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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嵇和孫堯一前一后走出側樓,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只看見了孫枝桂燒的面目全非從樓上一躍而下,孫堯正要跑過去,他剛剛派出去的人卻氣喘吁吁滿臉驚恐的奔來:“六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洋人,洋人人質一個也不在了!” 盧嵇心頭一驚,看著在地上抽搐的孫枝桂,道:“看來是田忠真的要上山了。孫枝桂怕是讓人提前轉移了洋人人質!” 孫堯望了他一眼,驚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說一會兒田忠就要打上來了?” 盧嵇道:“怕是。先集結你的人想辦法扛一撥吧。我想辦法請人上來。”他轉身大步往自己院子里去,盧嵇本來想讓警衛員下去,現在想來,最該讓江水眠下山。一是如果田忠已經帶人摸上山了,能突破下去悄無聲息回到臨城的,也只會有江水眠。二則是宋良閣還在山上,安危不必擔心,江水眠如果也能下山回到臨城,她就能從這件事兒里摘出去。 她說是怎么見過大場面,可估計是從來沒見過打仗吧。揮舞刀劍她擅長,這場面卻不是她能摻和的了。 盧嵇剛踏回院子里,江水眠似乎就急著要見他,一下子撲上來,抓著他衣襟,語速跟機關槍似的道:“你知不知道徐金昆早就四面受敵了!田忠是要抓你!皖系和南方練手了,奉系也有摻和!張敬堯聯系的孫枝桂,要他來劫火車的!” 江水眠急的臉都紅了,喘氣都顧不上的一口氣都說給他。 盧嵇心里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手捏了她的臉一下,看她著急,覺得比那些她滿不在乎的親吻還舒坦許多,道:“我剛剛也想到了。奉系有參與的事兒我倒是沒想,不過也無所謂了。剛剛孫堯說,已經有人把洋人人質帶上山壁了。你爹那處應該不會有人去吧。” 江水眠搖了搖頭:“應該不會,那一處已經廢棄了,而且繩子已經被絞盤纏上去了,他們上去也不容易,估計不會去那里。重要的是你的問題,田忠帶人上來怎么辦!” 盧嵇笑:“你不都想好辦法了。你殺了孫枝桂,他這樣死在眾人面前,孫堯就方便號召寨子里的所有人了。現在就需要一件事,你下山去幫我請兵。田忠如果偷偷摸摸上山,估計不會被他們發現。等到山上打起來,山下才發現,就來不及了。” 江水眠搖了搖頭:“不行,我不走。我說著來天津保護你的。” 盧嵇就知道她會這么說,干脆道:“現在田忠上山,能下山通知他們的人,就你一個了。你要是不去,我就死在這兒了。” 江水眠果然面露猶豫之色:“那我去,等山下的兵上山的時候,我一起上來。” 盧嵇倒覺得真那時候,他手底下的人肯定能保護好她,再上山也無所謂了,便點了點頭,道:“可以,你去吧。對了,孫枝桂那兒是有書信還是什么,現在有在你手里?” 江水眠道:“在我手里,在我手里!你要么?” 盧嵇搖頭:“你下去交給下頭的人,他自然知道。我手底下那個旅長,姓藍,叫藍野,你交給他就是了。” 江水眠猶猶豫豫,她跑進屋里換掉了裙子,旗裝下頭別了一把□□,手里攢了把刀,才點頭道:“嗯,我知道了。路我熟悉,我很快就回來!” 她從來不是那種猶猶豫豫的女人,說下山去,大步奔出去,眼里只有目的,頭也不回。盧嵇發現自個兒雖然氣她屢屢做主張,但他發現自己還是喜歡看她一往無前的背影,看她說到做到的那份承擔。 江水眠奔走了沒多久,盧嵇召集談判團里其他人,克里斯汀一去未歸,盧嵇聽見剛剛江水眠的話,有些提防張敬堯以前的同鄉和手下,讓警衛員先把他們幾人關在了屋里。 一群人一起討論對策時,那位總統府的美國顧問忽然開口道:“如果照你的意思,田忠豈不是不想活了?山底下的三個旅看到打仗必定要圍山沖上來。田忠就算是拿你的命做人質,不也是跑不了么?若是你找地方藏起來,他沒捉到你,不就是被活活圍攻而死么?” 盧嵇忽然覺得自己腦子里有一點大膽的猜測,好似抓不住頭緒。 “我曾聽人說田忠是個愛倒戈的貪生怕死之徒,你三個旅在下頭,他怎么會做這樣冒險的事呢?” 貪生怕死……倒戈之徒…… 盧嵇忽然撞了桌角一下,涼茶撒了一桌,他神色陡然變了:“倒戈……馮繼山……不、不可能……” 盧嵇覺得這個猜想或許太多疑了些,可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驚道:“快,快去找人,把眠眠叫回來!把她叫回來——” ☆、第93章 江水眠在靠著山溝側面的草叢里匍匐著往前蹭了蹭, 她快到山腳下的時候, 才撞見了黑夜之中第一排緩緩上山的士兵。 盧嵇曾經說過在華北, 很多地方的兵都不成樣子。江水眠以前沒有見過什么兵,這次算是見著了。約莫有三分之一的人連帽子都沒帶,褲腰帶歪斜的掛著,有的上衣長了有的褲子短了, 甚至好幾個人前襟扣子都是敞開著,手里拿著樣式各不同的槍, 說是上山打仗, 更像是被逼著上刑場似的不情愿。 她匍匐在草叢中, 甚至沒有人會警戒的往周圍翻一翻, 更別提發現她了。江水眠一邊緩緩往山下移動,那些兵好幾次就從離她幾米遠的地方經過。甚至有些人手里就拿著火把也不四處查看,江水眠一邊往山下溜,一邊覺得有些詫異。上山的人數絕不少于三千人, 且不說這些人出臨城肯定要開軍車, 很難不驚動山下隸屬盧嵇的那三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