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藏局 第935節
熱騰騰的牛湯端上來,幾乎沒加什么調料,糧餅非常大個,香噴噴的。 我們就在旁邊的小板桌上吃。 幾人撐了個半死。 這是我一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牛雜湯和糧餅。 若干年之后,我曾再次去趕魯省大集,想找回當年的感覺,可惜物是人非,而且食材里加了大量味精,完全咂摸不出任何滋味。 人生的美好,往往就在一瞬間,過了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歲月太短,希望大家能勇敢愛、開心笑、盡情鬧。 車沒那么快走。 我們在集市逛了一圈,倒見到了一位賣豬rou的漢子手拿著一柄小皮桿子,用皮桿子在趕飛在豬rou上的蒼蠅。皮桿子的把柄只有手掌大小,下面接的皮不成團,散開著的幾條牛皮,三十多厘米長,由于它放在rou鋪旁邊,通體油光滑亮的。 關鍵是把柄上有精致的花紋,讓人眼前一亮。 我在rou鋪上晃了一圈,已經看到了把柄上面的字:“天香街教坊司。” 陸岑音低聲問:“看中了?” 我點了點頭:“你覺得那是啥?” 陸岑音笑了笑:“考我?把柄紋飾屬于典型明中晚期風格,上刻教坊司幾個字,顯然是戶部下面教坊司頭頭所用的叉桿兒!年代不算太久,但這種雜項物件非常罕見,可以賣出好價錢!放正規的拍賣行,三四十萬絕對沒問題。” 簡單解釋一下這物件。 唐朝重禮樂,李世民專設一個機構叫教坊,選拔有音樂以及表演才華的宮女進去深造培訓,待有祭祀活動或者大型宴會之時,召集她們來表演才藝,搞搞氣氛,算比較雅致一個機構。 后來到明朝變味了。 教坊司成了關押罪臣妻女、戰俘妻女、搶來民女等人的所在,里面倒也培訓音樂才藝,但卻成了高級官吏們的娛樂場所,教坊司逐漸演變成官方開辦的青樓,隸屬于戶部管轄,而管理教坊司的人則是朝廷官員。 官員下面一般會有一個老鴇。 老鴇專門教訓、管理、統領教坊司的姑娘們。 但這些姑娘原來都是罪臣的妻女,大戶人家出身,剛進去之時一般都不大聽話。 這個時候,老鴇往往會拿上這么一柄叉桿兒,雙手叉腰,凡見到不聽話的,就用它來抽對方的身子。 別看這東西小。 由于上面的皮鞭是散成幾條的,浸上桐油,又韌又滑,抽起來多倍痛疼,讓人生不如死。 到了后來。 “叉桿兒”這詞兒便成了惡毒老鴇的代稱,形容窯子里背后有勢力的人。 一柄叉桿兒。 震十里花場。 現在大家知道那句歌詞“茍茍營當家的叉桿兒喚作馬戶,十里花場有渾名”啥來歷了吧? 這玩意兒讓我見到了。 我不可能放過。 畢竟最近一直在吃陸岑音的軟飯,雖然挺香的,但我心里還是有些小自尊。 我轉身去找到了開車的司機,笑嘻嘻地掏了一支煙給他。 司機說:“不抽煙!上車走了!” 我說:“別急啊!我老婆檢查結果出來了,懷了個兒子,今天高興,想請大家吃rou!” 司機問:“啥?!” 我將陸岑音一把拉了過來,指著她的肚子,故意大聲說:“我老婆!結婚五年了,一直不下蛋!今天早上我帶她去城里醫院檢查,現在結果剛出來,醫生打電話告訴我懷了兒子!爺們今天高興,請全車人吃rou!” 周圍人全看著我們。 陸岑音羞紅了臉,又羞又氣又不敢作聲。 