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阿瑾看著車隊前進的方向,很好,是對的,第一步順利。 “別吹風,小心受涼。”太子見阿瑾整個頭都要伸出去了,徑自把她扭了過來。 是的,因為有了身孕,阿瑾的待遇也直線上升,都能跟太子殿下同坐一車了。 阿瑾木木地坐在車廂里,百無聊賴。雖然這里面的陳設比她先前坐的那一輛好多了,可是一圈看下來,都是男子常用的東西,連打發時間的話本都沒有。阿瑾又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只能托著腮望著太子。 殿下看書的時候一向很認真,動都不動,腿都不會酸嗎,擺的姿勢也端正,很合儲君風范,難不成是特意練過的……阿瑾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一直被人盯著,太子怎么會感覺不到,然后眼角的余光就瞥見一旁的女人,腦袋一點一點的,之后就整個人倒在了他身上。 太子平常很少與人這么親近,他總覺得不遠不近的距離最好,對著東宮的妻妾們也是,現在阿瑾靠過來,他下意識地就把人挪到一邊去了。 阿瑾突然覺得有點冷,睡夢中感覺到旁邊有股熟悉的氣息,又慢慢地摸過去了,嗯,暖乎乎的,真好。 太子無奈地看著這個把他大腿當抱枕的女人,睡著后連膽子也變得大了,奇妙的是他竟也沒什么排斥感。 罷了,終究還懷著他的骨rou,太子只好繼續看著書,縱容地隨她去了。 此時他還沒有意識到,習慣,都是一點一點改變的。 車隊又走了一天,進了漠城。這是一座非常富饒的城池,因為周邊礦產多,所以南來北往的商戶也尤其多。 當地的官員聽說太子經過,都趕忙前來拜見。 太子不耐煩再去參加什么宴會,聽他們說些毫無意義的恭維話,只讓樂公公謝絕了所有的拜訪,安靜的呆在了驛館,打算休息兩天就離開。 一大早,阿瑾就攔住了太子,支支吾吾的。 “你到底想說什么?”太子皺著眉,昨天還敢抓著他的腿不放,現在膽子就比兔子還小了。 阿瑾絞著帕子,只露出個烏黑的發頂,“聽說,漠城的寶石天下聞名。” 太子思索了片刻,好不容易才明白過來這是想買首飾了。 也是,她畢竟出身低,也沒什么嫁妝。于是太子“善解人意”地吩咐樂公公給她支點銀子,又派人保護,自己上街挑去吧。 看著阿瑾樂顛顛地走了,背影都歡快得很,太子嘆了口氣,這女人吶,就是麻煩,心思總是彎彎繞繞的。 阿瑾很順利地上街了,東逛逛,西看看,哪家店都要去瞧一瞧。 白露錘了錘有些發軟的腿,姑娘可真是精神哪,都不會累的。 第二天,阿瑾又放起了風箏。 “那邊那邊。”“風來了,快,再松點。”“哎呀,拉緊,要掉了。” 阿瑾有身子不讓動,就只坐著能看白露和金蘭在院子里跑過來跑過去。 心里還在盤算著,那座別苑倒是離的不遠,方向嗎,從這里應該是正北,對,就是那! 阿瑾看著高飛的風箏,走上前去,“飛得好高呀,給我試試。” 白露不放心地把線給了她,“姑娘,只能拉一小會,可不能跑啊,摔了可就糟了。” “知道啦,我才不會那么莽撞呢。” 阿瑾扯了扯風箏線,看她們注意力都放在了天上, “哎呀,線斷了!” 原本飛得高高的風箏一下子掉了下去,飄遠了。 “怎么辦呀,掉外面去了。”白露和金蘭也挺著急,掉出去可就不好找了。 阿瑾顯得很沮喪,“怎么就斷了呢,我都還沒玩呢。” 白露道,“姑娘,我去找找吧。” 阿瑾擺了擺手,“算了,這么高,肯定要飛很遠了。咱們出去不方便,也不好為了一個風箏興師動眾的。” “可那風箏姑娘畫了好久呢,”金蘭自告奮勇,“這樣,姑娘,我去找外面的侍衛,他們武功高強,肯定也能飛很高,到時候不就很容易找見了嗎?” 阿瑾有些意動,“能行嗎?” “沒問題的,您看那邊就有一位,我去找他幫忙。”金蘭指著一個路過的侍衛道。 祁明有些無語,他耳力好,老早就聽到這幾個女人為了個風箏嘰嘰喳喳的,沒想到這事最后居然還找上他了。 “侍衛大哥,你就幫一下忙吧。”金蘭拉住了人。 “我還要巡邏呢。”祁明很想轉身就走,但有不太好意思。 “這里哪會有什么危險呀。再說了,我們姑娘現可懷著寶貝呢,大夫都說心情好對胎兒才好,你這也是在幫太子殿下嘛,對不對”金蘭厚著臉皮道,“求你了,說不定你一站上房頂就看見了呢,幫幫忙吧!” 祁明被金蘭纏得沒有辦法了,只好答應了。 金蘭高高興興地回去告訴阿瑾了。 而阿瑾,就在慢慢等著結果。 不一會兒,人就回來了。 因為阿瑾現在還沒有冊封,也不知是個什么位分,所以現在隊伍里的人都稱她瑾夫人, 祁明把風箏遞過去,“瑾夫人,這風箏飛到前邊的院子里,掛石榴樹上了。” “石榴樹,”阿瑾一聽來眼睛都亮了起來,“那石榴是不是長出來了?” “額,好像是挺大的”,祁明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那能不能麻煩你向那戶人家買一點,石榴寓意多子,這一定是好兆頭。” “那院子主人好像不在家。”