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回到縣城,天都黑了。接回來的東西,往丁大哥家一放,把人送到招待所住下,雪雁就留在丁大哥家里休息,文強第二天又帶著花姐兩口子去看地,給他們介紹自家的規(guī)劃和他們的工作安排。 兩天之后,土地和鋪子的經(jīng)營手續(xù)都辦好了。羅剛帶著人和車也都到了。鄉(xiāng)下招的百十號工人也都到位了,第一步就是手工燒磚,先得把磚窯建起來。其它的工程才能往下進行。 這些雪雁全是外行,不懂。羅剛來了之后,交待明白了,她跟文強就返程了。走的時候,真的是帶了滿滿的一車東西回去。有花姐夫給打的魚,有錢叔特意又跑了一趟縣城,給送了他珍藏了好些年的一棵五十年的老山參。還有一些別的野味。還有丁大哥的秘書不知道找了什么人,給收上來的山貨和藥材,都是好東西,賣了可惜,留著自家吃用或是送人都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也算是滿載而歸了。 第42章 貨車里拉了大半車的吃食, 雪雁三個就沒有直接回家里,家里沒有地方放啊。就直接到了服裝廠,打算把吃的和藥材卸在這邊的食堂, 再把野菜木耳啥的送去咸菜廠。 因著學苑離服裝廠近, 家里人中午一般都到食堂解決。也是老齊兩口子做一百多人的飯實在忙不過來, 家里的保姆門嫂要過來幫著做中飯, 當時雇她的時候就講好了,每個月多加十塊錢工資,中午到廠里幫著做一頓飯的。還有丁老爹和大姨父都能幫著打打下手。 胡大姨老兩口帶著四個孩子住在羅剛家里, 金素英為了方便喂奶, 有時候餃子館關門得晚了,就在服裝廠他們原來的屋子過夜, 蘇玉梅有時候也會在屋子里休息。 雪雁一進屋,就看到李老五和他的新婚媳婦馬小琴在那屋子里坐著。 “什么情況啊?”雪雁用眼神詢問在外屋哄孩子丁老娘。 “來找活兒的。”丁老娘小聲的回她。 “怎么找到這兒來了?”臉可真夠大的。 “來投奔羅剛的, 找不家, 跑到這邊兒來了。”這兩年, 光是在興隆鎮(zhèn)招的工人就一百多個, 再加上羅剛的工程隊, 大部分都是興隆鎮(zhèn)上的人, 李家溝也有十幾號出來跟著他干的。雪雁在省城混到什么成色,都快成了傳說了。李家能不知道嘛。 “行, 我知道了。” 來都來了,又這么撞了個當面,雪雁怎么也不能當沒看到的。 就到隔壁想走個過場。 進屋才看到, 兩口子坐在炕邊兒上跟胡大姨說話,大姨父在食堂幫忙,沒在屋, 除了曉海胡大姨在懷里抱著呢,其他的孩子都去幼兒園了。炕邊兒地上放著兩個行李卷,還有暖壺飯缸什么的裝了兩個網(wǎng)兜在邊兒上放著,這出來的決心還挺大的,行李都帶著呢。 “二嫂……”李老五一看雪雁進門,站起來叫她。 “別別別,還是叫二姐吧。”雪雁哪里肯再受那么稱呼。 “……二姐。”憋了好幾秒,李老五才一臉便秘的喊了一聲二姐,又用胳膊肘碰了馬小琴一下,馬小琴才站起來,木著一張臉,沒什么表情的跟著叫了一聲二姐。 不得不說,這馬小琴長得吧,相當?shù)暮每础S行┤嗣髅鞑簧担瑓s長了個傻面相,比如羅成。有些人呢,只看外表,實實在在是個精明相。馬小琴不光長得一點兒看不出來腦子不太好,比一般人都好看。大眼睛高鼻梁鵝蛋臉,那眼睛也不知道怎么長的,天生帶勾子,隨便看人一眼,都像是眉目傳情。還有那身材,身高到是不高,就一米六左右的正常身高。但是那個腿,是又直又長,顯得個子就高。