小竹在旁邊格格直笑。 司機問:“真的假的?” 我掏出了一沓錢:“這還能有假!哈哈哈!” 車上的乘客全笑嘻嘻地圍過來了。 幾位賣豬rou的老板聽到了這話,手中的屠刀往砧板上一剁,全走了過來。 第1007章 新墳 “小哥恭喜恭喜,買我的rou,我這新鮮!” “我這有大半扇豬呢,夠你們分!” “……” 我帶著陸岑音,笑嘻嘻在rou攤面前走來走去,轉頭對小竹說:“妹兒啊,你馬上要做姑姑了,你來決定買那家!” 小竹撓了撓頭,指著那位有叉桿兒老板的rou鋪:“買他的!看起來干凈!邊上的rou都有蒼蠅飛著!” rou老板開心壞了,拿著叉桿兒又掃了掃豬rou上:“對對對!我這rou新鮮又干凈!” 我將一沓錢拍在案板上:“哥們今天高興,不用找錢了,快給大家分rou!” 當時豬rou價五六塊錢一斤。 一頭兩百斤的豬,也就賣一千多一點錢。 它這只豬剩下三分之二。 可那疊錢有四千來塊。 老板眼睛都直了。 “快分rou啊!” 乘客全是附近村里的農村百姓,高興壞了,全圍了過來。 老板開始手忙腳亂按人數給大家分rou。 我惱道:“我去!豬頭不要切!整顆頭全給我,我要帶回去敬祖先,感謝祖先保佑!” 老板幾刀下去,給了我一顆大豬頭。 我趕忙用袋子裝了。 陸岑音說:“老板,你這破皮鞭也賣給我趕蒼蠅吧,車上實在太熱了,我可見不得臟!” 老板根本沒空,笑呵呵地說:“拿去拿去!不要你錢!誰要豬肚啊……” 一場熱鬧之后。 所有人開開心心地上車。 有讀者評論。 所謂撿漏其實就是大騙子,不厚道。 話不能這樣說。 打個不大恰當的比方,撿漏的邏輯,其實如同彩票站買彩票,賣彩票的老板,理論上所有彩票在沒賣出之前,即便里面有幾百上千萬大獎,全都是屬于他的,如果他知道其中某張彩票必中獎,你覺得他還會賣嗎? 答案是不會。 買彩票的人如果有孫悟空火眼金睛,看中了某張彩票必中,人家買了,或者說服老板送了這一張彩票給他,這玩意兒能叫騙? 答案是不叫。 我們夾雜在滿車豬rou味和諂媚的恭喜聲之中,往平家山而去。 下午兩點多。 我們到了平家山。 結果發現,去馬嵐頭村沒有車,只能坐牛車。 我們幾人拎著大豬頭和滋補品,雇了一輛牛車前往。 小竹開始不吭聲了,神情里夾雜著緊張、期待、不安…… 陸岑音安慰她:“沒事啊,以后你在世上多了牽掛的人!如果想跟著你哥,你就一直當給這個又土又蠢的老板打工,薅他羊毛,反正他也不會虧待你。” 小竹聞言,噗呲笑了。 到達馬嵐頭村已經是傍晚了。 崔先生給的地址到此為止,剩下的就是一個名字,叫喬大江。 他是小竹的父親。 我們總算知道了她的真實姓名,喬小竹。 村子不大。 找人很好找。 我們來到了村口的小賣鋪。 小賣鋪里有五六個男人在那里打牌耍錢。 我走了過去,遞上一支煙給站在邊上看人家打牌的小年輕:“老弟,請問喬大江家怎么走?” 小年輕聞言,接了煙,反復打量了我們幾眼,一副審視特務的表情:“你們找他家干什么?” 我尋思是不是煙不夠,趕緊給他口袋里塞了一包,晃了晃手里的禮品:“我們是喬大江的遠房親戚,好久沒來往了,今天過來看一看他。” 此話一出。 所有打牌的人都轉過頭來,神情無比好奇地瞅著我們。 爾后。 他們又轉頭繼續打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