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點燈黃泉路銀槍乍破五姑娘
官道上一隊人馬趁著那如銀月色快馬加鞭,蕩起一路的揚塵,好似尾隨著一縷青煙。 面前是望不到盡頭的筆直坦途,眾人打馬向前,心中皆驀然惶恐陡生,只恐怕這路再也走不到盡頭了、抑或這條無盡的大道直通黃泉。馬兒也微微嘶鳴,焦躁不安了起來。昏昏欲睡、口干舌燥,一行人風塵仆仆,盡顯疲態。 “張鏢頭,讓弟兄們歇息一下罷。”有人發話道。 行在最前頭的鏢頭揚鞭狠狠抽了身下馬匹一鞭子,馬兒哀鳴一聲,加快了步伐。張鏢頭甚至頭也不回,便沉聲道:“趕在天亮前到暉城,走!” 誰料話音剛落,張鏢頭突然勒馬停下,馬兒長嘶一聲。身后的人不妨,差點撞作一團。只聽得前頭張鏢頭用蒼涼沙啞的嗓音喝道:“前面這位壯士!你我無冤無仇,還請好漢行個方便,給我們讓一讓路!” 眾人具是一驚,睡意全無,只見慘白的幽暗月色下,前頭大路上橫著一個騎馬的壯漢,一身皂色勁裝、竹篾斗笠,微微垂頭,只露一個胡髭叢生的下巴,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他一聲不吭,馬兒也一聲不響,仿佛凝固在地上。 有人不耐,就要拿出火鐮點火把上前去瞧,卻被張鏢頭一把按住了。張鏢頭行鏢多年,見多識廣,見此情景,刀便出鞘了。身后眾人也頓時紛紛亮出兵器,寂靜之中突然一片金屬出鞘的聲音,顯得更加寂靜地可怕。 張鏢頭不敢貿然出手,雙方對峙著,就好像凝固和沉默是會傳染的烈病。 突然眾人眼前一花,一片寒光閃過,驚恐地發現那黑衣壯漢已行至眼前。張鏢頭脖子一涼,眼前天旋地轉,然后他看到自己沒了頭的身子直挺挺地從馬背上翻了下去,脖子上碗口大的疤瘌噴涌出鮮血——他行鏢的幾十年來,沒見過這樣快的刀。 十幾號鏢師眼見如此,也顧不得押送的貨物了,紛紛作鳥獸散、各自驅馬逃命。只見那漢子切菜一般,手起刀落、人頭落地、悄無聲息,那馬的腳程也快得邪乎,就沒有他追不上的人。 到最后一個,這個鏢師年紀不大、初出茅廬,嘴唇四圍一圈淡淡的稀疏胡茬而已,看得到一些乳臭未干的影子。只見他瑟瑟地抖著,手里的刀拿也拿不穩,他哆嗦著開口,竭力希望自己聽起來鎮定,但顯然并不奏效:“敢問好、好漢是是是……何方神圣?” 年輕的鏢師本不指望那人會回答,他說點什么或許只是想延緩自己的死亡、減少自己的恐懼罷了。但是在他失去意識、陷入無窮的黑暗之前,那人開口了。聲音低沉、聲調平靜,宛若隆隆雷聲,仿佛自喉嚨深處擠壓而出: “無名小卒。” 陳蟒身上不見鮮血、沒有倦色,只是衣服上沾了一些官道上的浮土。他沒有找客棧或是酒家,甚至沒有進城,就在路旁一處人跡罕至的密林里歇下了。 他把馬拴在樹上,馬兒乖順地在一旁休息、吃草,偶爾打幾聲輕輕的鼻息。陳蟒在空地上和衣躺下,地上一層落葉枯枝,他也不甚在意,顯然是習慣了的。斑駁的月光透過枝葉和云層照在他臉上,明明是黑夜,卻明亮地宛如白日。 也許是他的目力太好,一片樹葉的抖動、一只小蟲的振翅,在他的眼中無處逃遁、纖毫畢現。這是恩賜,老天爺賞他這口飯吃;這是折磨,至少在腥風血雨過后,一個多了那許多他用不到的敏銳感官是這么痛苦。 他根本無需平復自己的心跳,因為它一直平穩。但是此刻,他看到天上一輪圓月,卻輾轉難眠。 