兩口子穿得破破爛爛,棉衣還沒脫,沒穿外衣,就直接花棉襖,棉褲外面套著的確良的單褲,再加上一雙半舊的花棉鞋,就這么一身兒,人家也能穿得悄生生的。要不是馬家離興隆鎮(zhèn)街面上不到二里地,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太了解了,誰也不敢說這么一個人,是個傻的。 胡大姨在炕上坐著,那臉色,別提多難看了,明明白白的寫著看不上馬小琴。 “坐吧。這是……?”雪雁揣著明白裝糊涂,看了一眼他們行李,問道。 “聽說大哥的工程隊招人,家里也沒啥活兒干,就過來了,也看看大姨……”李老五老老實實的回話。 “啊,那你們不在家,家里的地爸媽能種得過來?”李四公兩口子也是五十多奔六的人了,好幾十畝的地,能干過來?現(xiàn)如今除了口糧和公糧,興隆鎮(zhèn)大部分的村屯都種經(jīng)濟作物了,那可是比種玉米要累幾倍的。 “賣了二十畝,剩下十六畝還有點自留地,沒多少活兒了。” 雪雁和三個孩子的地,離婚之后就轉(zhuǎn)回興隆鎮(zhèn)了,李家剩下的地就是李四公兩口子,李老爺子的,再加上李老五兩口子和李立海,六個人的地。再加上家門口的幾畝自留地,總共不到四十畝。屯子小,又是北方地方人稀,每人分的地就多,南方一人幾分地的跟這邊兒真比不了。 “爺爺和爸媽身體都好著吧?”禮貌上這個肯定得問的。 “嗯,都好著呢。”問一句答一句。 “行,那挺好的。趕明兒個得空了我回去看他們?nèi)ァ4笠蹋悄銈兿攘闹业萌ハ滩藦S那邊兒看一眼去。”跟他們沒那么多話聊,雪雁找了借口就要出門。 “二嫂……不是,二姐。大哥不在……”李老五看雪雁要走,往前一步,叫住她。 “啊,羅剛啊,他去榛縣了。那邊兒有個小工程,還要建個磚廠,可能得待上兩三個月吧。不過那邊兒招待所也有電話,有啥事兒打電話也行。”雪雁沒等他把話說出來,就直接給堵回去了,可千萬別說你大哥不在,你就想在我廠子里找活兒,那對不起了,我廠里誰都能干,就是李家的人不行。 “非得找你哥干啥呀?那工程隊人都招滿了。千里迢迢的,去干啥去?這省城里活兒有得是,可哪都是工地,到哪還找不到一個活兒干,非得跟你哥干呀?那力工活兒那么好干呢?你媳婦兒能干了?工地上除了做飯的,哪有女的?人家做飯的早都招好人了,咋滴呀?你們來了還得把人家辭了?明天讓你大姨父帶著你們?nèi)ナ袌觯沁厓汉枚嗉叶脊土つ兀€有飯館子,也都招幫廚的。你去搬個貨啥的,也不少掙,你媳婦兒在后廚也能干。房子你也不用找,這門衛(wèi)齊家那房子是現(xiàn)成的,他們兩口子在廠里住,家里都空著呢,正找租戶呢。一個月二十塊錢,啥啥不缺,住著唄。雪雁哪,忙你的去吧,這邊兒不用你管。”胡大姨多精啊,之前不吱聲,也不是沒有想讓雪雁留下李老五兩口子的意思,畢竟是好親外甥嘛。可是看雪雁并沒有要幫忙的意思,馬上就轉(zhuǎn)了口風。 “行,那我先走了。”有人接著就行。 雪雁出來門,車上的東西就卸得差不多了。上了貨車就往咸菜廠走。 走了十來天了,工地得看看呢。 羅成在咸菜廠忙著,都不知道他表弟來了。他現(xiàn)在常駐咸菜廠,除非必要不往這邊兒走。往得勝飯店送貨的活兒早都交給別人了,咸菜鋪子也交給別人管了,家又在家屬樓里,除了家里做好吃的叫他回來吃飯,或者是來接金素英下班順道看孩子,很少往城里來了。 聽說李老五進城來找活兒了,他也就是聽聽,并沒有要把他安排在咸菜廠里的意思。