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書迷正在閱讀:你如星我如月、天后家的小哥哥[重生]、煤老板的閨女、魔教妖女和正道俠女一起穿越了[古穿今]、我踩著主角翻身了[快穿]、藏風、薄爺的男嬌妻被寵壞了、和豪門大佬協議戀愛后、逆襲萬歲、同時被兩個無限系統看上了怎么辦
至于父親為什么被彈劾,是誰策劃彈劾的,唐挽全然不知情。就連上面這個故事都是從她的老師趙謖那里聽來的。父親去世的時候她剛滿五歲,從京城到柳州,具體的人事物都沒有印象了,回憶起來,也只籠罩著一味大廈傾頹、泰山崩塌的悲涼感受。 趙謖尋到她的時候,父親已經去世半年了。彼時家仆散盡,唯有乳母還在,每個月的撫恤金尚不夠吃喝,乳母便自賣到當地的富庶人家做仆役。那一戶的當家主母是極有善心的,聽聞了唐挽的身世也曾多次周濟,所以她也未曾真正受過什么苦。之后隨著老師讀書,轉瞬十年,沒見過什么大世面,卻學了許多大道理,想來也并不算虛度。 一番話說完,只留無盡的慨嘆。藺如是負手望向窗外,明月皎皎,可嘆一捧清輝,投撒于陰暗的溝渠之中。 長久的沉默。唐挽站起身來,掀袍下拜:“先生,請您告訴我,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玄武門。” 唐挽猛然抬起頭:“玄武門?” 藺如是默默低了頭,道:“我那天并不在玄武門,所以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那天早上盧焯來找我……” 那一段被封存的回憶緩緩展開。 “藺先生,藺先生!”來人應該很著急,聲音都比往常拔高了幾分。藺如是對這聲音的主人太過熟悉,心想著原本約了下午見面,怎么大清早的就趕過來了? 拿起帕子擦了手,方才走出門,那團青色的影子已經快步穿過回廊朝他走來了。他并不是一個人,懷里還抱著他的寶貝女兒。小姑娘粉雕玉砌的模樣,眼尾一點胭脂痣,平素靈動的一雙眼卻因為驚嚇,呆愣愣地看著他。 盧焯幾步來到他面前,就把孩子往他懷里塞:“凌霄交給你了。你帶她去城外的云間觀,找璇璣道長,讓她出家。” 藺如是被這沒頭沒腦的話弄懵了:“這是怎么了?” “什么都別問。時間緊急,我趕著去救人。”他臉上的焦慮之色不是假的,“我女兒就是我的命。我把我的命交給你了,拜托了。” 他說完,轉過身就走。懷里的凌霄好像剛剛意識到什么,哇的一聲哭出來。藺如是抱著懷里的孩子,看著盧焯匆匆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出事了。 藺如是再也不敢耽擱,急忙命人備了馬車,帶著凌霄往西門去。路上和順天府的官兵錯身而過,他掀開車簾,看著他們往翰林院的方向去了。快出城時忽然聽到西北角傳來一陣急促的鼓聲。 登聞鼓!是盧焯…… 他卻不敢停,只能催促車夫快些走。 到了云間觀,將孩子安頓好,他即刻往回趕。去到翰林院尋趙謖,卻見整個樓如同被亂兵洗劫過一般滿地狼藉,一個人都沒有。他駭的心神巨震,拔腿就往玄武門跑去。冷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鉆進他的身體割著他的心肺,如同凌遲之刑。 玄武門前已經沒有人了,只有大片殷紅的血跡,被隨之而來的雪花漸漸覆蓋。他知道那幾個人就在這座大門里,他想沖進去找他們,卻不能。平生第一次,他恨自己只是一介白衣。 有馬車轔轔而來,他回頭,認出是閆炳章的車駕。他急忙上前去攔,對方卻仿佛完全沒有看到他,直入玄武門而去。 他在玄武門前等了許久,一直等到大雪掩埋了一切痕跡,卻始終沒有人出來。他就一直等,一直等,夕陽余暉只剩下一點金邊時,方見到徐階捏著袍角踏雪而來。 他已然凍得說不出話了。徐階看見他,臉色一變,卻沒有停留,只在錯身而過的瞬間丟下一句:“快走,你誰也救不了。” 誰也救不了…… 后來,皇宮里終于給了說法。翰林院有人意圖謀反,稷下學宮因為被謀反之人利用擾亂民心,立即拆毀。首輔唐奉轅監察不利貶為柳州知府,翰林院大學士盧焯被圈禁,大學士趙謖引咎辭官。那之后的一個月,京城頗為動蕩,翰林院七十二賢士死走逃亡,一夕散盡,整個王朝斯文掃地。可是誰謀反,如何謀反,朝廷自始至終也沒有個明確的交代。貢院的士子們不服,在玄武門前跪地請命,半個月跪死了十余人。皇帝不許。 再然后,皇帝清空了貢院,停止了會試。 再然后,閆炳章接任內閣首輔大臣,從此獨斷專權。 “閆炳章……他做了什么?”唐挽沉聲問道。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和你父親是政敵。”藺如是嘆了口氣,“都是好朋友啊,怎么會走到那一步呢?不應該啊。” “我知道了,多謝先生。”唐挽再拜,起身。 藺如是回頭望著他,道:“你回來,要做什么?” 唐挽望著他的眼睛,洞悉了他心中所想,道:“先生放心,我不是回來復仇的。我受老師教導這么多年,若仍舊滿心仇恨,豈不太辜負了老師。” 我的頭腦滿以智慧,我的心胸懷以天下。我的所作所為,定不會有愧于我的身份。 藺如是望著她,忽而恍惚,仿佛看見了當初的少年們。 若他們還在…… 唐挽離去許久,藺如是仍舊站在窗前,久久不能平復,久到屏風后的那個人以為他已經忘了自己的存在。 “藺先生。” 藺如是抬起袍袖拭了拭眼角,道:“你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