餞行
山間的生活清閑愜意,一日叁餐的主要食材都來自夫婦倆自家種的田地。滿足口腹之欲后,還有一屋的好書作為精神食糧。 傍晚時分,四處走走,跟著秦深去竹林里的挖筍,回來后聽他彈吉他,兩人談談對一些詩文的見解,時光便也過得飛快,轉眼間幾日就過去了。 這幾日,她當是給自己放了長假,修養身心。 不過假期總有結束的時候。 她坐在窗前練毛筆,抄經書,回顧了過去幾年的生活,清醒的意識到自己把感情生活過得卑微且一團糟。 陸淮的世界,她去的時候是一個替補,離開之時也是不太光明的落荒而逃。 藕斷絲連,終究對他和自己來說都不公平。 回去后,她需要徹徹底底做個了斷。 依依不舍的和民宿老板夫婦倆道別,她和秦深下山回了住處。 回屋收拾一番,拉開窗簾,瞅見窗臺上幾日不見的手機。她隨意打開,屏幕亮起來,就“叮咚叮咚”響個不停。 信息大都來自田田。 “云芽,我來找你啦!” “你怎么不回復信息?” “你在房里嗎?” “等了好久啊,云芽你在哪兒?你是不是失蹤了?” “保安大哥說見你和這樓的業主開車出去了,那業主還是個帥哥?天吶,是誰?云芽,你是不是終于開竅了,要在離婚前刺激一下陸淮,給他個絕地反擊?” “真是棒極啦!” ...... 云芽掃過那一條接一條的密集信息,霎時啼笑皆非。 此時已近黃昏,她回復了短信,約田田在一家以前常去的餐廳。 那邊迅速甩了一句火急火燎的語音過來:“半個時辰后到!” 云芽啞然失笑,這田田真是活潑得不像是個成家還有娃娃的人。 她準備了小包,心想田田那沒耐心的性格等自己估計挺難受,便換了身衣服和鞋子,準備出門。 聊天列表里還躺著一條未讀信息,她匆匆一瞥發信人的名字,終是沒有點開,將手機放進了包里。 下樓打了車,直奔和田田約的地點。 夜色漸濃,她并沒有察覺,一輛熟悉的車停在小區樓下不遠,穿著黑色長風衣的高大男人立在旁邊,久久凝視著她遠去的身影。他的右手夾著一根燃了半截的煙,路旁果皮箱上的煙盆里躺著十多支抽完的煙嘴。那人下巴上冒著青灰色的胡茬,目光黯淡,神色憔悴。 剛上餐廳二樓,坐在里側的田田便興奮地站起來,她穿著淺藍的羽絨服,戴個毛絨帽子,瞧上去像個高中生,明媚又青春,神采奕奕地朝她揮手。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幾天去哪兒了?”好奇心都快要把田田給磨死了,偏偏她還得憋著,不讓其他人知道,那種感覺真是賊難受。本來她煞費苦心地想去物業處了解下那位“業主”的私人信息,偏偏人嘴緊得很,什么也不愿意透露。 云芽掏出小活頁本和筆,“唰唰唰”地坦白:和朋友去山里的民宿住了幾天。 “朋友是誰?”何田田覺得自己的問題都快要堆成小山了。 是我初中時候的同學,很多年沒見過面了,偶然在學校圖書館遇見的,發現他在A大教書.......云芽清楚她的性格,也理解她的好奇,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了。 “秦深...啊,這個名字....”何田田一手搭在下巴上,認真地思索了幾秒,“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這個名字,妙啊!” 云芽猜她的八卦因子又在sao動了,無奈地搖搖頭,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何田田樂呵了半天,估摸著云芽的情緒緩和了些,小心翼翼地拋出了那個盤旋許久的問題。 “云芽啊,真的決定要和陸淮離婚了嗎?” 云芽低嘆口氣,目光落在菜單上,抿著唇,半晌,點了點頭。 這個決定對她來說不容易,但是總得要面對,無法做一輩子的縮頭烏龜。 云芽在紙上寫了四個字。 越快越好。 何田田見她明明不舍卻故作堅定的樣子,心里也跟著揪了起來。放棄一個人,談何容易,何況云芽又老實得很,在意一個人恨不得一直將他捧在掌心,受委屈也在所不惜。 “他......”其實何田田前幾天見過陸淮,他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平時路人千里之外的冰山樣,現在瞧著怪陰郁的,哎....但是......活該!也得讓他承受一下什么就做“生命之中不可承受之重”!于是她便硬生生把本來要為他說幾句好話的念頭給掐沒了。 “不想那些難過的事情了!”何田田揮手拍了拍桌子,叫來服務員,點了幾樣云芽喜歡的菜。 “兩位還需要點別的嗎?”服務員拿了單子,禮貌地再確認。 “不需......”何田田的那個“要”字還沒出來,就見對面的云芽握筆在本子上一筆一畫地寫了些什么,撕下來給了服務員。 叁瓶白酒。 何田田見服務員收了菜單離開,她驚得瞠目結舌。 “云芽,你認真的嗎?你不會喝酒的啊!” 云芽不在意地搖了搖頭,執意要喝。 她瞅了眼頭上的燈,心中好似一塊明鏡,她想,“叁”好啊,“白”也好。 “叁”諧音是“散”,“白”諧音是“拜”。 給自己壯壯膽,也為這份感情餞行,讓它成為過去,從此自己也能開始新的生活。 明天,就去把這婚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