雪雁喜歡他們兩口子的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他們明明各管一攤了,話語權(quán)挺重的,但是從來不會自做主張,更從來沒有為了任何人走過人情,往廠里店里塞人啥的。一直都是把自己當成打工的,一切聽雪雁的安排。 不過到底是親表弟,羅成也說了,晚上回去吃飯,要聚一下。 工地上廠場和車間主體已經(jīng)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點收尾的工作,再有個五六天就能完工。現(xiàn)在大部分的人都在家屬樓的工地上忙著。這次要在新建三棟樓,前面兩棟每一棟六個單元,五層。跟之前的樓不一樣的地方是,這次全是小戶型,一梯四戶,全是四十平不到的一室一廳的格局。還有一棟也是五層,但是是宿舍樓,兩面是二十平的小單間,中間走廊,每一層四十個房間,兩百個房間。以后再怎么擴建,都盡夠住的。 在工地上走了一圈,看了一遍,跟負責人聊一聊進度,沒多停留,又返回省城,到商場的工地上巡視。這邊兒水暖電工都已經(jīng)做好了,現(xiàn)在是內(nèi)部裝修。大商場嘛,不能跟外面的小商店一樣弄個水泥墻就算了。墻面和棚頂要刷上刮大折,地面要鋪上瓷磚。內(nèi)部的結(jié)構(gòu)是中間天井,周圍是鋪子。所以防的玻璃墻安全性得做得特別好,得防著有小孩兒淘氣啥的別卡住或者是摔到。 自家這個商場,雪雁是在現(xiàn)有的建筑水平基礎上盡可能的往后世的大商場上建造上靠的,所以建得慢,還有地下的一層,加上那一層就要麻煩很多。隔壁兩家商場去年就已經(jīng)開業(yè)了,都是出租的格子間。也全都沒有招滿,連三成都沒有招到。賣什么的都有,生意只能說維持,剛開始并沒有什么顧客,經(jīng)營了幾個月,顧客多一點了,掙不到大錢,但吃飯還是夠的。 自家這邊馬上快完工了,各大廠家的業(yè)務員也開始上門了。先是本市的各種廠子,糖廠醋廠米面油,衣服鞋子布料啥的,各種生活用品的全都有。之后各種家用電器,玩具,小百貨的廠家也有人上門了。雪雁不在,這邊兒的負責人楊東強就把那些宣傳單子報價單啥的都留下。讓她慢慢挑選。實際上,大部分的廠家,雪雁是不打算合作的。自家有運輸公司,全國各地的源產(chǎn)地都常來常往,當然要選性價比最高的進貨。 商場的面程太大了,都按現(xiàn)在大眾的鋪貨法兒,那她可真的壓不起那么些貨。所以,雪雁打算做樣板間,現(xiàn)在房產(chǎn)市場正在飛速發(fā)展嘛,到處都是建家屬樓,商品樓,筒子樓慢慢退出歷史舞臺了。從小家搬到大家,肯定要裝修,在商場里單拿出來一層,做各種戶型的樣板間,引導著顧客的購物方向。比一堆一堆毫無美感的放著要好看得多。 再拿出來一層,一半做兒童樂園,一半賣童裝玩具啥的兒童用品。現(xiàn)如今還沒有多少孩子能玩兒的娛樂設施,公園里也就那么幾樣兒。做得好的話,家長肯定愿意帶孩子來開開眼界,開了,就想方法不能讓他們空著手回去。 還有一層家電家居。剩下兩層,就一層服裝,一層小百貨了。地下一層空著,超市不急著開。隔壁學苑的門市,自家開的小超市正火呢,不能分流。 把計劃在心里過了一遍,把那些宣傳單子冊子的拿上,又往下一站走。 還有好些個門市呢,哪個不走到了,心里都是惦記。 第43章 “商場那邊兒我打算走高端精品線路, 所有的服裝、家具,裝簾,床上用品那些咱自家有廠子的, 都不再從外面進貨,做咱們自己的高端定制品牌。