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原本以為年輕的孩子只是沖動,現在他才知道,那不是沖動,那是最干凈純粹的赤誠。 在這個年紀里,愛了就不顧一切。 易知秋再次閉眼,似乎想要趕走浮現在眼前的畫面,淋漓的鮮血,受傷的婁牧之,顧汪洋死不瞑目,這些畫面刻進了他心底,日夜折磨著他。 他錯失殺人后逃跑,他害怕,他有愧,但他不后悔。 即便到了這一刻,易知秋還是愿意站在前方,替婁牧之擋住所以的苦難,哪怕要他的命。 “你......”易宴揉他的頭發,百感交集涌上心頭,這一刻好像真相都不再重要了,他一遍又一遍地看著易知秋,像是罵又像是嘆:“傻孩子.......” 這段時間,易知秋吃不好睡不好,比起上次見面,他瘦了好些。 “怎么瘦了這么多。”易宴心疼地看著他。 一句話,險些叫易知秋哭泣,其實易宴看起來更瘦,更憔悴,不過短短半個月,他就像老了十多歲。 “爸......對不起?!币字镎赝籽纾瑩P那張風塵仆仆的面容:“那您是來抓我的么?” 易宴抬首,望向驟雨初歇后的天空,夕陽紅得刺眼,他老淚縱橫:“易家沒有孬種,我給你一天時間,要么自首,要么我親手銬你回去?!?/br> 剛走到樓底下,就看見婁牧之穿著睡衣站在陽臺上。 易知秋心下一急,他忙打開門,沖上三樓,猛地將人拉進懷里。 婁牧之往后倒了一步,抬頭看見易知秋喘著氣,不太高興地說:“站了多久了?怎么不穿鞋?” 接著就被他抱起來了,手掌扣住婁牧之的后背,抱著人下樓。 回到臥室,易知秋輕手輕腳的將人放去被衾上:“本來就發著燒,這么吹肯定得著涼,病得更嚴重怎么辦?” 婁牧之不說話,就這么看著他。 天色暗了下來,晚霞和余暉消失在地平線,屋子里沒有開燈,只有婁牧之眼睛里有光亮,他的視線隨著易知秋轉動,一刻也不離,里頭浮起了一些情緒。 看了好久,他悶聲說:“你騙我,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br> 心疼的情緒來得快且重,忽地壓去易知秋身上,他張了張嘴巴,伸手摸著婁牧之的側臉,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不過沒關系,”婁牧之去抱他,雙臂放在他后背上,將人錮緊了:“你回來就行。”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沒什么表情,但易知秋聽見了,他聲音里全是害怕。 他害怕他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 “路上不好走,耽擱了點時間,”易知秋吸了下發酸的鼻子,輕輕地拍他的手臂:“快別抱我這么緊,先吃藥。” 婁牧之搖頭,他不肯聽,反而抱得更緊。 “我退燒了,”婁牧之遲鈍地說:“不信你摸摸?!?/br> 懷里的人撒謊,明明更燙了。 易知秋艱難地騰出一只手,拿出塑料袋的電子溫度計,在他額頭上一測,溫度顯示38.3度。 “你乖,先吃藥,”易知秋用特別溫柔的聲音哄他:“吃了我們去睡覺,我抱著你,一分鐘也不撒手?!?/br> 婁牧之不要,他害怕。 易知秋:“好不好?” 那雙手臂箍得更緊。 易知秋:“聽話?!?/br> 語氣嚴厲,懷里的人一怔,想了片刻,婁牧之才稍微松開一點手臂:“好好好,我吃藥?!?/br> 易知秋起身,去了矮幾旁倒水,沖泡感冒藥,做這些的時候,能感覺到婁牧之的目光一直凝固在自己身上。 他轉身時,看到那雙漂亮,琥珀色的眼睛向著他。 易知秋吸了下鼻子,狠狠抹了一把臉,他打開那個淺藍色的保溫杯,里頭是一鍋烏雞湯,應該不是易宴的手藝,因為打開蓋子的瞬間,香味頓時飄散出來,盈滿整個房間,他抬著保溫杯坐去床邊。 直到他坐下,婁牧之似乎一直沒眨過眼睛。 用銀勺舀了一勺雞湯,易知秋低頭吹了吹;“先吃點東西再吃藥?!?/br> 婁牧之乖乖喝了一口。 舀起第二勺,遞過去的時候,婁牧之說:“你喝?!?/br> 兩人就這樣,一人一口,喝完了一大杯雞湯,空蕩蕩的胃感到飽和溫暖。 婁牧之吃了藥,抱住了易知秋就不肯放開。 他們枕著同一個枕頭,蓋同一床被子。 “易知秋......” “我在?!?/br> “易知秋......” “怎么了,一直叫我?!?/br> “易知秋......” “別怕,我在這。” 婁牧之不說別的,只是不停喚他名字,像是要確定人真的在這里,在他身邊。 易知秋張開雙臂,一手摟過婁牧之的腰,一手攬過他的后背,將人圈起來,像是要嵌入骨血。 “別離開我。”婁牧之懇求他。 易知秋閉上眼睛,忍住那股落淚的沖動,他點頭,說了好。 “答應我,不管去哪里,我們都要在一起,”婁牧之說得慢,說得堅定:“你要死,我陪你死,你活著,我才能活?!?/br> 易知秋收緊雙臂,彼此感受著對方的骨骼,碰撞在一起,勒得生疼:“好?!?/br> “拉鉤,”婁牧之幼稚地伸出小指,抬起沒有血色的臉:“不能騙我。” 易知秋勾住他的小指頭,晃了晃:“不騙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