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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老二吃著橘笑道:“這姜家是得罪人了?我們不識字可也聽人念過報紙,說是他賄賂議員還被議員罵了?” 江水眠不信他們這些走街串巷的消息不靈通,他說是聽人念報紙,可真未必。江水眠笑了笑:“確實算是得罪人了,不過具體得罪了誰,我不太知道。我只是幫著辦事兒。” 龐老二笑了笑,好像心里有數,也不多說。 看他們忙活完了,江水眠給了錢,把撬開的門鎖合回去,就估摸著到了約定的時間,一輛黑車從街那頭駛過來。小武開車,還沒停穩盧嵇就打開了車門,看見她一個人在路燈底下孤零零站著,有點急:“沒事兒吧,沒遇上什么吧!這天津大半夜真的不安生,不是你一個小孩兒該跑出來的。還找那些幫工,你真把自己當混江湖的大人了?我早就說我隨便找個人也能辦,你非要逞能!” 他帶著皮手套的手牽著她急急往車里塞,江水眠鞋差點都掉在車外,嫌棄道:“干什么呀你,我都站半天了。真要有什么亡命之徒,也只有見著我就亡命的份。” 盧嵇擠上車,手套摘下來:“夜里街上冷,你看你穿的跟個買不起衣服的老秀才似的,手套給你,你帶著。” 江水眠扔給他:“我不帶!你手出汗了!” 盧嵇嘖了一聲:“你就整天嫌我這個嫌我那個!我這不是擔心你么!你說宋良閣要是知道我讓你摻和這些破事兒,非把我兩手剁下來燉湯。你知不知道,這事兒……唉,不是好事兒,你干了就有你的份,是我帶你不學好。” 江水眠:“這我知道。就是那些箱子不用拆開露出里頭的來?這樣根本不顯眼啊。” 盧嵇還是非要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捂上,江水眠在他的大外套里拳打腳踢了一陣,盧嵇特粘人,她還是放棄了抵抗老老實實披著了。 盧嵇道:“真的賊怎么可能會那么顯眼的直接用子彈的外箱放在自家鋪子里頭。而且我讓徐士山來的時候會跟他說的。他的腦子要連這點事兒都辦不好,也真就廢了。” 他頓了頓,才道:“你知道我這算嫁禍吧。這可不是什么好的行為,你可別學,以后還是要遵紀守法,維護正……”盧嵇一低頭,看見江水眠的連環白眼,住了嘴。 車繼續往家開,盧嵇半天道:“本意,我只是想把錢想法子再弄回手里來。畢竟八十萬大洋,開幾條生產線,雇些德國工程師不好么,全給他們拿去揮霍才是可惜。后來……你也知道的,朝雨再也沒好,我實在忍不了了。我絕不給這一家人活路了。那幾年聽的每一回讓他們無動于衷的朝雨的哭聲,我都要讓他們自己再哭出來。” 江水眠踢掉鞋子,把腳縮到車座上來,盧嵇扯了扯外套下擺,把抱著膝蓋的她,整個用衣服蓋好了,江水眠才道:“你要是不這么做,還真的把八十萬拱手奉上,讓這幫人吃香喝辣的混好日子了。那我才是真的要不學好了。” 只是幾年過去了,徐朝雨雖然能讀書寫文章,也認得身邊一些人,但說話總像個孩子,有時候做事也沒法解釋。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她好像也不太記得清姜觀了,這些傷害好像從來沒在她生命里出現過。 這會子,已經徹底和盧嵇同流合污的六姨太江水眠站在門外等她,準備送她去南開大學,心里想起多年前僅僅有一回的和徐朝雨的聚餐,心里有些感慨。 徐朝雨穿了件素凈的米色寬旗袍走出來,丫鬟給她拎著書袋。她一見到站在門外的江水眠,立刻跑了過來:“是你呀!” 江水眠只看著某些動如脫兔的部位先撞進眼里,有些無奈的扶額,站直身子:“jiejie好。” 徐朝雨露出的一截手臂,已經幾乎沒有傷疤,她整個人像那張臉一樣單純快樂,探頭探腦小聲道:“他們叫你太太。你是煥初的太太么?” 魯媽剛要接口說是,卻看著江水眠笑了笑:“我是老爺的太太之一。” 魯媽:……還能不能好了。老爺今天早上一臉幸福地傻笑,結果到現在太太還是咬死姨太太人設不松口是么! 徐朝雨:“哦,這樣啊。你年紀還小呀,盧煥初干嘛讓你陪我去?” 江水眠笑著挽住她的手:“因為我能保護你啊。” 只是下人們準備東西,徐朝雨和她坐在洋樓的小客廳里等著的時候,江水眠忽然想起了什么,轉頭問道:“魯媽,老爺今日會早回來么?” 魯媽道:“應該會。老爺說了今日回來也要下廚的,那估計會回來的比太太還早呢。畢竟太太送三小姐過去,談一談就時間不會太早了。” 江水眠道:“哦,那我去拿點東西。我落下東西在臥室里了。” 魯媽正要讓下人送她去她單住的小樓,江水眠起身指了指樓上,笑道:“嗯,我是說我跟老爺昨天住的臥室。我可以一個人上去吧。要不然我怕……尷尬。” 魯媽覺得這尷尬兩字能腦補的內容實在太多,也不敢多說,點了點頭。 江水眠穿著低跟的小皮鞋走上三樓的臥室,又脫掉鞋,拎在手上,腳步無聲的下了一層,小跑進盧嵇的書房。她掃了一眼外屋,只有沙發小桌和排排書架,她翻了翻小桌上的幾本書,里頭都沒有,想來或許盧嵇放進內屋了。 內屋鎖了門,江水眠從頭上摘下來黑色的細發卡,插進門里。這年頭的門鎖都挺初級的,別幾下便開了,她鉆進屋里去,迅速的翻看了一遍桌子上的文稿,和抽屜里成摞的圖紙。