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才露尖尖角袖底生香步步蓮
叁年前金敏只有十二歲,剛剛到學堂念書,她一向比同齡的孩子早熟,不光指身體,還有心智。說她十四五歲,恐怕也有人信,但就算這樣,頭頂也只到陳蟒胸膛,不是她矮,而是陳蟒太高。 但是早熟又怎樣呢,她照樣是個孩子,有點自己的小脾氣,眼睛里難掩無暇的清澈,對各種事物充滿好奇。 金敏不愛上街、厭惡進城。因為一個胡姬,尤其是容色出眾的胡姬走在街上,總要讓人想入非非、浮想聯翩,要聯想到酒肆里招徠客人的酒娘子、勾欄深處纏綿繾綣的溫柔鄉(xiāng);抑或是前來朝貢的外邦人獻上的稀奇美人、歸化本土的商旅者誕下的輕浮兒女。 或許她的生母正是其中一員,然而金敏惑人的外表與純潔的神態(tài)反差如此之大,從來不缺少登徒浪子接連不斷地想要一探究竟。在一些不得不到城里的情況下,金敏總是緊挨著陳蟒,把自己的表情調整到最嚴肅,絕不可能露出一絲給人錯覺的微笑。她簡直要把自己掛在他的腰帶上,把腦袋深深埋進自己的胸前。顯然這十分奏效,鑒于陳蟒的身量相貌,對一般人十分具有威懾力。 陳蟒非常自覺地承擔起這個保護者的義務,一開始純屬是一種父親保護年幼女兒的心態(tài),使其不受欺騙和傷害;而非丈夫保護嬌艷的妻子,使其不受誘引和侵犯。大概是他那時候沒有認識到金敏對于男人的吸引力——他以為她這樣的情態(tài)全因膽怯與怕羞。 等他認識到這些的時候為時已晚,因為情不自禁被吸引到的那個正是他自己。 那時候的炎炎夏日與今時并無不同,陳蟒和金敏在一個賣冷淘面的攤子前坐下,前頭遠遠地有對男女正打花鼓,男子敲鑼,女子著白綾膝褲邊唱邊跳,拿一雙小錘輕擊腰際的小鼓,唱的是市井俚語,調子輕快,是首民間小曲。四周圍了不少人。 陳蟒看金敏瞧得津津有味的,知曉小孩子家總還是喜歡熱鬧,有心練練她膽子,便推推她:“喜歡就去。” 金敏立即收回了視線,聲音細如蚊蚋,只埋頭道:“人多,我不去?!?/br> 陳蟒又將她一推,無奈道:“你這孩子!有大叔看著,有甚么好怕的?!苯鹈艮植贿^他,又高興又踟躕,猶猶豫豫地去了,手里篡著兩枚銅板,原想著要賣一曲來聽。誰料湊近去看,四處被圍得水泄不通,一群閑漢無賴正熱烘烘汗流浹背地擠著。 金敏不愿與他們擠做一處兒,又不好回去,正躊躇著,正好看見臨街一處賣饅頭的小鋪,熱騰騰地剛好打開籠屜,老大一股麥香。她知道陳蟒慣愛吃這個,有心買兩個回來。她這一躊躇間,便被那幾個閑漢盯住了。 她手嫩,拿不住燙東西,便用帕子托在懷里,疾步往回走。金敏對這里生得很,又不太認路,看不見了那冷淘面攤子,心里便直發(fā)慌,幾個成人漸漸圍攏過來也沒發(fā)覺。 為首的那個擺著手晃蕩到金敏身前,擋住了去路。她腳下一頓,愣忡地抬眼,那人笑瞇瞇地,不懷好意、一語雙關:“小娘子胸前好大一對兒白饅頭!”說罷便伸手要往金敏懷里摸。 金敏抽身一躲,避開了去。她雖懵懂,倒也似乎明白一點,知道這不是什么好話,面頰漲得紅紅的。那人見她害臊,眼睛瞇得更厲害些,幾人團團圍著她,嬉笑不斷,又是說:“好俊的小娘兒!”又是問:“家住哪里?哪個mama養(yǎng)的?梳籠了沒有?” 她開不了口出言罵人,只強自鎮(zhèn)定著埋頭不語,緊緊護著懷里的帕子,左突右閃。那群無賴哪里肯放過,嬲嫐地推搡,不住地動手動腳。這群人在城里欺男霸女慣了、橫行一方,故而四圍有人指指點點,卻唯恐惹禍上身,不敢出手相助。 