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藏局 第159節
這貨發出了殺豬一般的嚎叫,疼得整個人倒在地上,不斷掙扎、扭動。 我撿起地上金豆子,拿出紙巾,擦了擦上面的血,轉身離開。 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 他們全瞠目結舌地看著現場。 沒人敢去扶他。 我往四周瞄了一眼。 那些攤主嚇得忙不迭捂住了自己前面的地攤,身軀轉了過去,不敢再看我。 我大踏步往拐角處走。 到了第五個攤位上,發現那里竟然沒人。 我問旁邊的人胡爺哪兒去了。 旁邊的人指著遠處一位頭發花白、佝僂著的背的老頭,告訴我,那就是胡三秒。 沒想到胡三秒竟然是剛才看熱鬧人群中的一位。 他現在看完熱鬧,拎著大布袋正往回走。 我轉身大步趕了上去。 七八十米之后。 我來到了胡三秒身后,叫道:“胡爺?!?/br> 胡三秒聞言,回過頭,目光無比矍鑠,上下打量著我,沒有吭聲。 我抱拳道:“胡爺,我叫蘇塵,有事想請胡爺幫忙?!?/br> 胡三秒瞅了瞅我手中的金豆子,說道:“小伙子,戾氣很重啊?!?/br> 我:“……” 緊接著。 胡三秒又點了點頭:“不過手法一絕?!?/br> 我回道:“胡爺過獎?!?/br> 胡三秒淡淡地回道:“跟我來吧。” 講完之后。 他大踏步往前面走去。 我一路跟著。 在路上,兩人長久無聲。 他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說什么。 來到了鎖龍巷家門口。 胡三秒拿手輕輕在門上拍了一下,鎖竟然“吧嗒”一聲打開了,像自動門一般。 這手法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胡三秒說道:“小伙子,進來吧?!?/br> 第166章 刨心 進去以后,胡三秒依舊一聲不吭,直接帶我進入了后院。 人還沒到后院,鼻尖便聞到了一股香味。 這是樟木被刨開之后所泛發出來的木香。 后院面積竟然挺大,東北角落里的木材堆積如山,齊平院墻,全是一米左右長、二十厘米左右直徑的樟木段,碼放的整整齊齊。 木段旁邊有一個刨木架。 刨木架上放著三柄水井方款的黃花油梨木刨。 木刨整體泛著一層幽光,可見三柄刨子均用了好多年。 刨木架下面為一堆木花,堆積起來像翻滾的云朵一樣,煞是好看。 院子西南角有一張矮茶具,幾張小凳子。 胡三秒轉頭對我說道:“小伙子,你先坐下來自己泡茶喝,等我完成今天的任務再說。” 咱有求于人,一切只得聽他的。 胡三秒年紀比王叔也大不了幾歲,但兩人的性格卻天差萬別。 王叔急吼吼的像一頭獅子。 胡三秒講話卻不溫不火、語調平淡,神情顯得無比平和,一種百歲老人才有的心態。 這種人,要么就是身體有重大的隱疾,要么就是飽經生活滄桑,心性已經磨得如同那幾柄黃花梨木刨一樣,柔光渾厚、銳氣全消。 我感覺他是后面一種。 猜測果然沒錯。 胡三秒移步到了東北角。 開始拿起其中一柄黃花油梨木刨,刨起了樟木段。 他在刨木段的時候,雙臂有力、姿態舒展、輕重均勻,身體顯得非常健康。 每一片木花從刨子口溢出來,竟然比機器刨成的還均勻,大小、厚薄幾乎一致。 這是令人嘆為觀止的技藝! 沒有幾十年的好手藝,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 老匠人的絕活,真的不是機器所能比擬的。 胡三秒足足花了半個小時左右,才將手中那根樟木段刨完。 我以為他要結束了。 誰知道。 他又拿起了另外一柄黃花油梨木刨,重新搞了一根樟木段,繼續開刨。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能結束,只得獨自泡茶喝著,看著他刨木。 