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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大人住這附近?”她用帕子抹了抹額上的細汗,她的帕子是用荷葉泡過的,散著干凈的香氣。這香氣隨著微風到了瀾滄的面前,令他頓覺幾分清爽。 “是了。走到巷子口,右轉,過三個院子,就是我的住處。”瀾滄怕她聽不懂,刻意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卻聽到三小姐笑出了聲。“這…的確是偏僻了。”他以為清風取笑他住的偏僻。 清風笑夠了才說道:“右轉第一個院子,門前種滿了花。” “.……”瀾滄神色頓了頓:“是。” “那是我的院子。眼下我常年住在那。” 這下二人頓時了然為何宋為要將草藥捎給歐陽了,感情是他犯懶,有事要與歐陽說,又想到二人住的近,便順道了。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若是今日歐陽大人沒有遇到我,準備如何把這些草藥給我?” 歐陽被問住了,宋為并未寫地址,認真思慮一番:“興許要先去宋府…” “那你興許會被我父親趕出去。”清風想起自己那五月穿毛褂子的父親,不寒而栗。 到了瀾滄府上,清風立在門口等他,瀾滄快步走進去,拿出了一個布袋子遞到清風手中:“是這個了。” “多謝歐陽大人。”清風抱著草藥,抬眼看了看瀾滄眼底那一絲烏青,想了想從袖中拿出一塊沒用過的帕子:“歐陽大人別誤會,這是我自己用新鮮的荷葉泡過的帕子,睡覺時放在枕邊具有安神之效。左右咱們住的近,隔兩天再給你換一方。” 她坦坦蕩蕩,瀾滄自是不能小家子氣,大方接過來:“多謝三小姐。”抬腳向清風的院子走,一直把她送到院門口,看她的丫頭開了門,自己才轉身回去。 就著月光拿出那方帕子來看,不似京城閨秀用的那樣隆重,僅僅是一方白色的帕子,在一角繡著一片柳葉。放到鼻下聞一聞,是荷葉的清香。回到住處依清風所說放到枕邊,竟真的有安神奇效,這一夜睡的安穩。 雪鳶把小姐迎進門,又轉頭打量一眼門口站著的男子,清風朗月一般的人物,透著純粹,倒是與其他男子不同。有心想問,又怕小姐說自己多事。 清風正在換衣裳,抬眼看到雪鳶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雪鳶有些失望,小姐而今眼瞅著二十了,老爺夫人催的緊。從前宋府得勢之時,倒還能挑揀,眼下落了勢,好些趨炎附勢之人瞬間散了,若不是想著宋府銀子多,恐怕那些公子哥也不會主動求娶了。 清風沒有做聲,她昨夜臨懷古先生的字一夜未睡,傍晚后又折騰這么久,著實有些疲累,梳洗后散著發躺在床上,把帕子放在枕邊,沉沉睡去。這一睡直睡到第二日午后,醒來后頓覺神清氣爽。 “小姐這一覺算是睡飽了,期間來看了您兩回您都沒發覺。”雪鳶一邊打簾子一邊說道,她們院中種了好些花,這一打簾開窗香氣就飄了進來。 清風靠在床頭伸了伸懶腰:“可不,這會兒通體舒暢了。咱們今兒不做活了,院中的芍藥開好了,采一些煮粥可好?” 這倒難住了雪鳶,她絲了一聲小聲說道:“小的可不知如何用鮮花入粥,難不成是洗干凈扔進去嗎?” “我也沒做過,左右芍藥無毒,吃不死人。”這么說著便起了興致,麻利的起了身,去院中摘芍藥。水粉色的芍藥倒是比大紅色看著清爽,摘了兩大朵,用水泡上,轉頭去煮粥。主仆二人忙的不亦樂乎,文火熬粥時間久,二人又拿出繡活等著。這院子里米粥的香氣和芍藥的香氣湊到一起,倒是絕配。 正候著,看門的小七來了:“小姐,字畫行的孫掌柜來拜訪您,說是有人高價定字畫,要得急。”說罷伸著脖子看了看灶火上的小鍋。 “有你的。”清風看他的樣子知他饞了,這么說了句,而后方道:“把人帶進來罷!” 小七去帶人,孫掌柜不是一人前來,他身后跟著一個翩翩公子,清風定睛一看,竟是懷古先生。 “清風姑娘,多有打擾,望見諒。”孫掌柜朝清風彎身抱拳。 “無礙的。小七說孫掌柜著急前來是有人定了字畫?”火上的粥眼見著就要到火候了,清風擔憂誤了放芍藥,想著麻溜說完話。 “是的。是這位公子,想跟清風姑娘定幾幅顧愷之的《洛神賦圖》。” “.……”清風看了看那人:“懷谷先生寫的一手絕世好字,想來畫功也極好。” 那公子搖搖頭:“此言差矣,本人的確是不懂畫。”鼻子動了動:“三小姐這院內的味道倒是別致,爐上煮的可是粥?”又看了看那些芍藥花瓣:“三小姐是想用這芍藥入粥?” “.……”清風素來頭腦簡單,一時之間被他繞的有些迷糊,不知是該說畫的事還是粥的事,干脆住了嘴。那公子倒是痛快之人,大大方方坐到回廊上:“一百兩銀子,訂金先付五十兩,收貨后再付五十兩。” 清風自打自立門戶,仿的那些畫還未賣過這個價錢,也不知從哪兒來的敗家子花這許多銀子買贗品,這么想著,看著他的眼神便透著一絲惋惜。她的眼神都落入了他的眼中,不禁暗自失笑。忍不住又想逗弄她,遂伸手指了指芍藥:“入粥后少加些冰糖,甜香清爽。” 清風覺著他說的對,一拍腦門兒,連忙讓雪鳶找了兩塊冰糖扔了進去,又將芍藥花瓣放了進去,登時粥香四溢。粥熟了,清風肚子叫了,她直起身來對孫掌柜說道:“十日后給您送去,天色已晚,就不留二位用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