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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不日前葉家家主送了這千燈宴的折子來。謝前輩如若無事,不如去千燈宴上換換心情。” 謝逸致也站起身來,雙手接過了燙金的大紅色折子,封皮上筆走龍蛇寫著“千燈宴”三個金字。翻開來看,只見內里一片空白,只右下角拓著一個葉字。 槲生見狀來了興致,手指在空白的紙頁上一點,只見金字在半空中緩緩浮現。 “恰逢十年之期,云江醉琳瑯,千燈云水宴。屆時萬家燈火、千葉游船,盼君多賞識。” 槲生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念完就覺得周守縈繞著一股惡寒。他轉頭看向在場唯一的葉家人,卻發現葉錚也是一臉茫然。 “這種羞恥又奇怪的邀請函,到底是哪個家伙想出來的啊?”葉錚以手遮臉,顯然不忍再看。 “猶記得當年的千燈宴可是不需要什么邀請函的,現下竟然已經到了需要邀請函才能入內的地步了。看來這千燈宴,近些年還真是為云江惹了不少麻煩呢。” 說到這里,謝崇安忽然鬼鬼祟祟地湊上來,對著葉錚小聲說道。 “葉前輩若是也要同往,最好先去葉家打聲招呼。近些年葉家家主大張旗鼓地尋你,已經被騙了不少次,氣急敗壞之下,連千燈宴的陣法都改了。若是沒有錄入靈息又沒有邀請函,八成是要被趕出來的。” 所以,在去千燈宴之前,葉錚還得回家一趟? 謝逸致想了想當年葉錚與葉家的格格不入,不由地有些擔心起來。 第71章 千燈盛宴 01 十月初, 云江。 不同于其他世家所轄的平原地帶,云江水系復雜錯亂,幾乎沒有大塊的土地。是以云江郡城之中多是水路橫橋,出行也大多乘船而行。 謝逸致等人剛剛踏入云江地界, 便換了水路。 “我說槲生大哥啊, 好歹你也來幫幫忙啊。一直讓我撐篙是不是有點不地道啊!”葉錚站在船頭, 頭上戴著一頂與他紋銀絳紫色衣袍格格不入的草帽,上面還斜斜插著一根狗尾巴草, 瞧著分外滑稽。 簡陋的船艙甚至沒有布簾子,這么一眼望過去, 里面人的動作便盡收眼底。 只見黑衣男子抱劍倚在船壁上小憩著, 臉上還蓋了一張不知從何處討來的帕子,隱隱約約能看出來繡著蘭花紋路。 “當初不是你從我手里搶去的竹篙嗎?怎么這么快就又翻臉了。”槲生眼皮都不抬地說了一句,嗓音還帶著剛剛睡醒的沙啞, 他攏了攏懷中快要掉出去的連瑕, 換了個方向接著睡。 “誰知道你一上手撐斷店家三根竹篙不說, 還險些和游船撞上。我可沒有那么多的銀錢賠給游船上的公子哥們。” 葉錚心下只覺得這幾天著實委屈, 白白當了三四天的船夫不說,竟連個好點的飯菜都吃不上,一日三餐都草草在船上啃干糧解決。 等他回了醉琳瑯, 定然要好好吃一頓才行。 葉錚認命地撐篙,竹篙在水下一點,小舟便輕飄飄地向前進發。 背對著葉錚本該在睡覺的槲生, 卻悄悄拿下了臉上的綢帕,一雙發亮的眼睛瞧著船頭站著的姑娘。 姑娘著一身水藍色的紗衣,纖纖楚腰被同色薄紗勾勒出盈盈一握之姿。耳下兩顆滴溜溜的秋玉髓做的耳鐺,烏發間虛虛插著一根木簪子。蔥段似的手指握著一把紅傘, 傘面如云似霞,傘垂處綴著紅色流蘇,直直地綴著。 姑娘像是看到什么有趣東西,傾傘踮起腳尖去瞧。 槲生也不言語,只是沉默地看著。 謝逸致將手伸出傘面,感覺到絲絲點點的雨沁入皮骨。 雨絲傾瀉,打在傘面上卻無半點聲響。雨珠順著傘面滾落,砸在船上,留下略深的痕跡。河面上蕩起圈圈漣漪,而后被船身撞個粉碎。 她轉了身,收起重云,從中間的船艙直接走了過去,正欲與葉錚交接,卻被扯了裙角。 低頭看去,正是那原本就睡在船艙之中躲懶的槲生。他神色無辜,一只手卻牽著她的裙角,被這么看著也不覺得有半點羞赧。 “都下雨了,無趣為何還要出去?” “葉錚已經撐了大半日的竹篙,想必也已經累了。你不適宜撐船,便由我來。” “別別別,放著我來就好了。”槲生聞言一下子跳了起來,全然沒有之前葉錚喊他的不耐煩。 謝逸致卻是推拒,要知道,他們剛剛出發的時候,槲生接連炸了三根竹篙。這僅剩的一根,還是船家看在他們給的銀錢足,又不是故意的,才拿了自家晾衣服的竹竿做了竹篙。 “之前那是意外,我這次定然能做好的。你在這里好好呆著便是,若是無聊了,吃吃點心看話本子也是好的。” 槲生按著謝逸致的肩膀,將她按在軟墊上坐好,又從丟在旁邊的一眾雜物里摸出了五六本話本子,齊整地摞成一摞,放在她手邊。 謝逸致還有些茫然,面前的小幾上已經多了一摞深藍色封皮的話本子和一盤小巧精致的糖漬青梅。 槲生佝僂著身子出了船艙,雨絲斜斜地打在他臉上,他也不避,大踏步到了船尾,從葉錚手里奪過了竹篙,微微將葉錚向船艙的方向推了一把。 “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葉錚松了手,看著肩部已經浸濕的槲生,隨手將一顆珠子塞進了他懷里。瑩瑩白光乍現,將雨幕隔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