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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說話倒是出乎舒月意料,于是回身看著他:“后宮向來如此。” “到了咱們這,風氣應當變一變。” “如何變?” “在我頭腦中,只是一副描了輪廓的小像,還未填滿血rou。待他日一切就緒,我定會告訴你。”說罷走到舒月身前,將她的披風系緊:“這樣大的雪,太冷了。回屋呆著吧?年夜飯咱們叫御廚備些轎子,與星兒一起吃。” “不是說要去看趙妃?” “吃了年夜飯再去。” 這倒像是尋常日子,然而舒月知曉,這尋常,馬上就會消失殆盡,暴風雪愈下愈烈,直至將人吞沒。 ========================= 大年初一傍晚,宮里傳來喜訊之時,瀾滄正在幫捏肩膀。聽到趙越溪生了一個皇子,清風坐直了身子輕聲問瀾滄:“依你所見,這朝堂風云是否還會變上一變?” 瀾滄點點頭:“興許會變。但趙妃眼下并沒有靠山,動靜倒不會太大。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大皇子有個三長兩短。” …… 瀾滄看清風臉色不好看,忙將她的身子轉向自己:“知曉你想幫皇后,年前我就與皇上說過了,待出了正月,送靜念進宮給大皇子做伴讀。靜念你知曉的,功夫好,也懂一些江湖本事。” 清風聽他這樣說,面色好了一些。起身拉住他手:“夫君你來瞧瞧。” “?” 清風小心翼翼碰觸一幅畫,是當年瀾滄第一回 帶她出門,在那高山草原上畫的那幅。過了這幾年,仍不見破舊,保存完好。 “居然還留著?”瀾滄手指放上去,輕輕的撫摸著。那時看不清自己的心,與清風走了那么久冤枉路,好在這會兒她人就站在身邊。 “要留著的,這畫雖說是匆忙提筆,但那日心境甚好,畫出來的畫亦入了心。”清風頓了頓:“只留了這一幅。”而后揚起嗓門:“一直想請懷古先生出山來為這幅畫提個字,也不知此生是否有幸…” 瀾滄聽她提起懷古先生,笑出聲:“當今圣上當年稱自己是懷古先生。” “他那幾筆字,也的確能唬人。”清風匆匆說完,而后噓了聲:“可不能叫皇上聽了去,要人頭落地的。” “他沒那樣嚇人。”瀾滄拿起那幅畫仔細看了看,而后卷起來:“回頭看看能不能托人找找懷古先生。”語畢兀自笑出聲。二人正在說話,外頭傳來一陣喧鬧,瀾滄出門一瞧,宋為靠在墻上,神情肅穆:“北線鬧開了,我要去北線。” “?現在?馬上?” “現在,馬上。” “老太傅正在幫你議親..” “人還未去那女子府上,我給攔住了。不必去了,我這輩子,孑然一身,縱情天地,挺好。”宋為說完將一串鑰匙扔給清風:“拿著,若是你三哥戰死沙場,宅子票子金銀珠寶都留給你。他日你若見到從前我府上那個叫念月的女子,她本名叫陳大,若見到她,分她一些,讓她別苦著自己。” 清風有些愣怔:“三哥…你這話…” 宋為站直身子:“告辭。”一句話不愿多說,簡直魔障了。 清風要喊他,被瀾滄攔住了:“莫喊了,有心魔。你如今害喜厲害,上回來喝酒你沒仔細瞧,他心里惦記那陳大呢。” “惦記怎么還要去北線?都不過年?” 瀾滄笑出聲:“怎么有孕后這樣笨了,那陳大眼下在興安呀!” ……這又是什么孽緣? 宋為哪里知道是什么孽緣,明明已打定了主意要與旁的女子議親了,卻閉上眼睛就是陳大那張混不吝的臉。他將二人前前后后之事思索一變,猛然想起是春歸回來第二日,她便走了!這不對! 若今生有幸再遇見她,一定要與她說清楚。我與你可不是鬧著玩的,我若是要鬧著玩,這一路從南到北如何鬧不行?非要跟你一個小瘦猴子鬧著玩?是起初就入了心了。不然京城里日子過的捉襟見肘的人那樣多,為何偏偏撿了你回府? 這些話也不知說出來她信不信,不信也沒關系,自己說完了,就無憾了。 他帶著這樣的心境出了征,身后還是萬家燈火的團圓時刻呢,他已風一程雪一程的走了。興安那邊鬧的緊,北胡子和韃靼,剛消停了幾年,江山易主,他們又伺機而動。陳大也在興安,就她那倒霉催的樣子,不定何時就被人擄了去。好的下場是當個胡子老婆,壞的下場手起刀落,身首異處。越這樣想越怕,身下的馬簡直不敢停。整整三日一共睡了六個時辰,到了昭烏達之時途經驛站,尋思著進去喝口水。 遠遠聽到驛站里一個女子憨著聲音使橫:“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就多了!”宋為心跳停了一瞬,一把推開門,看到里頭幾張桌子并在一起,圍坐著的一圈人正在拼酒。 陳大看到一頭熊踢門而入,立馬站起身:“你,你,你!” 宋為見到活著的陳大,這些日子做的那些噩夢盡數去了,緩緩走到她面前,端起她面前的酒一飲而盡方開口說話:“你什么你?” “……”陳大被他問的一愣,凌然利齒全然不管用了。朝一旁站了站身子:“你怎么在這…” “出征打仗。”而后問道:“你怎么在這?” 陳大聽他這樣問,立馬捂住自己的衣領子,清了清嗓子:“回京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