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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瞧葉錚,身上雖沒什么屏障護體,雨絲卻像是偏愛他似的,齊齊飄向了別處。 “又臭美。”槲生嘟囔一聲,又輕推了他一把。“快點進船艙里去吧,別在這里礙事。” “你記得清點,這根竹篙再斷的話,我們只能一路游過去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 葉錚彎了腰進了船艙,擠在了小幾旁盤腿坐下。 比之葉錚撐船時的平穩,槲生一上手,顯然就簡單粗暴的多。 小舟輕搖,葉錚一時不察,險些直接將臉埋在那盤糖漬青梅里。 若不是謝逸致眼疾手快,將盤子端走,此時葉錚怕是要帶著一身糖味兒見自家長輩了。 葉錚撐起身子,從盤子里捻了一顆丟進嘴里。 “哇,這也太甜了點吧。果然還是不怎么懂你的口味,喜歡這些過分甜膩的東西。”葉錚只吃了一個,就覺得唇齒之間滿是甜膩,看著對面吃得正歡的謝逸致,說道,“不過你到底是什么時候做的這些?我怎么不知道。” “這可不是我做的,是槲生拿出來的。” “哎?看不出來槲生大哥還會做吃食啊。瞧他模樣還以為是個風流公子哥,哪想還是個宜室宜家的男子呢!”葉錚剛撈起一本話本子,聞言便又伸手去拿。 一枚杏核打在他手背,繼而砸在小幾上滴溜溜地打著轉。隨之而來的,還有穿破雨幕的冷淡聲音。 “這東西就這么一小盤,本也不是給你準備的。” “還真是小氣啊。”葉錚揉揉手腕,撿起小幾上的杏核把玩起來。 謝逸致此時手里也拿了本話本子,衣袖隨著動作略略滑落,露出腕間一抹紅繩,烏色的珠子光芒內斂,欺霜賽雪的指節在嶄新的書頁上劃過。 “紅葉今日見了那公子,心生喜意,當下便收拾細軟千里奔襲而去。” “這話本子還真是老套,多少年了還是這才子佳人的套路。” 葉錚翻看了幾頁,只覺得不需動腦都能猜出下一折是出什么戲。正欲和謝逸致閑聊幾句打發時間,就見冰雕玉砌的美人兒對著老舊的話本子乍開笑顏,恍若初春日鯉游破冰,得以窺見些許風姿。 葉錚心下慨然,透過雨幕將視線落在了槲生身上。 該說不愧是槲生大哥嗎,竟然能將謝逸致的心思猜的如此透徹,倒是費了不少心思。既然如此,那他就勉為其難地再幫他們二人一個忙吧。 三人剛到醉琳瑯不遠處,槲生便扯著謝逸致跳上了一座橋,招招手讓葉錚去尋葉家認親去。 葉錚被如此嫌棄,倒也不惱,細細和兩人約定好千燈宴那日在最高的臨江樓上見面,便也撐篙一點,乘舟遠去。 “眼下離千燈宴開場還有整一日,可有什么地方想去,我們一起去逛逛。” 槲生頗為自然地接過謝逸致手中的重云,整個人也到了傘面之下,與謝逸致肩并肩,完完全全將重云當做了一柄遮去毒辣日頭的傘。 過路人見了這造型別致的傘,也投了視線過來。這么一看,就險些被美色沖擊得失了神。 “如此天人之姿,當是仙人下凡啊。” 路人的低語傳入謝逸致耳中,她抿了抿唇,驀地想起了一件事。 “既然如此,不如去趟書局。臨別時謝鯉可是托了我們要為她挑些書冊回去的。” “說起來,當年我們來這兒的時候,遇到的那個死丫頭,是不是說有家書閣來著?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這么巧,被我撞上?” 槲生穩穩當當地撐著傘,指尖摩挲幾下,算是安分下來。 謝逸致按著謝鯉吩咐的話語,慢慢地辨認著方向,時不時停下來問問過路人。這才終于在這層層疊疊的木質閣樓中,尋到了那家書局。 也許是臨近千燈宴的緣故,書局大敞著門,來來往往著許多人。 有替自家姑娘來買畫軸話本子的,也有結伴來的姑娘家駐足在一副丹青筆墨前驚嘆出聲。 這書局占地不小,又足有三層高,斗拱架構起了一座極盡風雅的樓閣。三層欄桿處放了額匾,墨色做底,鐵畫銀鉤的大字寫著書閣二字。 兩人站在書局外不過片刻,就已經見了來來去去約莫五六撥人,由此可見,這家書局的生意著實不錯。 槲生收了傘,妥帖地將重云放進謝逸致背著的傘袋中。 兩人緩步進了書局,恍如漫天星辰墜入凡間,原先還有些嘈雜的書局,竟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無他,觀這二人面貌,著實不似凡間者。 男子金冠束發,玄色長袍繡金色龍紋,腰間佩著把瞧著便不是凡物的純白仙劍。鳳眸狹長,帶著幾分凌厲,面似三月桃花。 女子一襲水藍色衫子,眉目如雨后清荷,唇似朱丹,一雙纖纖玉手按在深藍色的封皮上,更顯得溫潤似玉。 就在此時,噠噠的聲音在上方響起,有好事的人抬眸望去。 只見一身紫衣瀲滟的公子哥趿拉著木屐探出半個身子來,面上現了笑意,揚聲喊道。 “兩位可要上這二樓瞧瞧?” 槲生下意識地看向謝逸致,卻發現對方眸中浮現了詫異神色。 “多謝公子邀約,在下并無興趣。” 謝逸致此話一出,剛剛還沒什么聲音的書局又有了些許嘈雜聲響。 “我來這書局多少次了,都沒見嵐老板請人上去呢。要是請的是我,我肯定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