那廂冷淘面已經做好,陳蟒久等不到金敏回來,便向店家道了歉,自去打花鼓處尋人。誰料正撞見金敏不在看人家打鼓,卻在被人圍著欺侮。陳蟒登時怒發(fā)沖冠、赤著雙眼,沖上去大喝:“小潑皮快滾!不然喂你吃爺爺的拳頭!”眾人耳畔宛若響起了一聲炸雷。 那群潑皮無賴只見一條大漢怒颯颯闊步奔來,手里提著一桿大刀,只怕就要見血。登時全嚇破了膽,連滾帶爬地跑去逃命。 陳蟒拉過金敏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回,見她并無大礙,才算是放下了一條心。金敏扯住他的衣袖,拽地緊緊的,臉上這才顯出一點凄惶來。陳蟒看不過去,氣惱地胸膛起伏不止,便道:“且等我一等,我自去收拾那幫人?!彼辉杆?,更怕他背上人命官司,只是死死攔著不讓。 他被金敏溫聲勸了幾句,心氣這才平順些,也不放心留她一人在此,便只好作罷,帶她家去了。 如此一來,金敏除卻上學,更不愿意出門。 晚上陳蟒見金敏房里滅了燈,便悄悄帶上磨好的樸刀走出門去,等他披星戴月地回來,月已中天,露水也深了。 他也顧不得擦洗那一身的汗氣,借著月光將樸刀簡單擦拭幾下,除掉了血跡,便往墻上一掛,脫了鞋便往塌上倒。誰料手一探,摸到了一副溫軟的身子兒。 金敏往里面挪,騰了好大空讓他睡,可是她年紀雖小,身量卻長成了,兩人躺在一張塌上略顯擁擠。這大夏天,皮rou雖不貼,氣息相偎著也熱,兩人身上皆一層薄汗。陳蟒知道她今日心里怕是不好過,也沒說甚么,由著她在一旁睡。 “你做什么去了?” 陳蟒不答,這種事情總也不好給她說,殺人不是能哄孩子睡覺的故事,即使殺的是欺負她的壞人。金敏一副玲瓏心肝兒,他不說她也明白。 沉默了一陣,她又問:“你喂陪喜了沒有?” 陪喜是陳蟒撿來的一只小貓崽子,叁色花貓,最尋常的那種。撿來全因他覺得金敏會喜歡,女孩子家總喜歡小獸物。 但是陳蟒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一愣:“???” 只聽得金敏道:“等不住你,我自己便喂過了?!标愹宦?,便知道這純是沒話找話,他沒什么話可講,又困倦地不行,只好又沉默。 過了陣子,陳蟒睡意漸濃,鼾聲漸起。金敏推他:“叔,點燈?!?/br> 他不應,金敏就再推。 “咋?”他含含糊糊地問。 “我想解溲?!苯鹈袈曇舻拖氯?,好比蚊子在他耳邊哼哼。他腦子混沌,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叔,我著急!”金敏稍稍提高了嗓門,語調里有點懇請的意味。 陳蟒這才明白過來這是怕黑了,便趿著鞋下床點燈,“尿盆在墻角。” 金敏小跑著奔過去,又因憋得久了,有點夾著腿。她背過身去,高高撩起褻衣下擺,解了褲子,微微蹲在上面,一搦雪白的小腰兒下頭露著一個緊翹翹的圓屁股。再往下,就是兩片丘巒墳起、緊緊閉合的鮮紅小蚌,正因尿急還是什么,一緊一縮的。 金敏扭頭,咬唇哼道:“大叔轉過去,我解不出來!” 陳蟒坐在床沿,這才發(fā)覺自己確實應該回避一下,不自在地側過身,低聲道:“大叔沒看。”然后他聽到水流滋到盆里的聲音,在深夜里顯得悠長而響亮。 沒等他回過味兒來,眼前突然一暗,金敏已經吹熄了燈盞,利落地翻身躺回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