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女攤主的目光在兩人間穿梭,片刻后,她好像知道了什么,笑了笑,然后給兩人解釋起了牌面。 “這張牌叫做倒吊者,正位,這是一個被捆綁的勇士,象征著犧牲,就像十字架上的耶穌,”這時候天空忽閃一道雷電,起了涼風,女攤主撫著紛飛的絲巾:“這張牌是告訴你,不管未來遇到多么糟糕的事,都會過去的,黎明會到來,只要你等。” 易知秋的眉頭立刻凝起來:“糟糕的事?” 女攤主雙手交握,擺在桌面上:“或者換一個詞,叫做成長。”她說得很晦澀而詭秘:“成長會痛,也會遇到至暗時刻,但是只要你能穿越時間和綿延的痛苦,就能走到一個全新的世界,那個世界沒有雪花和冬天,你會得到你愛人的一個吻,你們會永遠快樂,永遠幸福。” 易知秋抓頭,聽得云里霧里。 女攤主伸出一只手掌:“好了,測試到這里結束,20塊錢。” 婁牧之拿出錢包,給錢的時候,視線一直停留在易知秋臉上,見他又開始愁眉不展,暗自后悔著,真不該為了哄人帶他來玩塔羅牌的。 兩人臨走,被女攤主叫住,她笑著,把那張吊掛者的牌面送給了易知秋。 一路上,易知秋把那張塔羅牌翻來覆去地看:“你說她什么意思?” 婁牧之好笑地看著他:“這種街頭測試你還當真了?” 易知秋把那張倒吊者倒過來,變成逆位:“你不覺得她說得很玄乎。” “是很玄乎,”婁牧之拿過他手里牌,給人揣衣兜里去了:“不然怎么騙得到你?” 這話的意思是在笑易知秋缺根筋,他聽出來了,立刻轉頭瞪著他:“說誰傻呢?” 見他有了隱約的笑意,婁牧之哄著他說:“好好好,你不傻,不是還要考市狀元么,你差不多要高考了,周末我們一塊去圖書館啊。” “去圖書館干嘛?” 婁牧之挖空心思轉移他的注意力,什么前幾天看上一本教材,結題思路很靈活。隔壁省市的競賽冠軍,高考額外加了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到了大院,才逗得易知秋忘記了塔羅牌的事。 分別時,兩人站在一棵枝葉茂盛的香樟樹下,這個時候易知秋總是很粘人,他直直地看著婁牧之:“要不去我家,我爸出差,屋里只有我一人。” 大學城那段時日,他倆同吃同睡,幾乎是形影不離,培訓結束了快半個月,易知秋也沒習慣各回各家的生活。 婁牧之想去,但他說:“姨父肯定不讓我在外面住,他剛剛——” 話還沒說完,顧汪洋的電話又打過來了,催他回家。 等電話掛斷,易知秋覺得這事沒希望了,也不愿意婁牧之為難,他說:“那你回去吧,明早我等你上學。” 還沒等婁牧之轉身,易知秋穿白色球鞋的腳上前一步:“哎,你就這樣走了,不表示表示?” 對面的大男生靦腆地笑起來,昏暗的燈光下,酒窩特別明顯。 婁牧之心頭一蕩,他當然知道,還差一個晚安吻,今天才算是完滿結束。 “表示什么?”婁牧之逗他,故意佯裝想不起來。 警察大院陷在一片寂靜里,只有清風吹拂的響動,風撞開了云團,漏下一縷月光。 易知秋快速朝四周看了一眼,黑夜把大地包裹起來,也讓他覺得安全,他點了點自己的臉:“親一下。” 婁牧之挑了他一眼。 易知秋以為他不好意思,彎下腰小聲問:“要不我親你?” 婁牧之眼眸半瞇,頂著一張又酷又禁欲的臉,朝他勾了勾手指。 一個眼神,讓易知秋身體里就像起了一陣無序的狂潮,除了悸動還是悸動。 那是一種侵略性的注視,目光仿佛帶有觸感,正在一寸一寸愛撫著他的面容。 易知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心頭的躁動,然后把身子湊過去,閉上了眼睛。 路燈昏黃,光暈把影子拉得斜長,地上的兩條影子越靠越近,幾乎就要融為一體。 “這么晚了,你倆還不回家?” 樹叢里穿出來一個人,是住四棟的鄧文清,他穿著深藍色的警服,警帽帶得端正,手里還拎著一袋宵夜。 易知秋嚇得往后退了一大步,他干笑兩聲:“鄧叔才下班啊?” “隊里事情太多了,忙到現在還沒吃晚飯呢,”鄧文清把手里的塑料袋往上一舉:“你倆來點不?”,兩個少年說不用,鄧文清又跟他倆寒暄了幾句,才抬步離開。 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氣氛被破壞了,易知秋調整好表情,重新湊過去,他剛想閉眼,另一條鵝暖石小路又來人了,是住在七棟的吳建偉,也和他倆打了招呼。 易知秋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警察大院這么擁擠,左邊的復式樓亮著燈,只要主人打開窗子,就能看見樓底下的兩個少年。還有看電視的,打牌的,家庭聚會的,一個院子都是熟人,幾乎都是看著他倆長大的叔叔阿姨。 “算了,”易知秋xiele氣,無奈地朝婁牧之揮了揮手:“你上樓吧。” 婁牧之站著沒動:“那你呢?” 易知秋眼巴巴地看他:“我等你進了門再走。” 那眼神看得婁牧之于心不忍,他喚了他一聲:“易知秋。” “什么?” 婁牧之挪了兩步,站去了燈光底下,他抬手比劃了一只手影小兔子,那只兔子蹦了一下,它的影子就吻上了易知秋影子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