祁明頭疼。 “那你幫我去摘兩個吧,再放些銀兩在樹下。”阿瑾不以為意。 “這,不太好吧。”祁明覺得自己頭很疼。 “有什么不好的,兩個而已,又不是全摘了。你多放點銀子,我就不信主人家還會不樂意,白露,快去拿銀子。”阿瑾笑瞇瞇的。 “這,這,我……”祁明的頭非常非常疼,自己就不該攬這事! “這都是為了殿下的兒子,殿下知道了也一定會同意的。”阿瑾又提了一句。 “好吧,屬下去就是了。”他終于明白太子殿下為什么很少親近女子了,真是麻煩! 而祁明這一去,人就再沒回來,阿瑾她們等到了天黑也沒見到半個人影。 阿瑾心里松了口氣,應當是成了! 阿瑾早早地睡了,白露在縫衣服,徒留下金蘭生悶氣,“這個不守信用的家伙,果然人不可貌相!” 實際上,祁明是皇后娘家的侄子,深受太子信任,所以這次才會隨行保護。 而他發現了重要事情,可不就得馬上稟告太子,封鎖消息嗎。 太子仔仔細細翻看著手里的賬冊,猛地一拍桌子, “真是豈有此理!這葛靖山,孤還以為他是個好的,沒想到竟是如此貪得無厭之人!”,又氣憤的把賬冊摔在了桌子上,“這才幾年,就吞了這么多錢,平日里就經常勒索過往的商賈,竟連每年運往邊關的軍餉和糧草都要被他啃下一層皮來,無恥之尤!” “殿下,看來這賬冊是真的了。” “應該不會錯,每一筆記載都很詳細,這最近的一筆,西北軍的盔甲,當初還是孤經辦的。在張將軍那里,孤還奇怪怎么數量不太對,沒想到問題是出在這了。” “殿下,咱們現在怎么辦?” 太子平復了一下怒氣,“阿明你有什么想法?” 祁明想了想,“屬下以為,此時不宜打草驚蛇。” 太子轉了轉扳指,“你的意思是,這次就放過他。” 祁明回道,“殿下,難道您忘了,當初為什么沒接受葛靖山的投效嗎?還不是因為他的恩師是陳閣老,而陳閣老又一貫支持二皇子,跟咱們東宮作對。” “你是怕孤動了葛靖山,會被老二反咬一口。”太子沉聲道。 祁明小心道,“殿下,強龍不壓地頭蛇,咱們現在又沒有人手,難保不會吃虧,還不如先回宮,從長計議,反正有這賬冊在手,不怕以后沒證據查了他。” “說的也是。”太子也冷靜了下來,“還多虧了你發現了此事。” 祁明有些不好意思,“屬下可不敢居功。這筆贓款是屬下在石榴樹下找到的,這石榴又是瑾夫人想吃的,石榴寓意多子,或許這就是天意,瑾夫人肚子一定是位有福氣的小皇孫。” 太子也很高興,這一切太巧合了,“莫非當真是天意?” 祁明想了想,又問道,“殿下,地窖里的那些金銀珠寶怎么辦?繼續放在這里也是白白便宜他,不如……” 太子瞧著他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你是想‘見者有份’?” 祁明理一點也不心虛,“反正將來這些東西也是要充公的,與其肥了那些查抄的人,倒不如便宜了我們。以后拿下那葛靖山,見了賬冊,難不成還敢問上面的東西都去哪了?” “罷了,反正都是些不義之財,就依你,也算是給他一點教訓。”太子也答應了。 要想神不知鬼不覺運走這些東西,光憑他們幾個人可不行。 太子跟著祁明到石榴樹下的地窖里轉了一圈,倒還真發現了些其它的。 太子拿起一個黃金打造的盒子,居然在夾層里發現了一張地圖,“這漠城東南竟還有一座沒被人發現的寶石礦脈。” 祁明湊了過來,“居然還有這東西,葛靖山自己知道嗎?” “發沒發現去看看就知道了。這幾年漠城寶石價格居高不下,他若發現,絕不可能一點動作都沒有。”太子把地圖收進了袖子,“要是還沒人看守,咱們就要在這多留些日子了。孤得盡快調人過來。” 這藏著的礦脈可比這些贓物用起來更心安理得些,一向循規蹈矩的太子心里莫名地有些輕松。 于是阿瑾發現,隊伍停在漠城不走了,太子也不再整天閉門謝客,似乎打算在這里好好游玩一番。 看來一切都在按計劃走,很好,阿瑾摸著自己一天天在變大的肚子,得意得很。 金蘭擔憂的看著阿瑾,“白露,你說姑娘是不是魔怔了,每天都要看肚子是不是大了,這還不到三個月吧,都沒顯懷呢。” 白露:“你沒聽說過情人眼里出西施嗎?在當娘的眼里,這孩子,當然也是每天都在長大的。好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快去做點心,一會姑娘餓了怎么辦。” “原來如此。”金蘭被說服了,不再想這事,興沖沖地跑去廚房了。 溫馨回程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八月的天氣逐漸變得涼爽,夏日的暑熱慢慢褪去了蹤影。 阿瑾正在桌邊練著字,身后還有一個高大的男人圈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