刨花從刨口溢出卷曲的形狀,一片一片的,真的讓人非常之解壓。 我口中喝著茶,心中竟然有一種看不膩的感覺,剛才教訓油膩胖子之時溢出來的那股戾氣,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不知不覺之間。 胡三秒連續用三柄黃花油梨木刨,刨光了三根樟木段。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但我在旁邊看著,好像僅僅才過去了幾分鐘,非常神奇的一種神游狀態。 這種狀態,以前只有我在站樁站了一天之后,整個人徹底通泰才會出現,沒想到,在這里竟然輕而易舉地獲得了。 我對眼前這位胡三秒尊敬之心油然而生。 胡三秒拿起了三柄黃花油梨木刨,仔細地瞅了好一會兒,嘴里長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十年了,我還是不能看出它們的區別。” 他仔仔細細地清理抹干刨子,顯得對它們極為愛惜,爾后,又攏了一攏地面上的刨花,堆放在角落里,洗干凈了雙手,來到茶桌前的小凳子坐下。 我給他倒了一杯茶。 胡三秒吹了一吹茶湯,淺嘗輒止地喝了兩口,問道:“小伙子,你來找我解機關?” 我回道:“胡爺高明。” 胡三秒點了點頭:“來找我解機關之人很多,但能夠安靜地坐下來看我刨花之人,當真寥寥無幾。” 我無比坦誠地回道:“胡爺并非刨花,而是在刨心。剛才胡爺說我戾氣很重,晚輩確實在被人觸犯到心中傷疤之時存在這個問題。感謝胡爺,今天讓我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寧靜致遠?!?/br> 胡三秒聞言,神情頓時一愣。 隨后,他無比贊賞地沖我點了點頭:“不錯,孺子可教?!?/br> 話鋒一轉。 胡三秒說道:“若其它人來求解機關,老頭子請他喝完茶,便送客。但你既然能講出刨心之言,想必定非凡輩,老頭倒有心幫你一把。但來我這里求解機關之人,有一個規矩,你可知道?” 這算是走入正題了。 幸好我之前干坐了近兩個小時,還講出了讓他比較滿意的話。 不然,今天甚至連知道這規矩的資格都沒有。 我回道:“請胡爺賜教?!?/br> 胡三秒喝了一口茶,轉身指了那三柄黃花油梨木刨,說道:“我師父十年前去世之時,特意留給我三柄黃花油梨木刨。這三柄黃花油梨木刨,其中有一柄,在刨刀與木梨銜接之處,隱藏刻有我師父傳承尊號‘湖心老人’” “師父遺訓,要么來求解機關之人可用rou眼鑒定出哪柄木刨的刨刀里刻有他名號,要么我自己一天一刨一樟木,將刨刀刨鋒反復磨損,磨損之后,敲上鐵而出下鋒,會自然露出隱藏在刨刀中間的名號。若滿足兩個條件其中之一,我方可出手替人解機關?!?/br> “第一個條件,十年來,天下竟無一人能鑒定出來,當真是遺憾,老頭對此已不抱任何希望。俗話說,藝人技癢,老頭手藝在身,亦想為人排憂解難。為滿足第二個條件,老頭子刨了十年,卻只磨損了僅僅三厘米刀鋒,離露出刨刀中間的名號甚遠?!?/br> 我頓時心下駭然。 難怪胡三秒天天刨樟木段。 刨刀結構,木頭中間一塊大刨刀鐵,木頭下面是一片扁刀鋒,如果刀鋒磨損,則敲一敲上面的刨刀鐵,讓刀鋒再露出一些,在磨刀石上磨利,繼續予以使用。 胡三秒師父提出,“湖心老人”名號,要么被來求解機關之人鑒定出來,要么由胡三秒自然刨木磨損而露出,只有滿足兩個條件之一,胡三秒才能替人解機關。 前一個條件,他決定不了,無任何辦法。 后一個條件,就他這種一天一刨一樟木的刨法,若名號再藏得深一些,估計刨到死都露不出名號。 江湖中人,師命大于天。 任何人不得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