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見他笑,婁牧之胸口感到悶痛。他直起上身,張開雙臂,將易知秋納入懷抱。 墻壁上映出少年的影子,一個半跪著,一個屈起一條腿坐在床邊。 易知秋把腦袋抵在他胸膛,手臂環住他的腰,輕輕晃著他:“你在害怕嗎?” 婁牧之搖了搖頭。 方才從樓底往上看,尋到人的那瞬間,兩束視線搭在一起,易知秋明明看見那雙琥珀色的瞳仁里有數不清的惶恐。 易知秋:“那為什么發抖呢?” 臂彎中的少年身子輕顫,像是冷,又像是怕。 膝蓋跪久了有點疼麻,婁牧之卻沒管,他挪了挪位置,俯身用雙手勾住易知秋的脖子。 “沒事,”婁牧之低聲說:“就是.....有點想你。” 這還是他第一次說這么直白的情話,聽得易知秋微愣。 得了一點甜,易知秋就想要更多甜,于是故意問:“只是一點兒?” 婁牧之輕聲肯定:“一點兒。” 也行,一點兒就一點兒吧,易知秋還是翹高了不存在的尾巴,然后反手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喊他的名字,像是安撫。 婁牧之一聲一聲回應他,隨著時間靜靜淌過,他一晚上無處安放的心才像找到了歸處。 兩人擁抱了很久,抱到體溫交融,渾身都暖了起來。 婁牧之抬首,順著窗簾縫隙看向那棟漆黑的復式樓:“易叔不同意,我們怎么辦啊?” “怕什么,”易知秋無所謂地說:“該氣氣他的。” 婁牧之輕輕拍了下他的手,打完又心疼地摸了摸。 易知秋知道他在擔心什么,手掌從他的背脊往下安撫,像輕柔的羽毛,也像嚴冬里溫暖的水流,一點一點趕走他的忐忑:“別煩心,我們跟他們慢慢磨,總有一天要他們答應。” 婁牧之垂眸看著他:“要是不答應怎么辦?” 易知秋抬首,眼里含著狡黠的笑意,開始說胡話:“那我就帶你私奔,咱們去月球怎么樣?” 婁牧之眼尾下垂,說:“太黑了。” “那就去金星。”易知秋的注意力不在話里,而在他的臉龐上,他抬起手,用手背輕輕蹭了蹭他眼尾的那顆小黑痣。 婁牧之:“沒有宇宙飛船。” 易知秋一本正經地說:“我給你造一艘。” 一直以來,婁牧之都覺得他認真起來的樣子十分可愛,又聽了這樣天馬行空的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終于笑了,”易知秋挑眉,食指下滑,去戳他淺薄的小梨渦。 一戳,梨渦就深了,盛滿皓月的光輝。 婁牧之微斂表情:“不能笑?” “能笑能笑,”易知秋用手指拎起他嘴角,擺弄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我可喜歡看你笑了,答應我,以后多笑笑。” 婁牧之看著面前的人,目光纏綿又繾綣。 那副專注的面龐安靜又俊朗,露在光亮里的眼眸如黑曜石,眼睫翹而密,婁牧之覺得白天黑夜的易知秋有不同的好看,怎么樣他都看不夠。 那顆心不再叮叮當當地搖晃,害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安定。 “易知秋.......” “嗯。” “我撒謊了,”婁牧之柔聲說:“其實.....想你不止一點兒。” 話音飄進耳廓,震得易知秋眼睫微顫。 心頭蕩了蕩,像掉落了一盤圓潤的玉珠子,砸得他的心一次比一次軟。 這話好聽,他現在更貪心。 “什么?”易知秋側過耳朵:“沒聽清。” 他故意逗弄人,明亮的雙眸卻滿含笑意。 在那灼人的目光下,婁牧之居然沒回避,而是大方地捧起他的臉頰,重復一遍。 “我說,我很想你,”婁牧之與他鼻息相聞,低聲輕語。 聲音帶動胸腔共震,也不知道是這清冽低沉的嗓音惹的,還是那句“我很想你”惹的,易知秋只覺得心間融橙了一灘春水。 婁牧之用手指點了點他鼻尖:“聽清了?” “聽清了。”易知秋似才回過神來,冗長地呼了一口氣,笑容一點點盛放,比月色溫柔。 稀疏的光給婁牧之鋪上一層薄薄的影暈,那清冷的線條變得柔和,最亮的一個小光斑點在他眼尾,合著那顆淚痣,看得易知秋忍不住貼了過去,從他的側臉吻到了脖頸,像是討要補償。 婁牧之難得任他胡來,甚至還收緊了雙臂,像是一種無聲的鼓勵。 這個寒假兩人過得都不痛快,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自那夜過后,婁牧之愈發覺得這棟小樓陰森詭異,每次進出浴室,他都覺得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盯著他,盯得他毛骨悚然,慢慢地,他開始失眠,其實婁牧之的睡眠一直不太好,除了喝牛奶的時候會睡得比較沉,其余時間,只要聽見一點點輕微的動靜,他就會立刻醒來,這半個月來,失眠的癥狀來尤其嚴重。 另一棟樓里的易知秋也煎熬,白天把自己關在房里,只有易宴出門上班時,他才會踏出房門,易宴胡茬不刮,頭發不剪,一雙眼珠子渾濁發紅,就像一下子老了十多歲。 易知秋不敢明目張膽地往外跑,只有每天半夜,見易宴房門的燈滅了,他才會從窗戶處逃出去,順著水管,跑到婁牧之的房間,跟他待上一兩個小時,差不多天亮了又折回去。 算來,父子倆已經有半個月沒說過話了,直到一天傍晚,易宴破天荒的做了一桌子菜,他們才重新坐到了一張飯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