷舉起手機在拍攝,畢竟是這起事件的主角是俊男美女,場面又如此爭鋒相對,戲劇性十足,無疑便成了圍觀者們茶余飯后口口相傳的談資。 陸淮察覺到了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神,摟緊懷中的人,眉角一凜,陰鷙的目光凌厲地掃過去,抬手擋住了云芽的臉。 圍觀者被這目光猝不及防地蟄了一下,訕訕地收回了手機。 “謝謝你的提醒。”這是他的回應,說罷已抱住云芽,頭也不回地迅速離開了餐廳。 餐廳里看戲的人潮唏噓一片,意猶未盡,何田田怔在當場,好會兒才醒過神。她呆愣地望了眼窗外,見陸淮已抱著云芽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