再有幾個月又是畢業(yè)季了, 我近期打算去京城看看能不能招幾個服裝設計專業(yè)的學生過來, 樣子還是太少。最近你看著有好料子存上一些,之后我的設計圖就不要再做大眾款了,用好料子做高檔服裝。放在商場里專賣。” 巡完店, 雪雁跟蘇玉梅商量著下一部的打算。服裝廠出品的衣服樣子, 差不多一半都還是她的設計。這已經(jīng)比以前好太多了。蘇玉梅干得時間長了, 自己也能咂摸出來些樣子。再加上技工里面,總有些靈透悟性好,帶著腦子干活的,平時看著那些成衣也能設計些新花樣。 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雪雁從來不覺得自己一個人能支撐一個廠子。現(xiàn)在就是占了時代的便宜,大眾更喜歡穿樣式差不多的衣服, 并不追求個性, 連衣服料子, 都只有那么幾種。夏天的確良,冬天能有個呢子大衣就是最體面的裝扮。女裝的上衣稍微掐個腰,都有人覺得不正經(jīng)。也就是這兩年, 開始有港劇在內(nèi)地播了, 電視上也開始有廣告和明星了,特別是某些大明星,在春晚上的穿著,一夕之間就會流行到全國。 服裝市場開始繁榮了, 自家當然得提前準備。所以,她一直就非常注重內(nèi)部發(fā)挖設計人才。像是現(xiàn)在廠里主管生產(chǎn)的業(yè)務廠長小高,才二十一,最開始就是隨大流從培訓班招上來的技工,便人家有天賦又細心好鉆研,把雪雁買回廠里供大家學習的各種材料看了一遍又一遍,時不時的就能弄出個新花樣出來,才一步一步提拔起來的。還有現(xiàn)在各個小組長,都是有特長的,要么是手特別巧,手工和機器能用出來花兒來,要么就是會出新樣子的。就算是偶爾能出個亮眼的設計圖的,只要相中了,雪雁也會給特質(zhì)獎勵。 “那你看這么著行不行,把庫房那邊收拾出來一點兒地方,再進上十臺機器,讓小高帶著那幾個技術特別好的出來,專門做精品。料子到是好說,要什么樣兒的,沒有現(xiàn)成兒的,紡織廠也能按要求給咱弄出來。這些都是小事情,只要有好樣子就行。現(xiàn)著急的是,你得趕緊把地買下來,抓緊時間建廠房。不怕大,咱現(xiàn)在是加班加點的干,衣服都不夠賣的,訂貨的都拍到年底了。還都是交了壓金的,現(xiàn)在料子也不用本錢,光是壓金就足夠進料和發(fā)工資的。咱廠里掙的錢也夠擴建的,不用你再往里搭錢了。這眼看著錢就在跟前兒,掙不著,可急死我了。”蘇玉梅提要求。 服裝廠用的是原來火柴廠的廠房,除了最開始買機器進料花了些本錢,其實兩個月不到,就已經(jīng)掙回來了。賬上余額正經(jīng)不少,足夠擴大經(jīng)營的。這還是雪雁把她自己的收益提出去一部分支援給商場那邊的情況下呢。 “知道了。最近不是正在建公路嗎?我尋思著,實在不行,離城里遠點兒,只要靠著公路邊兒上,交通方便就好。”之前就一直在找地,也沒往城南工業(yè)區(qū)去湊熱鬧,大半的廠子都往城南搬遷,優(yōu)勢是各項基礎設施都好。不好的點的是,大家都去,那地就緊張。不好批,還貴。雪雁一直是往北面找地的,之前圖著方便,一直在城里找,原來是打算找個廢棄的場地,或是住宅少一點的地方,不用花那么多拆遷費的。反正自家是服裝廠,只要通電,機器能轉(zhuǎn)起來就行。但是年后開始修省城到青山縣的一級公路了,她就改了主意,有路了,其實廠子不一定非得建在城里的。 “好是好,就是離城里遠的話,進城不方便了。”廠里的工資高,大部分又都是年輕的小姑娘,本來就愛打扮愛逛街的年紀,手里有錢了,再會過的孩子,也不會一分不花的。這離商業(yè)中心遠了,難保不會有些浮躁的姑娘就不干了。說句不好聽的,人家在廠里干得時間長了,手藝練出來了,出去自己找個門面,買上一臺縫紉機就能開個裁縫鋪子,那生意也錯不了。這一年,也有十來個姑娘,要么是找個借口自己出去單干了,要么就是回老家結(jié)婚不回來的。人員流動也不小。 “那到不要緊,每天車來車往的,搭順風車很方便。再說,也不可能選在特別遠的地方,還是會盡量的靠著城市邊緣找地方的。到時候,在門房或者是哪里找個房間,開個小賣部,賣點兒牙膏香皂之類的小物件,平時生活常用的就不用出廠門了。咱廠里伙食又好,也不用出去找地方改善生活。其實也沒啥不方便的。想走的,留不住,也肯定不是差在這些事上。” 說到底,現(xiàn)在的姑娘,還是樸實踏實的多。能掙到錢是最主要的,跟幾十年后,一個不高興就辭職的小年輕兒們可不一樣。 “行吧,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對了,你說要做品牌,那得有個牌子吧?你想起個啥名兒啊?”蘇玉梅又想來牌子的事兒。說起來,自家服裝廠出品的衣服,一直就沒牌子,只要隱密的角落,按個人的喜好,誰做的誰就留個專屬的圖案做記號,一般人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以前大家也沒有所謂的品牌意識,就是最近一段時間,電視上的廣告多了,人們也開始認牌子貨了,才開始注重品牌。 “嫣,嫣然的嫣。商場也叫嫣,以后咱自家在商場專賣的產(chǎn)品都叫嫣。”這是早就想好的。也算是一種紀念上輩子的薛嫣的方式吧。 “好聽。做服裝的牌子正好。”蘇玉梅沒意見。 “嗯。”雪雁嘴上應著。并沒有把自己的打算合盤托出。現(xiàn)在是條件不具備,沒有那么多錢,也沒有專業(yè)的科研團隊,再積累兩年,她一定參與到化妝品行業(yè)的。這世上,女人和孩子的錢最好掙。她自己上輩子當演員,除了演技之外,離得最近的行業(yè)差不多就是時尚圈了。對服裝和化妝品還是相當有研究的,沒辦法,職業(yè)需要嘛。 “對了,那兩位你打算怎么辦啊?”雪雁想起來李老五兩口子,往門房那邊兒打了個眼色,問蘇玉梅。羅剛不在家,當然得她處理了。 “我可不管,咱說話,好了壞了的,咋的都有人不樂意,讓他大姨管唄。”留下吧,自己不樂意招惹馬小琴那號人。不留下,李家肯定不高興,自家婆婆人家自己咋處理外甥都行,換成她處理,你看她心里有沒有想法。 “也是。”攤上這種親戚,真是挺無耐的事情。但凡胡香秀和李四公心里有些數(shù)兒,也不能讓兒子兒媳婦來投奔羅家。到哪還找不到活兒干呢,來這邊,明知道羅家是跟她一起做買賣的,她跟李立海那是死生不復相見的仇人關系,跟李家,除了對李老爺子,其他人,幾乎就是斷交的關系。這么個情況下,你老李家的人,想來廠子里打工,讓羅家人夾在中間怎么辦?一邊是親表弟,一邊是飯碗,兩邊不是人嗎? “你當他們是怎么出來的?哎,有些話我都不想說,嫌棄臟了嘴。”蘇玉梅跟雪雁八卦。 原來,那馬小琴可不是沒有故事的女同學。因著長得好,腦子又不好使,隨便誰說兩句好聽的就能哄走,之前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就已經(jīng)跟屯子里兩個老不正經(jīng)的有點不清不楚。