陳蟒從懷里掏出一只半新不舊的小巧香囊,大紅緞面,上頭細細地繡著并蒂纏枝蓮,幽幽地泛出一股子冷香——這明顯曾是一個女子的愛物。他把玩了一下,然后小心地扯開香囊的帶子,從里面掏出一塊小小的桃木平安符和一迭折得齊齊整整的黃紙。 紙片捏在指尖,透光一看,上面沒有文字,卻有些痕跡。金敏知道他不識字,自然不會給他留書信。但到底是什么東西讓她不肯親自交到他手上,而是在她走后,欲掩彌彰、欲語還羞地放在他枕邊呢? 平安符?不,不會是平安符,那小小一枚桃木符她不知到廟里求過多少個了,每次都會讓他帶在身上。故而對這張黃紙,陳蟒胸膛里宛若貓抓,他難以按捺自己洶涌的好奇,慢慢將它展開,上面是一痕紅褐色的印跡。 陳蟒在笑么?并沒有。但如果有人觀察他的臉,就會詫異于這莽漢冷硬的唇角流露出的柔情和幽深的眼中迸發出的熾熱。他用鼻尖輕輕一嗅,果真一股淡淡的血腥氣,他對此無比敏感。 他把那張黃紙按到臉上,按到唇上。他面色潮紅、羞恥、墮落,有壓抑不住的興奮,似乎有什么想要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是什么,陳蟒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褲襠繃緊了,里面有一桿火熱的銀槍高昂昂地揮舞著,急需釋放。 他輕車熟路地讓它擺脫衣物的束縛,急不可耐地彈跳而出,和曾經無數個午夜夢回的夜晚一樣。只不過這次他顯得格外焦急和不滿,手指在尖端已經摸到濕意了。 紙上的血跡是驅邪之物,那是通常是未婚女人的經血、處子的經血,顯而易見,是他屋里那個姑娘的血。想到這血液來自何處,這血液從何等神秘而銷魂的隱秘之處汩汩流出,他熱血沸騰、yuhuo中燒。 這張黃紙何其幸運,曾經與令他神魂顛倒的溫柔鄉、英雄冢親密無間。他的目光在上面留戀忘返,想要在上面窺見那處桃花蕊的形狀,她是不是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形狀呢?陳蟒加快了手上捋動的速度,并深深地唾棄自己齷齪的想法。但是他停不下來,那想法就像一塊黏糖,甜滋滋、粘連連地印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越陷越深。 很快,他的呼吸粗重起來,馬兒一雙晶亮的眼睛好奇地看著自己的主人。他的手加大動作,腰桿不住地向上挺起,他想要撞擊,撞擊到棉花堆一樣的溫香軟玉中。 這個男人孤獨久了,殺伐累了,他想要被安慰、被包容。倏地,他把那片黃紙捂到跨下,重重地揉搓,然后安靜又放松地癱軟在了地上。沒有清理,甚至沒有穿好褲子。他攤開掌心的黃紙一瞧,上面早就狼藉地慘不忍睹。 有紙屑粘在他手上,那張原來有棱有角的紙張變得破敗、潮濕、柔軟和皸裂,皺巴巴、慘兮兮地破了,紅褐色的血跡摻雜著略帶腥膻的白濁,好似新婚之夜的羅帕,見證一對交頸鴛鴦的激情與承諾。他想、他想到發瘋,他想親手戳破她的天真與童貞。 她是高高在上的高山白蓮,他是低過塵埃的沉塘爛泥;她讀書寫字、蔑視塵俗,他殺人賣命,泥土里打滾。他給與了一個孩子養育之恩,現在是他渴求回報的時候了。 要怪,就怪她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