不過是運動剛結(jié)束沒幾年兒,還不敢那么明目張膽,知道的人還不太多。結(jié)婚之前,跟鎮(zhèn)上一個街溜子也不清白,那人家里這兩年種經(jīng)濟作物掙了錢了,買了個二手摩托車,一天天的騎著到處顯擺得瑟。拉著她兜了兩回風,她骨頭就軟了。最讓人無語的是,結(jié)婚當天,洞房花燭夜,大半夜的,那人騎著摩托車到李家溝把人接走了,天亮才送回去。李老五就是個活王八,還能忍下去不出聲。結(jié)婚一個多月,馬小琴就沒在家里住過幾天。他們兩口子住得就是之前李立海那房子,前后院的住著,李四公兩口子能不知道他們那些爛事兒?胡香秀這才把人給支出來,讓出來打工,離那些人遠點兒的。 “他們老李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墳沒埋對地方,娶的媳婦全是那一路貨色。”蘇玉梅嫌棄得不行不行的,“那李大嫂,自打那回流產(chǎn),人就左性了。她家是個啥門風,你也知道,以前還覺得她不錯,沒隨她家門風。結(jié)果呢,是誰的種就是誰的種,真是一點兒沒錯兒。那之后,回到李家溝,她現(xiàn)是放開了,勾搭得大半個屯子的爺們兒往她被窩里鉆。生下那兩孩子的親爹是誰搞不好她自己都不知道。都是什么玩意兒……” 這些個鄉(xiāng)村風流韻事,雪雁還真不知道。 離開三年了,人都是會變的,只是沒想到,李大嫂居然是這個畫風了? 然后,一個是這樣,新娶的媳婦,又是這? 這都算什么事兒啊。 “那是得注意,真不能留在咱廠里,別弄得亂七八槽的,到時候還是咱們糟心。”服裝廠里技工都是女的沒錯,但是每天來來回回拉貨的可都是男司機。咸菜廠就是更不行了,一大半都是男工人。但愿胡大姨真跟她自己說的一樣,趕緊讓大姨父帶著他們出去外面找個活兒干。 “誰說不是呢。”蘇玉梅深以為然。 第44章 自打李老爺子在的時候, 雪雁買了銅鍋回來涮魚片兒,那之后,火鍋就成了家里人的最愛, 人全的時候,時不常的就在服裝廠的食堂里涮一頓。地方大能施展開嘛。服裝廠的管理層們總能跟著蹭上好吃的。 李老五兩口子來了,再怎么著還是跟陌生人不一樣。晚上的時候, 雪雁就安排了火鍋,大家湊一起熱鬧熱鬧。名義上是招待他們倆了,正好堵住李家的嘴,也給胡大姨把面子撐起來。 給餃子館和咸菜廠都打了電話,羅成回來之前特意去接金素英下班,兩口子順便就把菜帶回來了。這會兒的青菜都是從南邊兒運回來的大棚菜, 不太新鮮,還特別貴,買的少,就是借個味兒。主要是牛羊rou,拎回來三十多斤,鮮豆腐凍豆腐干豆腐帶了一兜子。食堂里淹的酸菜, 齊嫂子撈了五顆出來切了絲兒。土豆白菜蘿卜地瓜該洗的洗,該切的切,還有剛從榛縣帶回來的魚,也挑大個兒的拾掇出來五條,都切成魚片兒了。放了滿滿了一大桌子, 很豐盛了。 因著算是半個家宴,廠子里的人都沒參與,孫蘭英忙著她的大事業(yè),從來不會出現(xiàn)在這樣的場合。所以, 就是丁家和羅家兩家子十七口人加上李老五兩口子。曉海還不會吃飯,兩個老太太帶著另外八個孩子單獨在另一桌,剩下的九個大人一桌,雪雁金素英和蘇玉梅兩頭照看著。 之后,雪雁也算是開了眼界了。李老五兩口子在大姨父幫著調(diào)了第一碗蘸料,弄明白怎么吃之后,直接就甩開了腮幫子開造了。以前吧,一直覺得秋風掃落葉是個特別武俠風的形容詞兒,在劇本里看到有作者形容某個人吃飯像秋風掃落葉一般,那肯定是夸張的諷刺,還一點兒也想像不到該是一個什么情形。這回可算是親眼看到了。 那么多的rou片,那么多的魚片,兩人那嘴動得跟小倉鼠似的,筷子更是不停,卡卡卡把一盤子rou往鍋里一倒,拿筷子上去攪幾下,rou一變色,兩人一人夾滿滿的一碗,再把另一盤子魚片倒鍋里,然后拿起碗吃rou。rou吃完了,魚片也熟了。然后再一輪,節(jié)奏配合得超好。也看不出來人家怎么忙亂,就看著桌子上六七盤子rou,六七盤子魚片,沒到十分鐘就光盤了。齊嫂就一趟一趟的切了rou往上送。都快趕不上他們吃的速度了。 還特別會吃,只盯著rou片和魚片,也不怕上火。青菜和豆腐土豆地瓜啥的,看都不看一眼,馬小琴干脆把那些盤子都給挪到對面,把他們兩口子眼前的桌面兒全留出來放rou。 一點兒不帶客氣的。 一碗蘸料吃完了,調(diào)下一碗的時候,就算是中場休息。順便再拿現(xiàn)榨的果汁溜一溜縫兒。然后接著下一輪。 自家暖庫里存水果,有那不太新鮮要變質(zhì)不好賣的,壞之前雪雁都讓撿出來榨果汁了。家里老老小小的,這一冬天喝的全是現(xiàn)榨的果汁,年后剩下的家里人都喝不完,都拿到兩個餃子館當是贈品送給老顧客喝了。 啥東西老吃也有夠的時候,所以孩子們見到果汁都不親了。看著他兩口子那個吃法喝法兒,幾個孩子都跟看景兒似的看。特別是幾個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都嚇到了。雪雁就看著自家的小雪和丁晴兩個,看著剛認識的小嬸子吃飯,小臉蛋兒上的表情,跟牙疼似的。倆小腦袋還湊一起小小聲的講悄悄話,不用問,看神情都知道是在討論那兩人的吃相。 雪雁在他們開始旋風吸入之后,就再沒在那個鍋子里動過一筷子。人是在那桌坐著,實際以照看孩子的名義,時不時的回頭到孩子那一桌去,碗里的菜都是從那一鍋撈的。 在座的人,真正跟李老五有血緣關系的,就是羅成和胡大姨。羅成是個實誠的,在他眼里那就沒壞人,更別說讓他嫌棄誰了。胡大姨坐在另一桌上,一眼又一眼的拿眼剜她外甥,但一點兒用都沒有。人家吃的太投入了,根本看不到她。氣得老太太一頓飯就沒動過幾筷子。 不是怕他們吃,又吃不窮。也不是嫌棄他們能吃,這年頭兒窮的人多了,一年四季吃玉米餅子,一年見不到大米白面的人家有得是。見到葷腥了,吃得多,是人之常情。主要是這個吃相,還有這個沒眼色的勁兒,太丟人了。 三十多斤rou,二十多斤的魚,整頓飯吃下來,差不多一大半都進了他們兩口子的肚子,都沒辦法想像是怎么吃掉的。吃到哪里去了。還有半盆子的果汁,差不多也都是他們喝掉的。吃完喝完,人家連個廁所都不用上,啥變化都沒看出來。 把碗一放,看著齊嫂子和門嫂收拾桌子,雪雁金素英和蘇玉梅都幫著收拾,羅成幫著往下端鍋子,收拾垃圾啥的。人家兩口子那屁股跟長在了凳子上似的,這會兒倒是又當自己是客人了,就那么看著,一動不動。 這種沒啥人情味兒的人,也不值當大家伙兒都陪著了。該給胡大姨的面子給了就行了唄。丁老爹丁老娘就帶著孩子們回家寫作業(yè)去了,文強去找王森,研究著進新車的事兒。蘇玉梅和金素英都不愿意孩子在這邊兒待,也讓老兩口順便把自家孩子帶回家。反正就樓上樓下嘛,平時孩子們都是一起玩兒的。大部隊這一走,屋里就剩下胡大姨老兩口和李老五兩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